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标靶的小岛

1982-08-28 05:46黄传会
中国青年 1982年4期
关键词:鲁滨孙拿破仑小雪

黄传会:男,32岁,海军政治部文化部创作员。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岛。他是岛上的“鲁滨孙”。

大海醒了,小岛也醒了。潮水已经退干,海风中,夹杂着浓烈的咸腥味。东方水天极处有几抹桔红色的朝霞。朝霞是黎明的使者,朝霞是太阳的纤夫。

在岛子东头的小山坡上,埋着一个圆形的水泥底座,上面安一个三角铁架,铁架顶端焊一面铁皮三角旗——这就是供飞行员们轰炸用的靶标。

他在被霞光映得熠熠发亮的靶标旁转了转,意外地发现三角旗上一块小红漆脱落了。他连忙从掩蔽体内取来油漆和毛笔,爬上去一笔笔地涂了起来。他涂得挺认真,象是一位画家正在精心创作一幅图画。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岛。除了满山遍野的艾蒿、猪毛草、韭菜草以外,作为海军航空兵实弹轰炸的一个靶场,岛上唯一的土特产就是累累弹坑和长满铁锈的弹片。轰炸训练中,石头崩裂了,青草烧焦了。过后,浓烈的硝烟迟迟不愿散去,这里象经历了一场战争。

他依然记得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上岛后的第一个夜晚。夜色宁静,不见月光,深邃的天空中只有几颗朦朦胧胧的星。正是涨潮时候,海滩上的鱼、贝残骸,在海浪的轻轻拍打下粼粼闪闪,宛如一条弯弯曲曲的银蛇在游动。他在海滩上慢慢走着,想起了北京宽阔的长安街,想起了整整在那儿度过了19个春秋的嘈杂的小四合院。突然间,他好象感到失去了什么,他快步回到屋里,点燃了一支蜡烛,又点燃了一支蜡烛。风从窗外吹进,蜡烛微弱的火苗依然驱逐不了那四周的黑暗和孤寂。他好象走进了一个黑古隆冬的山洞……额头开始冒汗了……他猛地拉开抽屉,把剩下的一包蜡烛统统点了起来……

这一夜,他睁着两眼“睡”了一夜。

上午8点,轰炸机三大队的飞行员们将要在这里进行轰炸考核。他一边涂着,一边想着:“拿破仑”又该来了,又有他的洋相好看的了。今年上半年投了4次弹,“拿破仑”居然吃了两次“烧饼”。他算什么“天之骄子”?有一次,“拿破仑”投偏的一颗炸弹竟把春节慰问团的亲人们上岛时栽的一棵小松树给砸了。气得他连夜写了封信,把他损了一顿:尊敬的“拿破仑”阁下:小松树又不是靶标,你干嘛跟它过不去?下次投弹,请你把眼睛睁大点儿。没本事,趁早别吃三块六……信发走了,憋着的一肚子气好象也吐出了,他从礁丛中捉来几只螃蟹,又泡了杯茶,以茶代酒,还独斟独饮了一番……

太阳象烧红的铁饼似的轻轻一跳,跃出了水天线。顷刻间它在广袤的海面上撒下一层亮闪闪的红玛瑙。这时,一只小白兔突然蹿到了他的脚旁。他蹲下来,歪着脑袋笑着说:“你起这么早,小雪,你也起这么早?嗯!”小白兔象是听懂了似的,挺立起身子,两只前脚象小手似的扑楞着。

小雪理解他。“拿破仑”还不如小雪。

雪白的身子,两颗象红玛瑙似的眼珠一扑闪一扑闪,逗人极了。小白兔是指导员上岛看他时带来的。给他送来一个作伴的,是怕他寂寞吗?

