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女人

郑仁水

我的邻居是一位单身女子。

我们当老师的，讲究生活的规律性，食宿晨起都有个大概的时间。邻居的女人晚上睡得迟，我常看书至子夜，她常常在夜阑人静才开楼下的铁门，或回家，或出去。

我发现她对衣着特别讲究，夏天，几乎一天换一套新的，每套的造型都有几分特别，与时装店里挂着的服装有几分相似又不完全相似。同楼的许多女人都用羡慕得近乎嫉妒的目光看她的服装，又不敢直接向她打探花多少钱从哪家商店购得。她们只好去逛衣服店，结果只能找到颜色、布质相同而样式不同的服装。

邻居的女人并不如一些妖艳女子那样浓妆艳抹，比如她的嘴唇天生有几分红嫩就不上口红，眉毛欠黑，就描上几笔。因而，如果不仔细看，她像没化妆一样；细细打量，又觉得她的打扮的确恰到好处。

这就更让同楼的女人看不顺眼，叽哩咕碌地议论:哼!那女人肯定不是东西，不正经。有的话还说得忒损人。也许，邻居的女人如果浓妆艳抹，她们看得还顺些。

大街上到处张贴“扫黄打丑”标语那阵子，有人发现邻居的女人常常连续两三天呆在家里，大家便一口咬定她是暂时“避风”。有的人还有板有眼地说，某某发廊已被公安局的人贴上了封条，听说邻居的女人就在那家发廊上班。有时候，警车尖叫着从大街经过，许多人都走到阳台，以为会看到穿着架架愣愣警服的公安人员突然带走邻居的女人，结果，自然是令人失望。

今年夏天，我的一位族亲难产，要我同他们一块上医院。我惊讶地发现，邻居的女人竟是妇产科的一名普通护士，穿着白大褂，同一群“白衣使者”在白色的病房里忙得陀螺一般。她见了我表示出几分亲热，亲自给我的族亲做接生工作。交钱时，族亲带的钱不够，她还垫了八块多钱。另一位护士感到好奇:“她是你什么人?”邻居的女人笑了笑，没有回答。

为了表示感激，我的族亲从山里提来一篮子鸡蛋和几斤糯米。我只好带着族亲去敲我邻居的门。进门的刹那，我简直有几分眩目，只见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时装图案，彩色的，线条勾勒的，黑白照的，还有两幅特别醒目的作品:一是大卫的头像，一是花、瓶、苹果和香蕉组合而成的油画。她看我认真地欣赏，有几分羞涩地说；“护士的‘三班倒日子单调而没规律，业余玩玩，调剂一下。”

不久，传来了一条震动小城的特大新闻:乔敏在市服装设计大赛中荣获金奖。乔敏就是邻居的女人。

(赵宏祥摘自《文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