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欣/摄影并文
1986年,尧茂书首漂长江的壮举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为继承他的遗志,中国科学院成都分院成立了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要全程考察和漂流长江。消息传出后,国内上千名青年踊跃报名,我凭着10年长跑的体能、两年野外旅游经验和在虎跳峡拍摄的照片幸运地加入了探险队。为赶在美国人的前面首先漂流长江全程,完成20世纪最后的伟大征服,我和我的队友们填写了生死书,义不容辞地走向长江源头。
参加漂流队除了漂流外,我还抱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在漂流过程中拍一张能得奖的照片。去长江源前我只有一台跟了我许多年的海鸥4A,这次花完所有积蓄,购买了一台柯尼卡FT-1,除标头外还配了一个80-200mm的图丽镜头。
6月,我们到达了长江源头,第一次看到长江源头的雪山、冰川,我激动不已。那时我们的经济条件有限,胶卷受到很大的限制,同时又要赶时间漂流,摄影只能是忙中偷闲。早晨,你得比别人起的早,甚至利用吃早饭的时间,匆匆忙忙拍几张照片。傍晚,别人都在更换湿透的衣服,你得追着夕阳的光多选几个角度。白天漂流是绝对不会为拍摄一张照片停船的,看到好的景色也只是在船上按两下快门,况且自己是漂流队员,划船才是份内的工作。
在整个漂流过程中,我最难忘的拍摄还是通天河巴雾滩前的一幕。7月初,我们进入通天河下游的峡谷中,漂流在急流险滩中。2日那天中午,在巴雾大滩中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后,我划的船终于冲出险滩靠上了岸。我从防水袋中立刻抽出了相机,赤脚跑回滩前,后面一组船又冲进了险滩,又立刻被埋入浪涛之中。船上的漂流队员在绝望中进行着最后地挣扎,岸上的人只有看着,帮不上任何忙,我端着相机的双手都在发抖,但我的镜头死死地套住水中的船。船在浪窝中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听任江水的蹂躏。突然间一个巨浪把小船从谷底高高地掀起,眼看即将重重地被抛下,另一个巨浪又从相反的方向涌来,两个浪在船下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小船高高地托起,瞬间出现了静止,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我相机的快门声和马达声交替着响,记录了这个瞬间,其中一张起名为《在疯狂的浪尖上》,并且获得了长江漂流影展上唯一的一个一等奖。
巴雾大滩后,我的相机进水损坏,我只能看着别人拍摄。之后的漂流中,我经历了800里无人区的艰苦磨难,金沙江急流险滩的疯狂蹂躏,虎跳峡的生死抉择,数次死里逃生。三支漂流队中有10名勇士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我们完成了首次全程漂流长江的壮举。
长江漂流结束后,长江成为我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拍摄长江源风光、人文、宗教,出一本长江源头的画册,又成为我下一个追求的目标。1991年到1994年,我连续4年的夏季参与或组织探险考察队,借助探险队的力量先后两次考察和拍摄长江支流雅砻江,又两次考察和拍摄长江源头地区。
1994年,在我第5次到达长江源区的时候,我发现各拉丹东山脚下的藏羚羊越来越少,过去上百只一群的,现在最大的一群仅剩下了11只;在姜古迪如,冰川退缩、草场退化;在通天河畔,过去的草坡转眼间已变成黄色的沙丘。在那一次考察结束的时候,我听到了索南达杰的故事,为保护藏羚羊他一人与18名偷猎者展开枪战,最后中弹牺牲,至死还握着枪,保持着推子弹准备射击的姿势,可可西里零下40度的低温把他凝固成一尊不屈的雕像。
作为探险家我为曾踏遍长江源头地区而引以自豪,作为摄影师我为能拍摄长江源头奇观而骄傲,但面对长江源区的生态问题我无能为力,只能是把镜头对准这些令人心碎的美丽,希望让更多的人通过我的镜头了解长江源,唤起社会的良知,关注长江源头的环境。但等到社会醒悟那一天,兴许长江源头的生态环境已难以挽回,我感到应该为保护长江源区做一些实事。
1997年,为筹集资金,我把数次长江源考察、探险、摄影的经历写成一本书--《长江魂》,并带着这本书到成都、深圳、北京、香港进行演讲、义卖。用卖书的钱建立起长江源头、也是中国民间第一个自然环境保护站--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