他找来一些废铁丝,精心扎了一个小笼子。笼子前面开了两个门,大个的供兔子进出用,小个的专门用来投放草料。清晨,他割来最鲜嫩的青草,晾干了露水喂它;夜晚,稍听到点风声,他都要从床上起来照看一番。有一次小白兔精神不振,食欲衰减,他还让家里给寄来奶糖,把糖咬碎,放在指尖上,送到它的嘴前。兴许是怕老关在笼子里太憋气,他用布条绑在小白兔的一条后腿上,象猎人牵着猎狗似的拽着它满岛跑。刚开始,小东西不听话,他要往东,它偏往西,他要向前,它偏后退。到了后来,终于解开布条,它也能跟他到处转起来。给小东西起个名字吧!他找来《新华字典》,一页页地翻着,简直象一位年轻的父亲,为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起名那样慎重、精心。最后,他终于在15个候选名中选定了“小雪”。小雪是他妹妹的小名,他的妹妹长得又白又嫩,家里人都这样叫她。他决定把妹妹的小名送给小白兔。

当然,他和小雪也闹过别扭。除夕那天上午,场里来了消息,说指导员晚上要上岛来和他一块欢度除夕夜。他乐了。用什么来招待指导员呢?想了半天,他决定还是按照北方人的老传统包一顿饺子。下午,他早早就忙开了:又是切菜,又是剁肉,小雪也在一旁挤来挤去,它也盼着过年哩。和好了馅,当他转身去取面时,小雪一蹦,不小心把那盆肉馅给碰翻在地。他火了,用脚轻轻一扫,小雪被他扫出几尺远。他气呼呼地说:“你看,你看…你急什么?哪次做好吃的我忘了你?”他不理小雪,可是他走到哪里,小雪就跟到哪里。小雪耷拉着脑袋,连看都不敢看他。看得出它也是挺难受的。瞧它那副可怜相,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后来,他感冒了,浑身发软,四肢无力,躺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迷迷糊糊中,一种淡淡的委屈感爬上心头。他想哭,又终于克制住了。穿上了水兵服还掉眼泪,多让人笑话。……额前痒痒的,他睁开了眼,原来是小雪蹲在床头,正用嘴轻轻蹭着他的前额。他记得,在家时有一次他病了,妹妹就爬在床头,眼角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呢……他心头一热,一把把小雪搂了过来。小雪多象妹妹呀!他觉得小雪理解他。

小雪理解他,有人不如小雪。谁?“拿破仑”。

年初,师里组织新飞行员上岛来看地形,登陆艇刚靠上,他就被人群中一位年轻俊气的小伙子吸引住了:高高的身材,红润润的脸庞,合身的皮夹克,擦得发亮的将军靴,说起话来嗓音朗朗,再加上几个潇洒的动作,那得意劲儿简直不亚于“拿破仑”。

奇怪啦,在这些“天之骄子”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无形中矮了一大截。那位带队的科长让他介绍一下岛子情况,他真不知道两只手该放在哪儿好,磕磕巴巴地连话都说不清楚。在山坡上那个用钢筋水泥浇灌成的掩蔽体前,“拿破仑”问他:“我们轰炸时,你就躲在这里面观察?”

“嗯。”他点了点头。

“不害怕?”“拿破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瞧不起人的神态,“下次轮到我投弹,你可要躲得远一点。”说罢伸开手臂,做了个飞机拐弯的动作。从他眼前掠过时,“拿破仑”还“轰”地嚷了一声,逗得大伙都乐了。

他的脸憋得红红的。

飞行员们要走了。在小码头上,“拿破仑”主动跑过来同他握手,笑着说:“…原来我以为岛上光是石头没有人,没想到还有个你。你老兄真象是‘鲁滨孙!”登陆艇驶远了,他还站在甲板上挥着手,“‘鲁滨孙,以后天上见!”

