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世纪末和平的悲歌（下）

吴日明　牛田盛

穷兵黩武和平未果添风波

在对南联盟的空袭进入第二周后，北约开始改变它原先作出的不轰炸南联盟民用经济和日常生活目标的承诺。4月3日，北约不仅轰炸了塞尔维亚内务部大楼、特种警察部队总部大楼等军事目标，而且于次日对大量的民用设施也进行了狂轰滥炸，造成了大量无辜平民的伤亡。随后南联盟的石油库、发电站、电视台、甚至医院、养老院都被列入了北约轰炸的目标。

4月23日，云集华盛顿参加北约成立50周年纪念活动的19位国家元首推出了一个战略“新概念”：从现在起，北约可以在成员国边界之外对他国正式进行干预。在他们看来，科索沃是推行这一“新概念”的第一个试验场地。而“新概念”的出台无疑又为这场战争注入了催化剂。在它的“催化”下，北约轰炸进入最残酷的阶段，开始使用石墨炸弹，给南联盟电力系统以毁灭性打击。北约企图用断水、断电、断油等惨无人道的手段，迫使南联盟早日屈服。

然而北约的空袭并未使南联盟人民屈服，相反，这个经济、军事实力只有北约1‰的国家，防空炮火依然密集地射向天空，顽强地捍卫自己国家主权和尊严。与此同时，世界各国反战浪潮日益高涨，北约内部的分歧也与日俱增，色厉内荏的北约集团只得一手空袭，一手和谈。北约希望俄罗斯能积极发挥斡旋作用。在它看来，俄罗斯与南联盟有着传统的友好关系，但俄罗斯目前经济衰退，政局不稳，正在寻求西方的经济援助，因而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顺从北约的要求。在南联盟看来，叶利钦总统同样希望看到南政府能够捍卫本国领土的完整，因为北约若对战败的南联盟重新划定边界，那还有谁能保证它在10年内不对俄做出同样的事情呢。南联盟政府早就宣称，继续对话的大门完全敞开着。正因为和平的大门没有完全关闭，俄和国际社会的外交努力也在艰难地进行。

4月13日，美国国务卿同俄罗斯外长会谈未果。4月22日，俄总统特使切尔诺梅尔金前往贝尔格莱德与米洛舍维奇会谈，但他们会谈后提出的和平建议遭美英拒绝。4月29日，俄特使再次前往贝城斡旋，事后宣布：南联盟同意在科索沃接受在联合国主持下有俄参加的国际安全力量，并答应逐步从科索沃撤军，同时给科省以广泛的自治，然而又遭美英的拒绝。5月3日克林顿缓和了在与南联盟达成协议时的强硬态度，愿意接受米洛舍维奇的立场：反对完全由北约组成维和部队，并第一次宣称可有条件地停止轰炸。俄总统特使切尔诺梅尔金对此认为“俄美接近达成解决科索沃危机的外交方案”。5月6日，西方七国和俄外长就和平解决科索沃危机问题达成了一项原则性的协议。这项计划主要包括：南联盟从科索沃撤军，允许陋族难民返回家乡，在科索沃部署一支国际维和部队，在联合国的监督下建立临时政府等。

然而就在俄罗斯从中斡旋的紧要关头，5月8日，北约5枚导弹从不同方向袭击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造成中国3名记者遇难，馆舍严重毁坏。北约的这一罪恶行径是对中国主权的粗暴侵犯，也是对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和国际关系基本准则的肆意践踏，这在外交史上是十分罕见的。这一野蛮行径不仅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概，也激起了世界上许多热爱和平的国家的强烈声讨。

曙光初露步履维艰荆棘路

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的消息震惊了世界，俄罗斯更是强烈谴责北约这一野蛮行径。5月10日，俄总统叶利钦与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进行电话交谈，双方一致表示，在空袭仍在继续的情况下，拒绝讨论任何有关解决科索沃危机的和平方案。这无疑是对俄罗斯日后外交斡旋的有力支持。

旷日持久的空袭使北约面临的压力日益增大，内部的分歧也不断产生，希腊总理西米提斯声称科索沃战事拖延越久，希腊与美国之间的分歧就会越大，意大利外长迪尼则公开对北约轰炸南联盟民用目标表示非常不满。而在是否要发动地面战的问题上，法德二国明确表示反对，只有英国极力主张，而美国则闪烁其辞。

