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栩:来自台湾的围棋新星

2001-03-11 21:57
棋艺 2001年15期
关键词:棋坛聂卫平日本

正 军

4月5日清明节,台北张远锡先生接到儿子张栩从日本名古屋打来的电话:“爸,我拿到本因坊挑战权,下个月将与王铭琬争夺头衔。”张远锡一时之间眼眶发热,这个没有童年的儿子,忍受了无比的困厄与寂寞,经历了苦行与锤炼,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获日本千禧年新人奖

这是台湾围棋史上最重要的一天,第一次由两位台湾棋士争夺本因坊头衔。20岁的张栩不仅写下了最年轻挑战者的记录,如果获胜,更将改写他师父林海峰所创下的23岁名人的最年轻记录,这场世纪之战于5月14日揭开序幕。

张栩,林海峰的关门弟子,沈君山博士的义子,翁明显的干儿子,去年在日本获53胜12败,胜率80.1%,高居日本第一位。日本棋坛特颁他千禧年新人奖的至高荣誉。

名人抢义子,国手争徒弟

1987年7月1日,台湾举办了一场“老少神童对抗赛”,由沈君山博士授3子与当时不满7岁的张栩对抗,结果沈博士一路溃败,中盘弃子,一脸错愕中又满心欢喜。张家爸爸当场提议拜师,一向自负的老神童双手直摇,认为此子未来不可艰量,于是改收为义子,在应昌期围棋教育基金会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中环董事长翁明显闻此事,也伸手一试,结果兵败如山倒,翁明显下了一盘“生平输得最快乐的棋”,于是也要做义父,与沈群山抢“位子”,在来来饭店席开五桌。后经协调,翁明显算“干爸”收的是“干儿子”。

王立诚回国听了“抢义子”的美事,安排张栩下盘指导棋,王立诚愈下愈惊奇,竟然动了收徒之念;林海峰回台湾,也免不了安排一盘指导棋,那盘棋令林海峰震动。他说:“不是他的棋令我惊讶,而是他的人。”小张栩面对大国手镇定如山,声色不动,行棋步步凶险,眉宇内敛自如。四周观战人如潮,不时还有记者拍照,张栩目不曾旁瞬,棋危不惧,遇折不挠,神态不乱。林海峰似看到和氏璧,动了琢玉念头。

林海峰视张栩为依钵传人,带到自己家里,林师母为此事专程来台观察张栩心性品德。1990年8月5日,仅10岁的小张栩走进了东京林海峰家大门,林海峰与张家父母约定:“没能成为职业棋士之前,不准来看儿子。”

小张栩从此过着围棋苦行僧的日子,言语不通,文化不懂,父母不见,日子中只有黑白,不见彩色。在林海峰家张栩长跪玄关迎送客。林海峰说:“想成为胜负大师,先要学会谦卑,长跪过的人才会掏空自己。”林海峰主张磨棋先磨心志,他要张栩学的不是自己的棋,而是自己的精神——负重、忍耐、厚实、待机,这正是“二枚腰”反败为胜的精华所在。

曾下决心与围棋告别

1993年春节过后,东京冬雪渐残,张栩却无法等待早春,他敲开了林海峰的房门:“林老师,我不下棋了,我要回家!”从此一个多月不摸棋子,连一向钟爱的棋书也不碰,展现了绝情决裂的决心。

张家父母气极败坏从台北赶来,林海峰只说了声:“尊重孩子的决定吧!”父母将张栩带出林家住进旅馆,多天劝说,仍然无效,张栩决心要让自己的生命在此转弯。

两老无奈,只得带张栩去向林海峰辞行,林海峰神情平和,看到三年心血,毁于一旦,忍不住连叹:“可惜!可惜!”

第二天一早,张栩醒来便找棋盘棋子。原来他在梦中妙手连发,下了一盘好棋,想摆一遍。父亲严肃地对他说:“你连梦中都能下棋,你今生注定与棋结缘,我再给你两天时间想清楚。”张栩在旅馆里苦思了两天,内心的交战可谓惊心动魄,不亚于盘上厮杀。两天后,张栩走出困局,重新轻叩了林老师家的大门。

林海峰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回头,他告诉张栩:“这种事本来就要你自己想清楚,你的心情大家都经历过。”张栩有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动,原来自己的心情转折,林老师全都懂得。林老师当年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可能比他更苦闷,这般惨缘的撞墙期,是棋士必经的磨炼吧!

破茧而出,石破天惊

张栩破茧而出,果然石破天惊,隔年就成为职业棋士。1995年升三段并创当年全日本胜率第一的记录,预示了一颗棋坛新星的崛起。

升上三段那年,张栩搬出林老师家,但他常常回去,将自己下的棋摆给林老师看。1996年张栩读完了华侨中学国中部,他告诉林老师不读高中了!张师母非常反对,但张栩说:“棋就是我的文凭。”这句话代表着他一生的誓言,今后的生命将完全献给棋艺,一种完全的、无怨的、专注的、燃烧的奉献。

去年日本棋坛果然刮起“张栩旋风”,日本惟一主办的世界杯——富士通杯日本代表选拔赛,当林海峰、王铭琬、王立诚纷落败之际,张栩七连胜取得了代表权,他在富士通杯过关斩将,尤其是十六强战时以两目半击败马晓春,震惊大陆棋坛。然后他势如破竹,六连胜闯进棋圣循环圈,名人赛预选赛也五连胜,日本棋坛为之惊恐。

藏锋于钝,养辩于讷

围棋是中国人发明,却由日本人发扬光大,韩国人称霸世界。但近来已看到希望。而“希望中的希望”是在日本的张栩,大陆的常昊,台湾的周俊勋。

常昊是大陆棋圣聂卫平的关门弟子,大陆棋坛有三条龙,老龙聂卫平叱咤八十年代,中龙马晓春风云九十年代,小龙常昊是21世纪的巨星。周俊勋读高中时就成为台湾棋界第一人,近日他代表香港队参加全国乙级围棋联赛痛宰了韩国天王、第二届应氏杯世界冠军徐奉洙。

沈君山有个构想,想找联电出钱,让张栩、常昊、周俊勋来个七番大赛,看看林海峰、聂卫平,谁的关门弟子厉害?

张栩的童年,没有漫画书、没有电动玩具,如今获得喝采与掌声,几人识得背后辛酸?

张栩藏锋于钝、养辩于讷,智思精纯,得之于静,这种行棋境界正是林海峰的翻版,23岁最年轻的名人教导出20岁最年轻的本因坊挑战者,林海峰与张栩写下了台湾棋史引人击节赞赏的师徒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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