他呆立在小码头上,望着那慢慢消失的登陆艇,猛地跳到旁边的小舢板上,脚一蹬,舢板冲出丈把远。

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干着,人们知道吗?在祖国的海防线上,有着数不清的岛屿。在我们的军中,再没有比我更普通的战士了。我把青春毫不保留地献给了小岛,可人们却并不知道我,并不了解我。“拿破仑”以为岛上只有石头,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盲目地划着小舢板…夜幕悄悄拉开了,海面上开始闪烁起神秘的粼光。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一颗星。呵,不是银星,是灯塔,他看见老人礁灯塔了。多奇特的一座灯塔。相传在很久以前,那里有一块暗礁,为了渔民兄弟的安全,一位老人不顾年老体弱,每天夜里都驾着小船,提着灯笼,站在礁石旁,为渔船指引航向。一个暴风雨之夜,狂风巨浪吞没了他的身影。渔民为了纪念他,叫这块礁石老人礁。

他盲目地划着小舢板……凝望着老人礁若隐若现的灯光,他在想那位灯塔看守人。不知道他姓甚名甚,听人说,解放初期,灯塔刚建时他就上去,原先他也是个当兵的……30年,多漫长的30年呵!在那么一小块礁石上,他寂寞过,孤独过?他觉得委屈吗?

他盲目地划着小舢板。突然,他发现自己离开小岛已经好远好远了,连忙掉转船头,朝小岛划去……

每一朵云彩都是一幅画,孤岛上也能写出抒情诗。

浑然的天是多么辽阔,浩渺的海是多么辽阔,而夹在天与海之间的岛子变小了,与岛子比起来,人呢?小得象瓶子,小得象钉子。也许是人变小了的缘故,眼睛却变得敏锐了。

清晨,他站在礁石上观察日出,他象个高明的画家一样,能分辨出朝霞和大海在每一分钟里的色彩变化。黄昏,一队队鼓满风帆的渔船打岛子前经过,他可以从风帆的形状,判断出风力的大小。许多次,他躲在靶标旁的斜坡上,微眯着双眼,凝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在天的尽头,有几朵正在慢慢飘动的白云。是天象大海,还是海象蓝天?有时候,他觉得辽阔的天空跟大海象极了,微微飘动的云彩,就是正在行驶的风帆;有时候,他又觉得浩渺的大海太象蓝天了,那闪闪烁烁的航标,就是悬在夜空里半明半暗的星。

深秋的一个夜晚,月华如水,平静的海面就象硕大的银镜泛着银光。潮水退干,一块块满身坑坑坎坎、深沟浅窝的礁石随意地伫立在海滩上。他有些呆了,他怀疑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四合院。你看,那块黑黝黝的礁石,多象住在西房的邻居高大伯;那虎敦敦的,象北屋的王大力;那尖细嶙峋的,象东屋的李老师……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生活着一群平平常常的人。就在这些平常人身上,不也同样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辉吗?……以后,每当感到孤独和寂寞的时候,他会来到礁丛间,他觉得自己依旧生活在那个拥挤的,却又有着传统的团结气氛的小四合院里。这时,他的心中就会升起一种满足感。是的,他从小就有当一个水兵的志向。就没想到,入伍后会被分配到小岛上,看守靶场,维护靶场,这就是全部工作。多平淡的工作呵!如同在公园门口收门票,在前门大街上卖大碗茶。可是,“五一”节他收到一封信,是三大队的全体飞行员集体写来的。在这个全世界劳动者的节日里,他们想起了孤岛上的他。他们感谢他,说在他们取得的成绩里,也包含着他的一份心血……拿着信,他激动了。他从信上看到了自己的价值。叫他琢磨不定的是,“全体飞行员”里包括不包括“拿破仑”呢?既然是全体,应该是包括。但一想起“拿破仑”那目中无人的狂劲儿,他又觉得“拿破仑”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拿破仑”不会感谢他……

