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爱“难看”的学生

王伟成

案头堆放着学生们交来的“民意测验”，在“当前你最需要的是什么？”这一栏里，一个同学的一段话使我陷入了沉思。“我需要的是：当我犯错误的时候，请老师相信我能够改正错误；当我学习上遇到困难的时候，请老师相信我能够战胜困难。我是个自卑的同学，在生活的激流中，我最需要的就是‘信任两字！”多么诚恳的态度，多么熟悉的语言，当聂攀同学发现自己被列入“另册”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她“学习热情一落千丈”，认为“一切都完了”，甚至出现了“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的念头，这不正是失去了“信任”的结果吗？又何止是聂攀，还有那更多的同学不也迫切需要“信任”吗？

思路把我带到过去的日子里。

去年，我担任了高三毕业班班主任。刚开始的时候，我可谓“雄心勃勃”，恨不得把全班的同学一个个马上变成大学生。可细细一排队，后面竟有一大串落伍者。特别是小钱同学，高二期末考试还挂了几盏“红灯”，总分与班上第一名竟有二百分之差。这些人能考上大学吗？显然是毫无希望的。可是，这些同学还在我这个班级里啊！怎么办呢？我每天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小钱同学找上了门：“王老师，我不准备读书了，让我回家吧！”“啊，为什么？”我感到突然。“因为我是全班最后一名，考大学是没有希望的了。”我沉默了一会儿L，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你不能改变这个局面吗？”“是呀，我多么想这么做，我也暗暗地下了决心，可是没有把握，我不愿意拖班级的后腿，我不愿意看到老师那……说到这里，小钱同学抽泣起来了。“不，小钱，你不要这么想，老师不会嫌弃你的……”

我送走了小钱同学，内心很不平静。小钱很可能是发现了我内心的“秘密册子”，才促使他下了“让我回家去”的决心的。小姚等几个成绩较差的同学这几天不也沉默寡言，远远地离着我吗？我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是啊！谁人没有自尊心，特别是对这样一些升学无望而又自卑的同学，他们更需要尊重和信任。我想到了俄罗斯的一句谚语：“漂亮的孩子人人喜欢，而爱难看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爱。”要爱全班学生，首先要爱那些“难看”的学生——暂时失去升学希望的掉队的学生，甚至给他们一些偏爱，这才是一个班主任对学生真正的爱。

第二天，我把小钱、小姚等九个成绩较差的同学集中在一起开了个座谈会。在会上，我给他们讲了事物转化的辩证法，“有希望者”“无希望者”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互相转化的。现在的第一名并非一定是未来的大学生，现在的最后一名并非一定考不上大学，我校七八年考上中国科技大学的何景霄同学就是后来居上的。这些道理和事例对他们有触动。小姚同学说：“每次考试成绩公布以后我就要给自己‘算命，算一算能否挤进大学生的行列，从老师的眼神中来分析自己有无升学的希望，现在看来这没有必要。”会议开始时还低着头的同学这时也一个个抬起了头，他们抢着发言，争着表态。

座谈会以后，这些同学的学习积极性提高了。我又分别帮这些同学一个个地分析学习情况，找出薄弱环节，并和任课老师一起“会诊”，制订了改进学习的措施和计划；我还组织三好学生与这几个同学结成了互帮互学的“对子”。

在任课老师和同学们的关怀帮助下，九个成绩较差的同学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学习成绩稳步提高。去年高考，这九个同学中有八个顺利地跨进了高校和中专的大门，一个落榜的同学也愉快地走上了工作岗位。高二期末考试还是班级最后一名的小钱同学，高考中数学考了一百零一分，顺利地通过了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小姚同学也以四百六十三分的成绩跨进了高校，他在进大学以后给我的第一封来信中说：“老师，是你们的挚爱和信任给了我信心、希望和力量……我在自卑变自强的过程中，深深体会到‘信任两字的威力。”

是啊，“信任”能激发做人的尊严、向上的信心。这“信任”来源于热爱，来源于对学生真诚的、发自心灵深处的爱。而小钱、聂攀等这些暂时处于后进地位的自卑的同学，他们更需要爱的温暖、信任的甘露。任何形式的“另册”，对他们来说，都是心灵的打击。

同学们害怕“另册”的“幽灵”，而清除这“幽灵”的责任还在我们——同学们所崇敬的老师身上。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提出一个著名的口号：“让每一个学生都抬起头来走路！”是的，让我们用爱的炽火去焚毁那吞噬学生精力、消磨学生意志、束缚学生思想的“另册”，让每个学生都抬着头，在阳光普照的跑道上迅跑。

我收起了“民意测验”，向学生们中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