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的鬼魂

● 王健君文 ● 刘启华图

秦岭脚下的周湾村,近日传出一件奇怪的事:一台25英寸的进口彩色电视机卖价一百元,竟然没人要。这电视机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也不是坏了,它有图像有声音,而主人为何要卖熚何又没人敢买熕道匆残砹钅悴恍:电视机里有鬼。

前一阵子,村里的周五娃收到了父亲从台湾寄来的一台彩色电视机。周五娃好不高兴,还是血浓于水呀犗氩坏绞散多年的父亲在台湾虽然结了婚成了家,却仍然没有忘记他这个穷儿子,前不久回来看望他和母亲,不但给了他一笔数目可观的钞票,而且回去后又给他们寄来了这台进口彩电。彩电取回来的当天晚上,周五娃就赶紧插上电源,一家人端坐电视机前,欣赏彩电的效果。彩电到底是好,画面鲜艳无比,声音清脆悦耳,特别是屏幕大,比起自己原先那14英寸来确实是大得多了。一家人边看电视边思念起远在台湾的亲人来了,一直看到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晚安”两字,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准备休息。周五娃拔掉电视机上的插头,送走了大小家人,与妻子熄灯就寝。

正当夫妇二人睡意朦胧时,突然,屋子里传出了隐隐的哭声,两个困乏极了的人谁也没注意。哭声越来越大,最先惊醒了妻子。妻子朦胧中想:谁家半夜三更出了什么事在哭熕不想睁眼,翻了一个身打算继续睡觉。然而,她感觉到哭声怎么这么近,好像就在自己屋子里一样。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屋子。这一看让她大吃一惊,只见电视机的屏幕上出现了图像,仿佛里面有人。不,还是两个人,正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莫非又有了电视节目煵欢,刚才分明看见丈夫是断了电源的,那怎么会……她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丈夫,压低声音说:“快牽炜础牎闭煞虮黄拮诱饷词咕⒁慌鲆残蚜斯来。他翻身坐起,看到这情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二人仔细观察屏幕,这才看清了屏幕上的一些内容:一扇大门敞开着,门里放着一具棺材,门口坐着两个老妇人,一手拿手帕,一手捶腿,正面对面地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回事煹缭疵髅魇嵌狭说摹…夫妻俩边看边纳闷,特别是听到那凄切的哭声,看到那黑黑的棺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过了一会儿,图像渐渐模糊,声音渐渐衰弱,直到什么也没有了,电视机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算算时间,前后大约持续了10分钟之久。

这一下,周五娃夫妇怎么也睡不着了,眼前老是晃动着那奇怪的影子,脑子里总有那嘤嘤的哭声。妻子说:“莫非是鬼煛敝芪逋薜闪怂一眼,心想:也许是电视机有什么问题。后来,周五娃告诉妻子说:“这事可千万不要声张,等咱们再观察几晚上再说。”

第二天晚上,周五娃夫妇俩没有叫老人、小孩来看电视,借故说身体不舒服,早早地关起门来,拉紧窗帘“睡觉”了。其实,二人正悄悄地躲在屋里看电视哩。可是,电视机一直都很正常,好像什么问题也没有。等到屏幕上出现了“晚安”,周五娃这才去拔掉插头。这次,夫妇二人没有立即睡觉,而是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观察着电视机的动静。渐渐地,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蓝蓝的荧光,光线越来越亮,差不多跟通电时一样亮。接着,一扇门打开了,一具棺材从门内缓缓抬出来,只见大门两边的门墩上各坐一个妇人,一手拿手帕,一手捶腿,面对面嘤嘤地哭。随着棺材的移动,哭声渐渐增大,屋子里一片恐怖,吓得妻子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过了一会儿,图像渐渐模糊,声音渐渐衰弱,直到什么也不见了。算算时间,前后共10分钟左右。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弄得夫妻俩心惊胆颤。为了一家人的安宁,周五娃决定瞅机会卖了这台电视机。

