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教导我写作/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十周年

1952-08-16 02:34陈登科
中国青年 1952年9期
关键词:民兵斗争敌人

“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的矿藏,这是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它们使一切加工形态的文学艺术相形见绌,它们是一切加工形态的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十年前,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当中,说了这段话。

毛主席在十年前讲的这段话,今天它一句一句都像是对住我在讲的。

我从不知道文章是怎么写的到摸上文艺的大门,这是谁在教导我的呢?是人民,是人民在革命斗争中,创造出无数的惊心动魄的事迹;它天天指在我的鼻子上,要我去写,要我把它告诉所有的人们。

要谈文艺理论、文艺知识,我还懂得不多,我还谈不出什么所以然,我在这里只举出这么两个例子。

在一九四七年三月,国民党匪军在苏北淮安、涟水、阜宁实行大规模“清剿”的时候,在淮安县就有这么一件惊人的事迹:我们有七个民兵,子弹都打得光光,最后在一个小庄子上被二百多敌人包围住了;这是七个民兵,是没有子弹的七个民兵,人们可以想到的,这是他们的生死关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位姓陈的老奶奶,把她的房子用火点着,叫民兵把枪藏起来,帮她救火。

有三个民兵,借着救火的名义,拿着水桶,跑下河去抬水,趁机就顺着河溜了。有四个民兵没有走掉,被国民党匪军抓到了手。当时陈老奶奶脸色也不变,跑上去说:“老总,他们都是我家里人。”那个国民党匪军把一个年轻的民兵一推,问:“你是她家什么人?”老奶奶没等到这个民兵回答,忙抢上去说:“老总,他是我的儿子!”敌人又抓住第二个民兵问:“这是你什么人?”“是我的儿子。”一个是她儿子,两个还是她儿子,四个全是她的儿子;敌人怀疑了:“你有几个儿子?”“我有四个儿子。”当她刚回答她只有四个儿子这句话时,她真正的儿子,在屋救火,被敌人拖出来了,狠狠地问她:“这是你的什么人?”她愣住了,嘴光咧,说不出话来。她的儿子,是不知道她的内心的,也不知道她已经说过她只有四个儿子这句话的,急的双脚直跳:“我妈啦!你吓痴了吗?我是你的儿子也认不识吗?”她掉过头,看看背后站的四个民兵,看看敌人雪亮的刺刀,对住她儿子胸膛,把头摇摇:“我认不识他。”敌人当她面前,把她的儿子捺在火里,一刀一刀地戳死了。这一件事情,在苏北盐阜区曾经震动所有的敌后坚持的人,人家都亲热地称她“新四军母亲”。

在一九四八年春,国民党匪军黄伯韬兵团以四个师的兵力,配合地方保安队、还乡团,在苏北淮安县,实验希特勒式的“总体战”,在石塘区,我们有一个乡指导员,带两个民兵,坚持在地道里,被敌人发觉了形迹,以一个连的兵力,把他们的住地包围起来。

他们住在贫农蒋文亮的家里,蒋家是在溪河边上,是一个孤立家屋,夫妻雨个,年龄都很老了,男的四十九岁,女的四十三岁,只生两个孩子,大女儿七岁,小的是一个男孩子,才五岁。敌人到他家一搜,没有找到地下室的暗门。就把他夫妻俩吊起来打,拷问,要他们招出民兵来;他们一口咬的紧紧地,一字也没有吐。

男的腿被木棍踩折了,当看到敌人的棍打在女人身上的时候,他睡在地上爬着,爬到女人身上去护住。女人睡在血汪里,看到敌人的棍打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就爬到男的身上去护住。男的爬在女人身上轻轻地说:“要死,死我一家,不要说出干部来。”女人爬到男的身上偷偷地说:“说也死,不说也死,反正是死,死就死我一家吧!”事实上,他们互相说的话,互相都没有听见;但他们的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

