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数点和面子

严宝明

这是许多年前听说的一件事。

一个女生在单元考试时少写了一个小数点，被老师扣了分。试卷发下来之后，她偷偷添上这一点，来找老师要分。老师虽然已从后加的这一点的墨迹中看出了问题，但并没有挑明，他满足了那个孩子补分的愿望。不过补分之后，老师在那个小数点上画了一个红圈。孩子领会了老师的意图，惭愧不已，以至若千年之后，还难以忘怀。

我猜，这位老师当时之所以采用“点到为止”的处理方法，一来可能因为这孩子是“初犯”，二来也许是因为教师觉得运用这种含蓄的责备方式已经足够，他不忍心且认为没有必要再伤孩子的面子。

我想，也因为这个老师明白，爱面子的孩子一定是有上进心的孩子，他也一定知道，一个孩子只有爱面子，才有可能会把教师的要求内化为自己的要求，才可能实现由他律到自律的转变。试想，一个连面子都不在乎的孩子他还会在乎什么？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怎么会有进步的动力？

面子重要，但面子又是极易损坏的，它如同一层薄薄的窗纸，只要一弹手指，便可捅破。修养好的教师，特别珍惜自己的面子，同时也会慎待孩子的面子。魏书生不叫有错的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挨训，不叫孩子声泪俱下地读检讨，而是让他们唱一首歌，做一件好事。可见真正的教育家在保护孩子的面子时，是何等地小心翼翼。

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因为，他们知道面子的窗纸一旦被捅破，就很难再恢复原样。还说那个女孩，假若老师当场就揭出真相，结果会怎样？好的情况，女孩被迫认错;坏的情况，她一时抹不过情面，死活不认。两种情况下，女孩的內心都不会服气的，她会暗暗地跟你顶撞，心底里是不会接受你的。更重要的是孩子的面子没了，她的上进心也会受到打击。

诚然，要保护孩子的面子，并不是等于不要原则，不要孩子知错认错，关键是怎么要孩子知错，怎么要孩子认错，在让孩子知错认错的同时，怎么给孩子留个面子。在这上面，需要老师有智慧、有头脑，就像那个在小数点上划圈儿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