周五娃四处放风,说是因为家里等着用钱,想卖掉这台电视机。

不久,就有人来买了。周五娃要价一千五百元,对方一听连连摇头,说价格太高,打算起身离开。五娃的妻子一把拉住来人,说可以商量商量嘛。为了及早丢掉这个祸害电视机,周五娃横下一条心来:一千元。反正这个电视机自己一分钱也没掏。对方很高兴,当下钱货两清。这个包袱就这样被周五娃甩掉了。

可是,过了几天就有人来找周五娃了。来人正是买自己电视机的那个人。周五娃一看对方满脸冰霜,就知道电视机又出毛病了。他想溜,可是对方已叫骂开了:“周五娃,你他妈卖的什么鬼电视机煛蔽逋藜僮昂涂,就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了煛薄霸趺戳恕熚椅誓,你为什么要卖电视机煛蔽逋抟惶,料想对方已发现了电视机里的鬼魂,但他还不想就这么快地招认。他继续装糊涂:“不是说得明白,我家里正等着用钱吗熢偎盗,那是进口机子,会有什么问题煛薄鞍顺晌侍饩统鲈谡飧觥进口上。”对方气呼呼地说:“退钱吧牭缡踊退给你。”周五娃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个电视机走进自己的家门了,他坚持不退。对方威胁他说:“非退不可。如果不退款,我还要把这事到处宣扬,让电视机永远烂在你手里。”五娃一听这话,不由地思忖了一番:要是他果真把这事宣扬出去,那以后怎么见人熢僬,不退看来是不行了。想了想,五娃表示同意退掉,但要求对方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不可宣扬。

周五娃把电视机又弄回家里,白天不能开,晚上不敢看,明明家里放着彩电却一到天黑就睡觉。一家人非常气愤,不由地又责怪在台湾的爸爸来了:爸爸呀爸爸,你四十多年不见面,这回见了面,却给亲生儿子寄来了这台鬼电视。早知这样,还不如不给这个东西,搞得全家鸡犬不宁。五娃的母亲也说:“晦气,晦气。”并且命令五娃还得想办法弄出去。

五娃只好再去打听买主,这次他把价格降到了八百元。没过几天还真卖出去了。他暗自高兴:毕竟是彩电嘛。但他马上就心有余悸了,他断定人家还会来找麻烦的。他曾打算去躲一躲,但他不知往哪儿躲,再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知该怎么办。

果然,几天之后,买电视机的人就抬着电视机又找上门来了。来人照例是一顿臭骂,也说电视机里面有鬼。五娃只有听的份,无法争辩。等到对方把气发完,五娃才说:“东西是卖给你的,与我无关。你若嫌不好你就自己去卖掉。”“让我卖熌遣皇敲髅魅梦铱髑吗熢偎盗,那个鬼东西谁都知道,我又卖给人家谁呢煛彼方你一句我一句,争了好一阵子。最后,五娃自然输理,不得已,只得又退回了电视机。

周五娃就这么卖一回,退一回,退一回就降几百元。一台进口彩色电视机就这么价格直线下降了。电视机里有鬼的事也就这么传开了。谁还愿意出钱买个“鬼”放在家里呢

一见没人要,五娃一咬牙:只卖一百元。风放出去好些日子了,仍然没人要。邻村有几个好奇的青年人动了心想买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被他们的父母训斥一顿,只好作罢了。

周五娃见电视机真要烂在自己手里了,这怎么行呢熉舨怀鋈ゾ桶阉砸了,扔了,卖了废品犞芪逋尴铝司鲂摹

这天,五娃找来一把斧头果真要砸电视机。有个人上来一把挡住他。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五娃的儿子周平。

周平今年16岁,是周五娃的长子。他现在正在县城读高中。因为县城离家很远,周平只能一学期回家一次。前一段他没回来,但家里的事他还是知道了一些。周平的物理学得好,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并且还拿了一等奖。周平听到有人说爷爷寄来的电视机里有“鬼”时,当时就表示怀疑:电子产品里面怎么会有鬼呢煹是,他没想到父亲会把它卖掉,更没想到连一百元也不值,父亲还准备砸烂了卖废铁呢。

