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期待的时光

克洛伊·布希

(一)

卡拉·蜜儿皱着眉，盯着公车的窗外。从她离开波特兰，天就在下雨，真希望到加州的时候会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她能坐在开往加州的车上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妈妈在送她的路上已经为此叨唠了一路。“别忘了什么东西，别用洗手间，除了我给你带的吃的，别吃任何其他的食品!”还有“你一到你爸爸那儿就赶快让他给我打电话。”妈妈简直是担心过度。一想到妈妈那张过度紧张的脸，卡拉的脸上就不禁浮现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通常，她和妈妈相处的是很好的，但自从她向妈妈提出要去看爸爸，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些紧张了。

其实这也不怪妈妈，在卡拉5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妈妈说，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懂怎么去当父亲，卡拉可不信。不过自从他去年搬到加州，而且又结了婚，卡拉试着忘记他，可是最近卡拉想他的念头太强烈了。就是妈妈再不喜欢。她也难以抗拒爸爸笑起来扬起的眉毛和张大的嘴巴。毕竟，那是她的爸爸，而且他又是那么盼望卡拉的到访。他还说，或许卡拉会帮黛安娜照看小孩儿呢。黛安娜，是他妻子，怀孕了。卡拉很喜欢这个活儿，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欢孩子，恨不得能照顾小家伙一整天。

卡拉从冥想中苏醒过来后开始四处张望。在汽车有些灰暗的光线下，她注意到她座位的对面，一个大约15岁的男孩正看着她。卡拉发现他的注视后，一颗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他长得非常帅，金色的卷发，湛蓝的眼睛。当他为她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时，卡拉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嗅，我的老天，她该怎么做，在卡拉学校里的高年级男生还从来没像他那样看过她。卡拉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一下，然后也回报了男孩一个微笑。可是，她立即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因为。那男孩子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来了。天哪!她该怎么做?

(二)

当男孩在卡拉的身旁坐下，卡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嗨，我叫杰克。我在那边看你半天了，我想，我可以坐过来跟你打个招呼。你叫什么名字?”卡拉现在连哭的心都有。老天，为什么她要开始这趟旅行。卡拉现在真希望能在家里和妈妈待在一起。

她就这样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男孩，而他正微笑地看着她。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友好，或许他能明白……卡拉抬起手，开始冲他打起了手语。“我叫卡拉。”杰克不解地看着卡拉的手势，卡拉的希望破灭了。她又试了一次，这次她说的是“嗨!”但他根本不明白。

“这是怎么一回事?……”杰克转动着他的脑袋，这让卡拉看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她真希望地上有个裂缝让她可以钻进去。杰克向许多其他人那样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尴尬和遗憾。她祈祷过一千遍一万遍，让她可以说话。可是。不幸的是，她不能，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她是个聋哑人啊。

慢慢地，杰克站起身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但仍然注视着卡拉。卡拉已经开始在心中描画他回到家，对他的朋友们所说的话了。“我在汽车上碰见了一个怪物……”这感觉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加州在瞬间失去了它的全部可爱。临行前妈妈说的话，一下子冲进了耳朵。“你爸爸根本不懂手语，他也不会像你一样会读唇语。碰到紧急情况你怎么办?你怎么跟人们交流?你还是最好和妈妈在一起。”现在卡拉知道妈妈说的话有多对。去相信爸爸一定能懂自己，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啊。此时此刻，卡拉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不过她现在只能沮喪地靠在椅背上，然后稀里糊涂地睡过去。

(三)

几个小时后，卡拉醒了。窗外，一片不熟悉的土地连同杰克刚才的样子，又一同回到卡拉的眼前和脑海。她偷偷地向杰克的方向看去，让她吃惊地是，杰克正微笑着看她。当他把一张写了字的字条递给她的时候，她真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字条上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坐在我对面的女孩：

对于先前有失礼貌的行为，我向你道歉。我只是有些惊讶，我想你可以理解。不过，我以前看见过你所作的手语。而且我很想能够跟你学上一些。你愿意教我吗?

——希望和你做朋友的人

卡拉读到这张字条的时候，她的脸又红了，但这次是因为高兴。从没有人想要和她学习过手语。人们通常都是在知道她是聋哑人以后，尴尬地从他身旁走开。

卡拉转向了杰克，给了他一个微笑，并用手势回应了他。然后，她也回给他一个字条，上面写着：

我可以读唇语，当你想要和我说话时，请看着我的脸，我可以明白你在说什么。

——很愿意与你做朋友的女孩

读到字条的杰克笑了，这让卡拉也非常高兴。她知道，她有了一个朋友。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卡拉教给杰克手语中所有基本的手势。他是个非常耐心的学生。很快他们就可以进行一些缓慢的交谈了。卡拉兴奋极了。

傍晚时分，汽车抵达加州，疲惫的旅客们终于可以站起身来伸展他们有些麻木的四肢了，卡拉热切地透过车窗寻找着爸爸。她终于找到了他。紧接着，卡拉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

手语!车窗外，站台上，爸爸在向她做着手语。

卡拉定定地看着爸爸的手语，她那颗小小的心再一次被撼动了，爸爸在对她说：“欢迎你，卡拉!”卡拉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下车一下子扑进爸爸的怀抱里。

当卡拉和爸爸即将走出车站时，她回过头去寻找杰克。他已经被他的朋友们包围了，不过，他也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再见!”卡拉用手语对杰克说。

“很快就会见面的!”这是杰克的回应，因为他们已经交换了彼此的地址，并且说好会再见。卡拉幸福地笑着，和爸爸相拥着回家去。也许加州的时光，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糟糕吧。

(摘自《译林》(文摘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