原谅我吧,小雪,不是我不爱你。

理解他吗,“拿破仑”?他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嘀嗒,嘀嗒……”马蹄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表盘上,那只金黄色的小鸡正有节奏地摆动着脖子,一个劲地在啄米。他趴在掩蔽体的观察孔前,头戴耳机,手握报话机话筒,两眼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靶标。再有十来分钟,轰炸考核就要开始。

“拿破仑”又该来了。他能投好吗?昨天,师里一位无线电技师上岛来检查报话机,告诉他,这次再投不好,“拿破仑”就要停飞检查。停飞吧,打打他的那股狂劲儿。他想,最好能弄到岛上来,让他也当当“鲁滨孙”。

一只小蚂蚁在观察孔前慢慢爬着。他轻轻把它捉住,拾来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小圆圈,又在二尺外画了个大圆圈。他暗暗假定:从1数到10,如果小蚂蚁能从小圆圈爬到大圆圈,“拿破仑”呆会儿说不准能投个优秀;要是爬不到,他就将停飞检查。他小心翼翼地把蚂蚁放在小圆圈里,蚂蚁左扫右瞄煞有介事地侦察了一番,慢慢地爬出了小圈,“一,二,三……”他开始数了。小蚂蚁慢慢爬着。数到了十,它离大圆圈还有半尺远呢。算“拿破仑”倒霉,他要停飞检查了……怎么,他真得要停飞吗?会不会是刚才自己数得太快了?他把小蚂蚁又捉回来,放进小圆圈里。再来一次吧,他又开始数了:“一,二,三……”奇怪!有两个“他”怎么在他心中争辩开了?一个说:“急什么,小蚂蚁,慢慢爬嘛!”一个说:“别磨蹭,小蚂蚁,你爬慢了,‘拿破仑可是要停飞的;”一个又反驳道:“停飞就停飞,谁叫他那样狂?谁叫他瞧不起人?”两个“他”激烈地争辩着,他的心开始乱了,

就在这时,一个白影箭一般从观察孔前闪过。他定睛一看,是小雪。小雪蹲在靶标旁的一块石头上,仰着脖子,笑眯眯地望着他。小雪早已养成了习惯,每次轰炸,它自己都会隐蔽起来。今天它怎么啦?

“回来,小雪!”他大声喊着。可小雪根本不理睬他。

“回来,呆会儿飞机来了要炸死你的。”他招着手吼道。可小雪晃晃脑袋,一扭身跑了。

“嘀嗒,嘀嗒……”马蹄表告诉他,5分钟后,飞机就要飞临岛子上空。顾不得再想什么了,他摘下耳机,拔腿便往掩蔽体外冲去。小雪见他追来,两腿一蹦,跑了。小雪在前头死命地跑着,他在后面拼命地追,眼看就要撵上,小雪猛一拐弯,他一个趔超,差点儿摔个大筋斗。小雪在一丛艾蒿前蹲了下来,歪着小脑袋看着他,它在跟他的小主人逗着玩呢!

“跑吧,你跑吧,呆会儿让‘拿破仑炸死你。”他大口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根根鼓了起来。

小雪又蹲了下来。他伸手去抓,它一跃又跑了。这时,两架银灰色的战鹰已飞临岛子上空。他的心一震,闪电般地朝掩体奔去。

“长江,长江,飞机已到达你的上空,注意观察,注意观察。”他刚戴上耳机,便听到靶场指挥员急切的呼叫。他手握话筒忙回答:“长江明白,长江明白。”

“轰隆——”一团硝烟在靶标附近升起。

“轰隆——”又是一团白烟,一声巨响。

他趴在观察孔前,瞪圆双眼,迅速记下了弹着点。

硝烟刚刚散去,天啊,他看见心爱的小雪正畏缩在靶标的水泥底座上。

“快跑!快跑!”他大声吼着。

小雪一动,显然是吓懵了。

“快跑,傻瓜!会炸死你的!”他声嘶力竭地吼着。

这时,第二批飞机又开始投弹了。“轰隆”,“轰隆”,每一颗炸弹都象在他的心底炸响。

透过翻滚的烟雾,他看见小雪了,看见它那一双红玛瑙似的充满着央求的眼睛。他的两道浓眉倒竖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滴落下来。

