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盎然的人生

2001-06-20 18:27文/蔡
全国新书目 2001年5期
关键词:怀素

文/蔡 友

《学苑奇峰——文史学家胡小石》

(南京大学出版社)

胡小石先生同宗白华先生、朱光潜先生、缪钺先生一样,都是深受尊敬的老一辈学者。

胡先生的字真有功底,真有特点。书论也真精彩。他说,线条“须有丰富之弹力,刚而非石,柔而非泥。”“须如钟表中常运之发条,不可如汤锅中烂煮之面条。如此,一点一划始能破空杀纸,达到用笔之最高要求。”说得人恍然大悟。谈到“结体”,又是妙语连珠:“欧书倾左亦特甚,然观者仍觉其正,无不安之感。盖结体以得重心为最重要。论书者所举横平竖直者,平不必如水之平,虽斜亦平;直不必如绳之直,虽曲亦直。唐太宗赞王羲之书所云‘似歌反正者,即得重心之谓也。”真乃千古不易之论。八千言的《书艺略论》,像老君炉里炼出的金丹,精粹无比,成为书林中鲜有其匹的经典。

小石先生对中国古典诗词的造诣也颇深。

对历来争议最多的柳永,他评道:“柳词风调,最为本色。宋代词人天才之大无过于柳者。不拘取材,无论什么情景,他都能运成一首好词。”

先生赏析诗词,多有他人未发之灼见:

“姜的《齐天乐》咏蟋蟀,不从物本身,而就聆蟋蟀之清音方面写。北宋人写感觉,南宋人却写意境。”

“《凉州词》首句一作‘黄沙远上白云间,虽切边塞实景,然立点太低,所见无非目前。改作‘黄河,视野顿阔,且兼具想象之美,与太白‘唯见长江天际流同妙矣。”

正因为先生深解古典诗词之精义,讲起课来,纵横开阖,触类旁通,富有诗人的激情,所以,不仅必修课学生、选修课学生、外系、外校学生也都闻讯涌来,里三层外三层,成为一大奇观。名师出高徒。苏雪林、冯沅、黄庐隐、袁昌英、程俊英、刘大杰、胡林翼、贺扬、李俊民等,无不出于胡先生门下。

先生学极渊博,除上述书法、古典诗词外,于古文学、声韵、训诂、群经、史籍、诸子百家、佛典、道藏、金石等,无所不通。

先生从梅庵先生有年,书法自梅庵先生出而发扬变化之,兼契、篆、简牍、碑、帖之妙,得其神髓,独步一时。

先生于诗,潜心陶谢与工部特深,又酷好谢皋羽,所作绝句,直追中晚唐(“长宵谁是幽人伴,爱听芭蕉雨打声。”“飘绵江上应如故,纵化浮萍也向东。”)偶作小令,有宋人风致(“风旆水摇人,小立何曾定。蓬发观河更百年,改了波斯影。楚客叹多艰,此意今谁省?不上昆仑顶上来,不觉天心冷”)。

南京大学出版的此书,体例也佳。共分“传记篇”、“游思篇”、“研究篇”、“撷英篇”、“年谱”5大部分。众多感人肺腑的回忆,使读者宛如亲眼见到胡先生音容笑貌,聆听一代儒雅学人的睿智谈心,令读者油然而生景仰追随之情。

《天堂鸟 ——丁绍光的绘画与爱情》

(云南教育出版社)

你看丁绍光的画,那溶溶月光下,绿雾般凤尾竹中的美丽清纯少女,那蓝宝石一样如诗如梦的夜色,在在都是西双版纳挥之不去的初恋情结。读读他与傣族少女玉娟的故事吧:一个低着头,眼睛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上牙轻轻地咬着下唇;一个手脚不知所措,欲说还休。这种“人约黄昏后”的情调,恐怕再难见到了。尽管阴差阳错,这段恋情成了无果之花,却给人间留下味之无极的佳篇。

如果说丁绍光与刀玉娟相慕纯粹是自然相遇,那么,丁绍光与夫人张达喜的结合竟然是一段惊人的传奇。四川音乐学院的曾教师从成都到昆明探亲,见到丁绍光一幅油画上的姑娘,居然与自己的学生张达喜一模一样,便惊讶地问:“这位小丁同志,你认识张达喜?!”丁绍光被这陌生人问得一愣:“张达喜?!张达喜是谁?”出于天大的好奇心,丁绍光千里迢迢奔成都寻找“画上情人”……

书中记述丁绍光如何走向世界的艺术创作之路,更能引起我们深入的思考。

丁绍光经过几十年的摸索,道出一句石破天惊之语:“一部《芥子园画谱》,不知毁掉多少艺术天才!”这位享誉世界的画家反思,中国的艺术教育“有偏见”,太侧重“文人画”这一部分。中国画不仅仅是“文人画”。像敦煌、麦积山石窟,以及很多墓室壁画、民间艺术的真正把自己全部心血赋予艺术的民间艺术家,他们才是真正的专业画家,是中国艺术的中流砥柱,但却往往被忽略了。“长期以来,我感悟,中国画的出路必须吸收中华民族民间艺术的精华。”他对轻视排斥“重彩工笔”的倾向也极为不满。他非常同意张光宇老师和庞薰琹老师的见解,“传统的国画精髓自元代开始渐渐消失了”。中国水墨画600年不过问色彩,这没有道理。现在,只在京剧中,在中国建筑的红墙绿瓦中,还可看到明显的中国画色彩。丁绍光强调,他自己作品中的浓重色彩,就是来自对中国古代艺术的潜心研究。

丁绍光到美国后,突破了自己原有文化的界限,向世界各国文化的优秀传统学习,“从别国的文化再转头来看我国,那就非常清楚地能看到我们的文化特色在哪里。”

本书刊载了多幅丁绍光画作,彩印较精,极具欣赏价值。

《怀素评传》

(三秦出版社)

韩玉涛先生对张旭的狂草如此评论:“什么是狂?并非颠倒疯狂之谓,‘狂者进取,掉臂独行,不顾时誉,代表了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千里奔泻,一气卷舒,这是何等的魄力啊!张旭说:‘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余自是得奇怪。凡‘西出阳关的人,都见过这‘孤蓬、‘惊沙的壮观,那是一种狂风暴雨,升天入地的旋律。”“人们所面对的(张旭狂草),俨然就是变动不居的,雄浑深沉的大自然。面对这样的雄迹,而不手舞足蹈的,恐怕只有木石人了。”(韩玉涛《写意——中国美学之灵魂》)

怀素的《自叙帖》,也是这般令人手舞足蹈的“雄迹”。怀素与张旭如双子巨星,千古璀璨在世界艺术的苍穹,堪与莫扎特、贝多芬争辉斗妍。

如此伟大的艺术家,在新旧唐书中竟不予理睬。王国维对类似现象大为感慨:“呜呼,美术之无独立价值也久矣!”这些年,谁都可以有传,惟怀素被遗忘在一边。所以,在书店里发现这本《怀素评传》时,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欧阳中石先生题写书名,更为美事。

在史料奇缺的情况下,作者知难而上,而且基本上廓清了怀素的生平事迹。又充分利用有关研究成果,对怀素书艺与时代的关系,与禅以及道家的关系,均作了比较深入的探讨。

书中全文引用的陆羽撰写的《僧怀素传》,以及附录的《怀素书法辑评》、《近年怀素研究论著简目》等,对进一步了解和研究怀素书法提供了很大方便。

题图:《报春图》(1988)王成喜作,选自《王成喜画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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