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的妻子来队以后（政华杯“班排长手记”有奖征文）

刘业勇

这是我在二炮某部八连担任排长时的一段旧事。

那时候，战士一般不允许结婚，可十一班老兵王有根探家时却办了喜事。归队后，他主动向上级报告，说对方已到晚婚年龄，双方家庭都施加了很大压力。连里考虑到他的客观情况，仅批评了一下，就没再追究。这样，王有根成了全排乃至全连唯一有老婆的战士。因此，他也时时有一种欠了战友们什么又无法偿还的感觉，虽然时常在众老兵、新兵的软硬兼施下，公开妻子来信，坦白夫妻生活细节，但这欠帐感还是无法消除。

一年之后，王有根妻子来队，住在离队不远的家属房里。他是个老实本分人，所以我笑着对他说：“艘子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容易，好好陪陪她。我还是单身汉，夫妻之事一窍不通，不知道如何关照你，上下班你自己安排就是。”王有根忙说：“不要紧，她来队不影响我正常上工。”果然，王有根每个白天都正常上工，只是晚上去家属房过夜。每当王有根匆匆离开工地时，总有很多战友默默目送着他，仿佛他是大家选出来的代表，带着嘱托去完成某个任务。如果王有根下班晚了一点，立即有人提醒他，该下班了。而晚上熄灯后，大通铺上翻身的频率会迅速高起来。第二天早晨，定会有许多眼睛朝家属房方向张望，当王有根迈着不自然的步子带着不自然的微笑走到大家面前，人们总试图要在他身上找出一点什么不同来。

妻子来队的王有根，在清一色光棍的排里，如同得到了一件不该得到的东西，且这东西只能自己独享不能分给大家，脸上整天挂着一种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的表情。而他妻子的来队，又几乎成了全排每时每刻的话题。从那些出格的玩笑中，我感到这话题已开始使个别战士有了不好的念头，并影响了工作。

我决定想法改变这个话题。

连队驻地距洛阳的名胜古迹——龙门石窟很近，这里有很多年轻美貌、很有素养的女讲解员和工艺品商店女营业员。我参观龙门时，她们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于是，我请示连长和指导员，提出与龙门石窟团总支搞军民共建活动。得到同意后，我找到龙门石窟的团总支书记。听我说完想法，她有些相见恨晚地说：“我们很早就想和解放军搞点活动，部队是个大学校呵！我们这里姑娘多，小伙子少……”我接上话头：“我们那儿都是小伙子，正好互补。”书记连忙说：对对对！

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几十个姑娘来到了我们连队。姑娘们来之前，连里放了半天假，搞环境和个人卫生。战士们比任何一次搞卫生都积极认真，根本不用动员提要求，全部超标准完成。个人卫生更是搞得仔细：理发、刮胡子、剪指甲，平时不用的洗发精、珍珠霜拿出来了，平时不穿的新军装新军帽取出来了，彼此说话不带脏字文明多了。

整日在那些面无表情的石头菩萨间穿梭的姑娘们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身着军装，英俊精神的小伙子，眼眸子都秋波涟涟。而整日在灰浆砖石间爬上爬下的战士们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阿娜多姿的姑娘，除了双目发亮，却都突然有些拘谨起来，特别是我的几位班长，只知一个劲地往后缩。倒是“业余诗人”韩枫落落大方，像个总统一样和姑娘们一一握手，然后，来到一位最漂亮的姑娘面前；弯腰做了一个高雅的邀舞动作，在《青春园舞曲》的旋律中，首先翩翩起舞。接着，其他战士也都邀请姑娘们跳了起来。我取出我那架心爱的“莱卡”，在舞场跑前跑后，摄下了一幅幅热烈的场面。

与姑娘们搞共建活动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效果。除了排里连里的施工进度保质保量地直线上升，战士们的言谈举止变得文明多了，一些细小的工作也总有人悄悄地做好。更重要的是王有根和她的妻子被遗忘了，不再成为话题。王有根本人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而我，通过这件事，在排里提高了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