1998年、1999年,在大学生志愿者和工程技术人员志愿者的帮助下,我们又两次对保护站的设施进行了完善,使保护站首先成为保护藏羚羊的基地,在建立保护站和的同时,我还组织了有关科学家、记者、环保志愿者对长江源的生态环境进行了多次考察,并拍摄了大量反映长江源头地区生态环境的图片,通过新闻媒体的大力宣传,终于使长江源的生态环境及藏羚羊的命运得到政府和全社会的关注。
长江是中华民族母亲河,中国的血脉。1998年长江洪水以后,长江上游地区生态环境保护已成为全社会所关注的话题,只是我们对那片神秘的土地的了解少之又少,我们的孩子们知道得也就更少。1999年在长江源,我问那里的孩子:你们知道长江吗?摇头,他们只知道脚下的河流叫玛曲、尕尔曲、当曲、治曲,知道这些河流来自雪山、冰川,但不知道这些河流又流到哪里,更不知道它的下游就是亚洲最大的河流--长江。回到都市我又问住在长江下游的孩子:你们知道脚下这条河从哪里来吗?摇头,他们只知道这条河叫长江,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长江生态环境保护是一项艰苦而又长期的工作,其重任必将落到我们下一代肩上,他们最终是保护长江、恢复长江生态的希望。在我们还没有足够能力保护长江生态的时候,至少我们有义务让我们的孩子看到我们的长江,知道长江目前生态环境现状,从小树立生态保护意识,为将来参与长江生态环境保护奠定基础。出版一本《长江源》画册,并通过赠送等方式,让我们的孩子看到我们的长江的想法又在萌动之中。
2000年,在世界自然基金会和香港地球之友的帮助下,《长江源》画册终于出版。这本画册集中了我13年拍摄长江源的图片精华,从风光、生态、人文等多方面展示了长江源地区的神奇与生态的危机。我希望我们7个民间环保组织共同发起的“长江的希望--让我们的孩子看到我们的长江”活动,能动员更多的社会力量来认购和捐赠这套书(同时还有《长江魂》《长江传》两本书),让我们的孩子通过图片的直观感受,知道我们的长江源头和长江源头正在承受的环境灾难。
长江源的环境保护是一条漫长的路,是一条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的射线,我将带着我的相机继续走下去。◆
奚志农有一个重大的心愿,让滇金丝猴登上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封面,以树立滇金丝猴的世界地位。也许只有它们拥有了世界性的地位,对于这片森林的保护才有更好的支持?!与此同时,奚志农还要完成另一项任务,即追踪、调查滇金丝猴的现有种群,这是他目前正在做的。
喜欢野外生活,游走于山水之间的奚志农,放弃了被固定住的生活,在拍摄中了解动物,在了解中感受生态环境的变化对于每一个物种的影响,终于把这一切都融于一体。更值得庆幸的是,在女儿、妻子的陪同之下,奚志农少了很多寂寞。
这个与大自然为友的家庭,会不会也为中国的自然探索带来全新的突破?
124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名录:
松山,大港古海岸,蓟县中上元古界,八仙山,黄金海岸,雾灵山,历山,芦芽山,庞泉沟,达里诺尔,汗马,达赉湖,科尔沁,大青沟,锡林郭勒草原,西鄂尔多斯,贺兰山,蛇岛,大连斑海豹,仙人洞,鸭绿江口,白石砬子,医巫闾山,双台河口,伊通火山,莫莫格,向海,长白山,扎龙,丰林,凉水,洪河,东北黑蜂,牡丹峰,兴凯湖,五大连池,呼中,盐城,大丰麋鹿,天目山,南麂列岛,乌岩岭,凤阳山,扬子鳄,古牛降,鹞落坪,升金湖,深沪海底古森林,武夷山,闽西梅花山,鄱阳湖候鸟,马山,黄河三角洲,长岛,豫北黄河故道,伏牛山,内乡宝天曼,鸡公山,长江天鹅洲白暨豚,长江新螺段白暨豚,神农架,东洞庭湖,壶瓶山,莽山,张家界大鲵,八大公山,车八岭,丹霞山,南岭,内伶仃──福田,湛江红树林,惠东港口海龟,鼎湖山,弄岗,花坪,防城金花茶,山口红树林,合浦儒艮,东寨港,大洲岛,三亚珊瑚礁,大田坡鹿,坝王岭,龙溪──虹口,攀枝花苏铁,唐家河,马边大风顶,蜂桶寨,卧龙,九寨沟,贡嘎山,四姑娘山,美姑大风顶,赤水桫椤,习水中亚热带森林,梵净山,草海,茂兰,哀劳山,西双版纳,苍山洱海,高黎贡山,白马雪山,南滚河,珠穆朗玛峰,墨脱,周至金丝猴,太白山,长青,佛坪,牛背梁,兴隆山,祁连山,安西荒漠,白水江,青海湖,可可西里,隆宝,贺兰山,沙坡头,六盘山,阿尔金山,巴音布鲁克,喀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