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股份

利俊兴

我每天上下班要过天桥。天桥上人来人往，天桥下车往车来，是个好地方。有经营头脑的乞丐们看中了，成了他们赚钱的乐园。

乞丐们各有特色，或者老迈，或者残疾，最让你狠不下心的部位都裸露着展示着，像我这样心太软的人，无法不掏腰包。我当然也不是大款，硬币也好，纸币也罢，递过去，钱不多，态度还挺端正。

特别是面对不了那双皱纹交错下期待的眼睛。破旧的衣服，灰色的面孔，有时会颤抖的手，五六十岁的晚景，还在天桥上席地而坐，餐风露宿的人生。于心何忍?一回拎着准备回家吃的盒饭，看到老头嗫嚅的嘴唇，猜想他饿，伸手将饭盒给他，自我感觉就伟大起来。

来往得多了，面孔熟悉起来。其实总是那么几个人。时间、地点、人物、硬币，都相对固定。在天桥上观风赏景，原本就赏心悦目，想想他们，天天在这个露天的写字楼里工作，也还算是可以。

有一次去邮局，忙碌间有人碰我，惊讶见到的是每天在天桥上出现的那个乞丐老头。老头不识字，见我还算是个熟人，大致可以放心，求我帮他寄钱，还要留言。留言的意思，大意是说广州的钱很好要，让家里人花钱的时候不必小气，他一个月大概能有四五千块，要他们快来广州发财。

我心里颇不舒服，自己太自以为是，还去同情—个挣钱多过我的中产阶级。不过8000块的汇款单还是帮他写了。老头每条皱纹都舒展开：“谢谢你哦，常给我投资，这张单子，你有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