最后一批飞机开始转弯……进入轰炸航线……掠过靶标上空……嗯,怎么没声音?又过了几秒钟,仍然听不到爆炸声。他抬头望了飞机一眼,差点没喊出来:“拿破仑”!是“拿破仑”那架飞机!你怎么不投弹?“拿破仑”!是进入的角度不理想?是因为没掌握好投弹的时机?完了,停飞吧,回去等着停飞检查吧……不知怎么,这时他竟可怜起“拿破仑”来。他觉得自己过去对他的看法太偏激了。谁都有自己的性格、爱好和习惯动作,你凭什么说人家狂?人家叫你一声“鲁滨孙”就受不了,其实这有什么?“鲁滨孙”在孤岛上28年都能生活下去,一个战士还不如他?

大海停止了喧哗,小岛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墙上的马蹄表在“嘀嗒”“嘀嗒”地走着……

他抬头远眺,海天茫茫,看不见一片帆影。啊,在灰色的水天线上,有一颗针尖大的光点在闪亮。老人礁灯塔!他的心一震——那位不知名的战士,30年留下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那盏用热血点燃的“生命之灯”……哦,他又想起了那个小四合院,那些平平常常的远邻居。他们生活着,工作着,用平凡的劳动在创造着人的价值。他的脸红了,心灵在震撼着。

飞机的声音慢慢传来,啊,“拿破仑”又飞回来了……开始拐弯,就这一锤了!蓦地,他一眼看见靶标底下蹲着的小雪。阳光下,它身上闪着耀眼的白光。“拿破仑”看见小雪了吗?要是能炸中它,他就能得优秀……豁出去了!他一咬牙,嘶哑着嗓音对着话筒叫道:“‘拿破仑,看准了靶标,快,快炸呀!”

“混蛋!你没见白兔吗?你的白兔!”

“往兔子身上炸,你往兔子身上炸呀!…”

“轰隆——”山呼海啸般一声巨响。

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血液也凝结了。他发疯似地冲出掩蔽体,箭一般向靶标冲去。团团硝烟把他裹了起来,他象瞎子似的在地上摸索着。在离靶标十几米远的一块石头旁,终于找到了被震昏的小雪。他把它抱起,轻轻抚摩着它的身子。小雪的一条后腿被弹皮擦破,殷红的血还在滴着。他刷地从海魂衫上撕下一块布条子,替它包扎起来。就在这时,小雪吃力地睁开眼,平静地凝望着他,它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象是要说什么。你要说什么呢?小雪,哦哦,不要说了,小雪,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原谅我吧,小雪,不是我不爱你……他把脸颊贴在小雪身上,晶莹的泪珠禁不住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硝烟慢慢退去,炸弹就落在靶标的水泥底座上,连三角铁架都被掀翻了。“拿破仑”投的,“拿破仑”投的!他忘乎所以地把小雪高高举了起来,对着还在空中盘旋的飞机,大声呼喊着:“投中了,投中了!”

飞机还在空中盘旋。忽地,它低空掠过岛子,投下一具小降落伞。小降落伞象一朵银色的花儿飘呀飘呀,落在海边的沙滩上。小降落伞上系着一个纸盒,天哪!里面装着一只全身黑亮亮的小黑兔,也是红玛瑙般的眼睛,也象小雪一样,一扑闪一扑闪的。黑兔腿上还系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

尊敬的“鲁滨孙”:

好不容易给你找来这只黑兔。老乡说,

它是最好的品种。大队的同志都赞同我投给

您,让它和小白兔作伴,跟您一起在岛上安

家立业吧。谢谢你!谢谢你!

你的战友“拿破仑”

他双手捧着黑兔,和小雪一起眺望着无垠的蓝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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