夏日完结篇

2018-11-29 09:26张欣悦
中学生天地(A版) 2018年11期
关键词:勾拳同学录对折

张欣悦

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好奇,在一年还没到的时候,偷偷翻开了同学录。第一眼就看见了这样一句张牙舞爪的话:“虽然别人一直觉得你是个很虚伪的人,但你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腔真情地活着。真好。”

我那时候有被别人觉得虚伪吗?我愤怒了,想马上揪住那个人的耳朵质问一番,却发现我在西安他在天津,我根本无法漂洋过海地去跟他打一架。都怪当时的自己假装文艺,发放同学录的时候许给同学们一个一年为期的诺言,说一年后我才会打开它来看,所以现在无论大家写什么都不必觉得尴尬——可是他还真敢写,呵。

时间是一条线吧,可以首尾捏在一起对折再对折,不然我何以听见如此遥远的蠢话,却又是真心话啊。

我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一节语文课上,老师念我写的作文,其中一句“心情开阔的时候,世界就显得出奇的大;心情逼仄的时候,世界也会显得出奇的小。”同学都没有吱声,只有他一个人笑了出来,结果全班都被他感染了,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不以为然:“你本来写的就是大假话嘛!”当时我的性格,也的确让现在的自己不可思议——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明明不甘心一个女生的排名在我前面,面上却一点都不表露出来,只会在她找我帮忙时淡淡说一句“没时间”;有什么才艺都想向别人展现,但苦于一直鲜有机会,因此更是偷偷讨厌班里那个总在元旦晚会献唱的女生;很贪婪,希望老师或者其他与我有利益相关的人,都把最好的资源给我,如若他们没有这样做,我便会耿耿于怀。总之,我那段时间的性格的确是“洒脱”的反义词。我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因为我跟他聊天时总表现得大大咧咧,一副豪放派女汉子的形象,虽然我的确会在其他女生路过时不自觉地把声音提高一点点,虽然我的确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

当时他坐在我的后桌,他长得高,但挺丑。他人缘特别好,跟每个人都能合得来。他看我梳的是丸子头,就左勾拳右勾拳拿我的发髻练拳击——我一度怀疑是他的攻击把我的智商弄下降了;他跟我一样喜欢写作文,是的,就是那种任务驱动型的应试作文——我也怀疑正是因为老师喜欢将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念,他才会高看我一眼;他的性格优点很多,成绩不咋样,我的性格优点很少,但成绩挺好。就这样,我们竟成了好朋友。我将与他玩耍时发生的故事改编成了一篇小说,他信誓旦旦地说他在网上搜来看了,我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若是真的看了才不会那么淡定地说他看过了,因为在我的故事里,他就是个极品“奇葩”,虽然我自我感觉描写得细致又动人。

毕业就是一场夏日完结篇,随着盛夏结束,大家将各奔东西,渐行渐远。记忆之路上有鸟鸣声声,回首往事时却只看得见一片又一片葱茏绿光和挂在这片葱茏里的有关考试和拼搏的红色横幅,看不到任何一只麻雀、喜鹊或是别的什么鸟儿,恐怕是容不得记忆太热闹。蝉鸣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的深情全部倾注于夏天,我们那花里胡哨的班级名片终是消失在锃亮的门框里,大树流转的阴影怀抱着每个在夏日篇里结业的人,而我们却在演绎过与友情有关的剧情之后,在挣脱了这个怀抱之后,一去不返。

现在的我,心境逐渐蜕变得成熟,不再那么贪婪和虚伪,可是在少年最混沌的岁月里看到过我本来模样的人,却远在千里之外,无法看到我的转变。

我突然忍不住拿起笔,在同學录的尽头处接续下一段话,就像当年上课时互传小纸条一样,只是当时的小纸条内容我们互相都知晓,现在他却不一定能看得到。

“原谅曾给人感觉那么虚伪的我,还能找到你这样好的朋友。”

“原来我是如此幸运,如此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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