敌人一切毒辣的手段都使尽了,最后抓起他唯一的独子,抓起那个五岁的男孩,向着河里指指,威逼着他说:“你要不要你的孩子?你就是这么一个男孩咧!”男的抬起头,在女人脸上看看,滚着泪珠子喊:“他妈!你……”把头低下去了。女的看看孩子,听听溪河里的流水,看看她丈夫,心一横,也跟着丈夫低下头去了。

这夫妻俩,我都和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我也问过他们,他们当时内心的活动,他们是怎样想法的,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持他们的;男的只回我这么一句话:“要不是共产党来,在溪河边上,早没有得我这一家人了。”女的也回答我一句:“说出,我家也是死。能护下干部,我就是死了,还有人替我家报仇。”

当他们夫妻俩回答我的问话之后,我就深深地想到:我如不见他们的面,脑子里能想到这样的人物吗?就是有多么高的艺术天才的人,也不见得能想像得这样生动吧!也不见得能创造出这样真实感人的形象吧!

从人民自己所创造出的无数英勇不屈的斗争,不但是具有着很健康的思想性和高度的艺术性,同时也教育了我,当我每次睡觉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所有的人的面孔,对着我在说:“告诉敌人,这就是人民的力量。”他们每一个人,时时刻刻,活跃在我的心上。我埋怨我自己,我不能把人民创造出来的东西,忠实地写出来,我实在难过。我对不起那些舍去亲身血肉的母亲们,对不起那些为着人类和平、民主、自由、幸福,死在地下的人。因此,我有了勇气,有了决心,我要忠实地做一个人民的传递员,把人民自己所创造的东西,忠实地反映出来。

事实上,我今天能写出一些东西,是谁的力量呢?是人民创造的,是人民教导我的,我只是在人民生活里无数的事迹中,拾到一点点,做了一个传递员的工作。而我到现在为什么还不能写出很好的东西呢?那是另一回事,是由于我文化水平低,政治理论差,我不能把人民创造出来的东西,很有条理地集中起来,加以提炼。不过我有决心学习下去,我一定要在文艺战线上,争取做一个勇敢的战士,做一个忠实的人民的传递员。

编者按:本刊编辑部曾收到不少爱好文艺的青年读者来信,要我们告诉他们:怎样才能成为一个作家。其中有些青年认为:只要多读几本文艺作品。懂得一些写作的知识,有一定的写作技巧,然后自己编些故事,就能写出好的作品。应当说,这种想法是和毛主席所规定的文艺路线相反的。首先,文艺作品绝不是什么空想出来的东西,毛主席说:“无论是那一等级的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人民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和加工的结果,……。”又说:“中国的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必须长期地无条件地全身心地到工农兵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源泉中方,……然后才有可能进入加工过程即创作过程,……。”否则,“你就只能做鲁迅在他的遗嘱里所谆谆嘱咐他的儿子万不可做的那种空头文学家或空头艺术家”。陈登科同志在这篇文章里所写的他自己的创作体验,也再一次指明毛主席这段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陈登科同志是个贫农出身的作家,他的小说《杜大嫂》《活人塘》,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他之所以能够写出这些好的作品,正是由于他是在工农兵群众的火热的斗争中锻炼出来的,熟悉工农兵群众的生活和思想感情,并且如作者自己所说,在斗争中使他受到了教育,认识群众力量的伟大,使他感到如果不把那些群众的斗争写出来就对不起革命。也就是说作者和人民群众已在思想感情上打成一片。这一点对于没有经过很好改造的有志于文艺工作的知识青年更是特别重要。如果不在群众斗争中改造白己的思想,仅是走到群众中去作作客,那还是不可能了解群众的生活和斗争的。一定要彻底改进自己,又一定要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这才能够真正掌握群众生活和斗争的规律;否则,是写不出什么好作品来的。当然,作为一个作家来说,学习文化科学知识,学习写作技巧,也是必需的。然而我们必须告诉想要从事写作的青年读者,深入群众、深入斗争,并在斗争中改造自己,乃是根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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