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改“性”者的悲哀

张力实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男童，他是一对男性双胞胎当中的弟弟。发育良好，身体健康。这名男童后来因人为的由男性变成了女性，从此他成了专家的研究对象。

将错就错

在这孩子生后7个月时，由他妈妈抱去医院作包皮环切除手术。手术中因电刀温度过高，连阴茎带包皮一起都被烧焦，造成一次医疗事故。未满周岁的男孩就失去了阴茎，今后一生，男不男女不女的，可怎么过呀?妈妈心急如焚，于是便决定另请高明，寻求补救办法。

母子二人来到了琼斯·霍浦金斯大学，找到了约翰·马奈教授。马奈是这方面的专家，以往曾成功地为几名先天性性畸形的患儿作过性的再造术。那些患儿都是因双亲性染色体异常，生下后就是性别不明的“阴阳人”，迫切需要通过手术，重新指定他们的性别。

但是，这名后天丧失阴茎的男童，情况却不一样，也是马奈初次遇到的唯一病例。象这名男童的情况需不需要实施性的再造术，能不能再造，他本来就是个男性，再造个男性还是再造个女性?总之，靠后天的人为手段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别，这些正是马奈想要研究的课题。这样的课题过去由于找不到恰当的病例，很难进行实验研究。现在他们母子找上门来，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马奈十分同情男童的不幸遭遇。与其维持现状，使他男不男女不女地痛苦一辈子，莫不如来一次彻底的性再造术。至于再造一个男性还是个女性，却要权衡利弊。从现时医学水平来看，给一个失去阴茎的男童实行阴茎活体再植手术，实难办到。莫如将错就错，索性把他改造成一个女性，较容易办到。

专家和家长经过反复磋商，一致商定给这男童改变一下性别。

男童变千金

在男童生后第17个月时，做了去势手术，处理了阴茎残根，并切除了睾丸。再过4个月后，即生后第21个月时，给他做了人工阴道，使他有了女性的生殖器官。如果他成年后想要孩子，还可以收养子女，当妈妈。此后，又投给他大量雌性激素，促进他做为女性的第二性征的发育。经过这一系列措施后，他开始由弟弟变成了“妹妹”，重新获得了一个新性别。孩子的父母看到家中又有了个“千金”，顿感愁云一扫，露出了笑容。这真是苦恼人的笑，笑中包含着多少泪水和忧虑。

马奈重负未释，并未高兴过早。他认为要完成一次性的再造，不仅需要一两次成功的手术，而且还需要后天的教育手段。因为人的性别既是一种生理现象，又是一种社会现象和心理现象，这孩子心理能否适应，还要通过家庭教育以观后效。

家庭教育

女性化的家庭教育是长期的。这期间，孩子的每一变化，都由家长书面告知马奈，马奈不断积累资料，持续地、间接观察研究6年多，为的是要弄清后天因素在性别转变中到底能起什么作用。

家教的第一步是给这孩子树立一个鲜明的性别角色，即女性角色。性角色是一个人的性别的外在表现。当然，这孩子原来的名字不能用了，得先改个姑娘的名字。称呼也由“他”改称“她”，全家口径一致，使“她”名副其实。接着给她换上了女儿装，粉红色的裤子，带褶边的女罩衫，花枝招展的。然后又给她留起了长发，扎上发带，赋于她一个鲜明的女性角色。到两岁半时，她便以花衣长发而感到骄傲了。

第二步是通过日常生活和儿童游戏，进行女性行动规范的教育，告诉她女孩子应当玩什么，不应当玩什么；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男孩子应当做什么。女孩子应不同于男孩子，应当怎样去做。开始时，她整天和小哥哥两人在户外玩，玩泥巴。妈妈就告诉她，女孩子不该合泥巴玩，应当干干净净的。要在屋内玩，不要到户外去。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玩泥巴了，手脏了马上就去洗净。4岁左右就爱美，注重自己的女性仪表了。玩时经常玩过家家或抱娃娃。

家庭教育的第三步是通过循循善诱，使她增强女性的性格。当她稍大些但仍玩心过盛时，妈妈就引导她下厨房，帮助干点“厨娘”的零活，扫扫室内卫生。每当她行为粗野，说话声高，动作蛮横时，父母就约束她，申斥她。一来二去使她变得温文尔雅，娴静大方了。

家教的第四步是使她了解一些简单的性知识，使她注意男女有别。有一次妈妈看见她和哥哥一起，都站着撒尿，就告诫她女孩子应当到女便所去，蹲着便，并介绍一些性知识。从那以后，她不论入厕或更衣都注意回避哥哥了。

她一天天长大了，已完全成了一个仪态端庄的闺秀女子了。女性化的家教不仅使她有了一个女性的外在角色，而且具有了女性的内在的心理状态了。

经过6年多的观察，这时马奈公布了他的科研成果。正当学术界对性别持有先天论和后天论两种见解的时候，马奈提出“性角色是学习的结果”这样的论点，唯一的论据就是这名女性化的男童。

女大多变

这项科研成果公布后，又过去了几年时间。这个千金女娃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已开始进入了青春期。俗语说:“女大十八变”。青春期是姑娘性成熟的时期，也是生理和心理发生激烈变化的时期，这“姑娘”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这时，英国广播协会电视台打算以此女为素材，拍一部性别再造的电视片。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逆转，姑娘本人和她的父母，闭门谢客，拒不见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个谜。

事出有因。原来这姑娘进入青春期以后，行为粗野，失去了往日女性的文静温柔，又变得男子气了，十几年的女性化家庭教育，眼看就要前功尽弃了。

春青期必然春情萌动，这是生理发展的必然。到了青春期不论男女，都要在心目中有自己的“性的选择对象”，即未来的爱慕的异性。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姑娘心目中的“性的选择对象”却是女性，而不是男性。她时常被女友所吸引，对女伴产生爱慕之情，还经常流露出:“我愿做个男子汉。”姑娘的这一变化，使父母大为惊奇，陷入了一片迷惘，百思不解，相对而问:“咱们的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本性难移

这个已经女性化了的男童，在进入青春期以后，为什么又要重温男童的旧梦，故态复萌呢?她是患了同性恋病，还是沾染了男尊女卑的旧思想?这些都不是。据有关专家的进一步研究，问题的关键在“性的司令部”，性的司令部在大脑。就是说这孩子虽然再造了女性的生殖器官，接受了女性化的家庭教育，而他的大脑却仍然是个男性的司令部，仍然铭刻着男性的性别中枢，也是人的行为司令部，当然也是性的司令部。大脑有一部分叫丘脑，丘脑是人体自律神经的中枢，丘脑下部叫下丘脑。下丘脑统帅着人的性行为，主宰着性行动。

性别不是先后主观意志所决定的，早在双亲精卵结合的一瞬间就已确定。性别确定后，胎儿的大脑在发育中也就编入了其性别的“密码”。在出生后的婴幼期，发育相对平稳，而一旦到了青春期，下丘脑分泌的促性腺激素，使机体代谢旺盛，丘脑铭刻的性别“密码”被激活。是什么性别就要表现出什么性别的行为。这个女性化的男童本来就是个男性，他的男性性别在娘胎时就已铭刻于脑中，青春期必然要强烈地表演他的男性角色。

脑和性是极其复杂的，尚有许多未知领域需待探索。

(摘自《科学博览》1988年第6期)

(题图: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