面对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北约的决策者们只好更加广泛地寻求政治解决科索沃危机的途径。5月12日，美国副国务卿塔尔博特访问了莫斯科，目的是希望俄罗斯能在联合国表决北约提交的有关决议时予以配合。5月17日，芬兰总统阿赫蒂萨里出面调停。芬兰在欧盟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它既是欧盟中的非北约成员国，又和俄罗斯、南联盟有着良好的关系，由阿赫蒂萨里充当调解人对于各方来说，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北约近两个月的轰炸使南联盟许多设施遭到毁灭性破坏。米洛舍维奇也不得不为南联盟人民的长远利益考虑。基于这种缘由，5月21日，南政府表示不再拒绝“北约成为科索沃国际维和部队核心”的条款。次日，美国政府也宣称现在正是讨论是否允许一些塞族人在一定阶段留在某些神圣地方的时候。5月28日，南联盟宣布在保障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前提下，同意接受5月6日八国集团外长达成的框架协议，并同意联合国安理会在遵守联合国宪章的基础上通过有关决议。南联盟连连发出和平的信号，促使国际社会牢牢地抓住了这次和平的机会。6月2日晚，欧盟特使芬兰总统阿赫蒂萨里、俄总统特使切尔诺梅尔金和美国副国务卿塔尔博特带着一项和平协议飞往贝尔格莱德。这项协议主要包括南联盟从科索沃全面撤军，由联合国领导的主要有北约部队参加的维和部队进驻科索沃，难民返回家园等内容。6月3日，塞尔维亚议会顺应形势的发展，表示接受这一协议，随后南联盟政府也表示同意。当晚，除科索沃之外的南联盟老百姓有了一个难得的平静夜晚。

偃旗息鼓危机四伏仍未卜

然而和平协议仅仅是个框架。在北约停止轰炸和南联盟撤军的时间顺序上，以及派驻国际安全力量的组成、派驻的日期等一系列问题，双方仍存在着较大的分歧，有待进一步的磋商。6月5日，南联盟和北约军事代表团在马其顿布拉采市的一家小咖啡馆中就南联盟的撤军问题举行了首轮会谈。英国将军杰克逊率领的北约代表团以通牒般的方式递交了撤军协议，声称现在只是通知南联盟撤军路线和期限。在这种不友好的气氛中，南联盟的代表拒绝签字。次日，双方决定在马其顿附近的库马诺沃机场继续会谈，会谈一直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直到6月7日凌晨才结束。然而双方在南联盟撤军所需时间的问题上没有谈妥。于是北约又恢复了对南联盟的大规模轰炸，致使谈判再度陷入了僵局。

正值“山穷水尽疑无路”时，6月7日，八国外长又重新会集在德国波恩附近的彼得斯贝格宾馆，讨论的焦点是：美国坚持必须先撤军，后停止轰炸，而俄方坚持北约必须首先停止轰炸，联合国才能通过有关决议。经过12个小时的激烈争论，毫无结果，会议被迫延

期。6月8日，会议在德国科隆继续举行，各国都回避了一些有争议的问题，到下午终于就一项提交联合国安理会审议的有关政治解决科索沃危机的决议草案达成了一致。八国外长同意在确认南联盟开始撤军后，立即停止轰炸。

6月9日晚，南联盟和北约军事代表团终于在马其顿的库马诺沃签署了关于南撤军的协议。根据协议，南联盟军警部队撤离行动一经确认，北约将立即停止轰炸，但南联盟的撤军行动必须在11天内完成。6月10日中午12时，南联盟军警部队开始撤离科索沃，下午，北约宣布暂时中止对南联盟的轰炸。这样，燃烧了78天的战火终于熄灭了，成千上万的贝尔格莱德市民涌向街头，他们挥舞国旗，鸣响汽车喇叭，庆祝和平的到来。在随后的几天中，南联盟认真地履行了撤军协议，并于6月20日军警部队全部撤离了科索沃。同日，北约秘书长索拉纳声明：北约决定正式停止对南联盟的轰炸。

北约暂时停止空袭为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有关决议铺平了道路，6月10日晚，安理会以14票赞成，1票弃权通过了八国外长提交的决议。中国政府对决议草案中某些内容有严重保留，但考虑到南联盟政府可以接受有关“和平计划”并希望决议尽快通过，为了早日结束北约轰炸给包括科索沃阿族在内的南联盟各族人民造成的灾难，中国政府投了弃权票。

战火虽然熄灭了，但战争给南联盟人民带来的创伤却远没有愈合。在2个多月的轰炸中，至少有1800多平民丧生，近100万人沦为难民，使南联盟蒙受的经济损失超过了2000亿美元。战后的科索沃仍危机四伏。6月12日凌晨，大约200名俄空降兵奉叶利钦之命，在北约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抢先出现在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与北约的冲突公开化，北约如何处理同俄的关系将使战后维和形势经受严竣的考验。同时，几十万阿族难民返回后面临巨大的生活困难如何解决；随着南联盟军警部队的撤出，大量塞族平民纷纷出逃，又形成了新的难民潮，如何处理好塞阿两族日益尖锐的矛盾。此外，北约能否顺利地解除有数万之众的“科索沃解放军”的武装也引起人们的关注。尽管6月21日北约与“科索沃解放军”签订了一项协议，从6月26日起的90天内，“科索沃解放军”将交出全部武器。但养虎容易纵虎难，想彻底地解散他们，谈何容易。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将长期威胁着科索沃的和平与安宁。科索沃危机，这场“世纪末和平的悲歌”前景如何，人们将拭目以待。

(责任编辑／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