多亏周平回来得及时,不然周五娃这一 斧头下去电视机就彻底报废了,电视机里面的“鬼”也就永远捉不到了。

周平一把拦住父亲举起的手,对父亲说:“爸,别胡来,等我研究一下再说。”周五娃气呼呼地说:“研究什么熁共桓峡彀颜飧龉矶西砸了。”周平耐心地向父亲解释:“怎么会有鬼呢煵豢赡,根本不可能犚欢ㄊ堑缡踊里面什么部位出问题了。再说了,世上哪儿有鬼呀煛敝芪逋抟幌伦颖欢子问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周平深情地对父亲说:“这是爷爷送给我们的礼物,怎么能卖呢熌训浪老人家会害我们煛敝芪逋藜儿子说得在理,气也就消了一半,就暂不提电视机的事了,任由儿子摆弄。

周平把电视机搬到自己的小屋里,关上门,仔细观察了起来。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个规律:电视机往往是在断电之后才慢慢地显出图像来的,并且图像就一个老样子:一扇大门,一具棺材,两个妇人,伴着哭声。图像持续十来分钟之后就消失了。周平想:一定是电视机里面的问题。什么问题呢熕先从断电后仍能显像着手考虑。既然断了电还能显像,说明机体里面肯定还有电。断电后机体里面怎么会有电呢熌强隙ㄊ怯幸桓龉β时冉洗蟮牡缛菰诖⒌纭＞拖衲艹涞绲牡绯匾谎,电视机接通电源后这个电容就开始充电,等到电视机上的交流电断了后电容就开始放出电,等于又给电视机通上了电。那么图像又是怎么出来的呢熤芷揭槐咚伎家槐叽蚩了电视机来检查。他找出了这个电视机的电路图,一点一点地检查,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地研究分析。突然,他发现在机子的右下方多了两个元件,这两个元件在图上是没有的。这是什么呢熕左看右看,两个元件上没有任何标注,他一下子弄不清了。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那就是说这两个元件一定是多余的,说不定问题就出在这上面。周平先去掉其中的一个元件,然后再接通电源,过了一会儿再断掉电源,屏幕上依然有了光亮,但是却不见图像,只有丝丝的电流声。再等一会儿仍然如此,直到光亮消失也不见往日的图像出现。周平好不高兴,断定图像就出在这个元件上。但是,这个元件是怎么放出图像来的呢熕一下子说不清了。但他估计,这说不定是一个电脑储存片,图像一定是储存在这里面的。先不去考虑它,再看看电源是怎么回事。周平又取下另一个元件来。他又接通电源再断掉电源。咦牭攘撕镁靡膊患屏幕上出现光亮。再试,依然没有光亮,也没有图像声音。反复试了几次都没有先前那种现象了。周平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原来问题果真就出在这两个元件上。周平急忙叫来了爸妈,说问题没有了。爸妈不信,周平就打开电视机让他们观看。周五娃用手拔掉电源,等待“鬼魂”的出现,五娃的妻子也吓得躲到了一边。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鬼魂”出现,甚至连一点光亮也没有。五娃怯怯地问儿子:“鬼呢煛倍子笑了:“什么鬼呀犑钦饬礁鲂《西在捣鬼。”儿子拿起取下的两个元件让父亲看。父母这才相信了,原来电视机里的图像不是鬼魂。父亲对儿子也刮目相看了。

周平清除了电视机里的毛病,心中的疑虑却并没有消除,那就是那个元件的问题。不等开学,他就返回学校了,走时还带上了电路图和取下的那两个元件。他得去请教他的老师。

如果读者朋友还想知道这元件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让我告诉你。经专家检查,肯定了周平的分析是正确的,还说,那是国外电视机厂家一些无聊工人的恶作剧。他们在电视机出厂前,故意偷偷地装上这么两个元件,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拿人取乐。周五娃的父亲由于买电视机时没有细致地检查,所以就碰上了这么个倒霉事。

选自《故事家》199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