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云下的女兵

2001-08-12 19:21
军事文摘 2001年8期
关键词:娘子军罗布泊女兵

奉 献

1964年10月16日15时整,新疆罗布泊地区金光喷发,火球凌空,一阵山呼海啸的巨响震撼大地,一团蘑菇云腾空而起,霎时间,那片天空云蒸霞蔚。中国自己设计制造的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了!

当人们关注着中国的西北角那些原子弹的研制者时,也许人们还不知道,在当年秘密开进原子弹试验场的万名将士中,还有一支活跃的“娘子军”。尽管她们为铸造共和国的“核盾牌”作出了不朽的贡献,但由于当时的特殊背景和极其严格的保密制度,她们的事迹却不为世人所知。

新婚妻子神秘失踪

1953年朝鲜战争结束后,当年轻的人民共和国正忙于医治流血的创伤时,对红色中国怀有极大敌意的霸权主义者,不仅没有从这场刚结束的战争耻辱中校正自己的认识,反而怂恿盘踞台湾的国民党当局挑起台湾海峡的紧张局势。1954年秋冬时节,人民解放军和蒋军在金门、厦门之间发生激烈的炮战和空战。我陆海空三军协同作战,一举解放了一江山岛。这不仅给国民党当局当头一棒,同时也往西方“牛仔”的屁股上捅了一刀。

霸权主义者恼羞成怒,宣称核武器不仅仅是战略武器,也可以用于战术目的,为“和平”服务。核讹诈深深刺痛了共和国领导人的心。毛泽东主席说:没有原子弹这东西,人家说你不算数。陈老总也颇激动:我们炮击金门,人家说蚊子叫,听不见,如果我们的原子弹响了,那就不是蚊子叫,而是老虎叫、狮子吼……不久,随着党中央一声号令,铸造“核盾牌”的万名大军就秘密开进了西北大漠深处的试验场。与此同时,一批担负特殊使命的女军人也纷纷接到紧急命令。

这天晚上,新婚燕尔的某部机要员孙茹娟接到单位首长的神秘电话:婚假取消,立即收拾行装归队,执行特殊命令,不许和家人告别,不许留条子,不许告诉任何人。此时,丈夫外出办事还没回来,总得打个招呼吧?她毕竟是刚结婚3天的新娘啊!“难道连丈夫也不能告诉吗?”“对,绝对不能!”对方的回答极其严肃斩钉截铁:“否则,按泄露军事机密罪处理……”她两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洞房里的结婚照,就含泪匆匆地离开了家。同为军人的新郎、某部连长肖林回来等了整整一夜,死活不见妻子回来,赶忙到亲戚、熟人家四处寻找,结果问谁都说不知道,做丈夫的急得几乎发了疯……

经过10多天的颠簸震荡,孙茹娟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谜一样的新疆罗布泊。她早就听说过,这是个令人谈虎色变的恐怖之地。

基地有铁的命令:执行任务期间对外绝对保密,不许给任何人通信、打电话。这任务也许是5个月、半年或更长……

她不敢猜想此刻丈夫急成了什么样,夜里常常被恶梦惊醒,有时睡不着,就干脆爬起来给他写信,一封、二封……尽管写好的信无法寄出去,她仍坚持不停地写。

一天傍晚,她和几个同事在大漠里散步,忽然看见一个满身是土的大个子军官,很像自己的丈夫肖林。她赶忙追了上去,一看,真是他!刹那间两个人都惊呆了,夫妻俩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谁都没说出一句话。原来,新娘失踪的第4天,当连长的肖林也接到了同样的紧急电话。到达核基地后,夫妻俩的工作单位相距不到5公里,但3个月内竟没有相互发现。没想到眨眼间小俩口却在“死亡之海”里重逢了。当着众人的面,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什么男人的尊严、女人的矜持,统统变成了一掬热泪。夫妻俩哭成了一团……

到处是人骨和驼骨

翟芳芝和她的战友们,是从祖国最北端奉命赶来的。40名女兵被分配到了主控站、分控站,控制着试验场区的几百台仪器。有的负责光学和机械加工,有的在野外作业。这支小小的“娘子军”虽人数不多,却分布在试验场区的每个角落,几乎涉足各种岗位。

这些在林海雪原里长大的姑娘,一进入天地相连的大沙漠,就吃尽了苦头。茫茫沙海无边无际,对行人来说就像迷宫一样。一次,翟芳芝和5名女兵到沙漠里执行任务,途中闯过一片绵延的沙丘丛,大自然相同的作用力,使这些沙丘如出一辙。大家整整跋涉了一天,天黑时忽然发现又转回到了早晨出发的地方。“完了,完了,遇上了‘迷魂阵!”有人唉声叹气,一屁股坐在沙丘上。水将尽、粮已绝,走一天汗水也快流尽了,就连一向沉稳的女兵也焦虑不安起来:明天该怎么走出这“鬼推磨”?夜风吹来,女兵们冻得瑟瑟发抖。大家想拢一堆火,可四下里寸草不生,光秃秃的一片到哪里找柴!有人无意中从沙窝里踢出一堆骨头,于是大家就七手八脚地挖,又发现不少骷骨。仔细一看,到处是人骨和驼骨。出人意料,娘子军不仅没害怕反而兴奋起来:“这就是路标!明天我们找骨头寻古道!”第二天,她们靠这种寻骨查路的方法,竟奇迹般地冲出了迷宫。

然而,对女兵来说,沙漠中最可怕的还是酷热和缺水。这里,夏季地表温度高达70摄氏度以上,女兵曾遇到一系列怪事:把鸡蛋埋在沙子里,十几分钟就能烤熟;每人每天喝一二十公斤水竟不出汗,因为汗水还没有渗出皮肤便被极其干燥的空气蒸发掉了;人的皮肤无论涂抹什么油,都止不住发生龟裂;皮鞋放在屋里会干裂变形。

在罗布泊,淡水比汽油还贵,有时因运输紧张还供应不上,部队只好从很远的孔雀河里拉咸水吃。这水咸得不敢触唇,苦得难以忍受,饮用时必须放糖或茶叶,否则就难以下口。不仅如此,河水中氧化镁的含量很高,饮河水等于吃泻药。女兵怕上厕所多影响工作,尤其野外作业,大沙漠里随处可见施工的男兵,又没有女厕所。所以,他们都暗暗约束自己,尽量少喝水,许多姑娘渴得嘴唇干裂,甚至冒出一串串水泡。有时在野外作业,装在油桶里的咸水经过曝晒,已变成死水、臭水,甚至连颜色都变成了酱油色,但在她们看来,这仍然是救命的甘露。有人开玩笑时搞了个“民意测验”,问原子弹试验成功后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绝大多数女兵的回答是:喝一怀清凉的淡水!

“蘑菇云”升起

女兵们日夜盼望的日子终于来临了,1964年10月16日,她们看到爆心位置耸立起一座百余米高的铁塔,塔顶耸立一间金属构造的小屋,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像一个熟睡的孩子,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随着倒计时的到来,戴着防护镜的官兵,把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爆心,生怕错过那激动人心的一刹那。“起爆!”14时59分40秒,寂静的罗布泊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闪光,一团巨大的火球凌空而起,冲击波狂风般地向周围卷去。一阵雷鸣声消失后,雪白的浓雾在空中急剧翻滚,浓烟挟着尘柱滚滚上升,尔后,漫漫大漠中冉冉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状烟云。

士兵们把帽子高高抛起,拼命地喊着、笑着,有的相互拥抱着哭成一团。此刻,蒙古族女兵哈森,正全神贯注地操纵着当时国内最先进的手摇计算机,准确地计算着密密麻麻的各类数据,她心里清楚,这里的每一个数据不仅要绝对保密,而且它的经济价值也相当惊人;主控台的女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测试仪和荧光屏。她们控制着核试验场的几百台仪器,哪怕是一丝的疏忽,造成的损失都将不堪设想。忽然,人们吃惊地发现,一队“娘子军”玩命般冲进了爆心。黄建琴、曹淑华、常瑞联等几位穿着防护服的女兵,冒着核辐射的危险,快速展开了回收取样的作业。这时,爆心地表温度仍高达100摄氏度,核辐射仍在10伦以上。女兵们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尽管穿着防护服,高温特别是核辐射,仍有灼伤皮肤,杀伤神经,导致毛发脱落、视力下降,失去生育能力等多种疾病的危险,但为了完成共和国交给的光荣使命,她们毫不畏惧。作业中,有的防护服被烧焦,有的鞋底被烫化,疼得钻心……

原子弹试验成功后,为“奖励”功臣,领导特意安排“娘子军”洗一次澡。用她们的话说:这可是最高的“奖赏”!在这浩瀚的大沙漠里连喝的水都有危机,哪来的水洗澡?女兵接到“登车出发”的通知后才明白,他们的“浴室”竟是罗布泊的孔雀河。她们终于有时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了,哪知这个澡洗得并不舒服,因是咸水,女兵上岸后才发现,个个身上都留下了一层白花花的“面粉”,头发成了“朝天椒”,任你怎么梳理,它硬是“葵花向阳”。看着这“奖赏”,功臣们被弄得哭笑不得。△(原载《党史信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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