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掠鸟

佚　名

新西兰掠鸟的羽毛，绚丽多姿、流光溢彩，鸣叫婉转缠绵、惹人爱怜。雄鸟的嘴像啄木鸟，可以啄开树皮，而雌鸟的嘴细长弯曲，能够啄出藏在树缝里、雄鸟无法捕捉的小虫子。“夫妻”配合默契，形影不离。不知是因为它们的美丽，还是因为它们的如胶似漆，新西兰的土著毛利人，把它们当作心中的神物。毛利人中还流行着这样的说法：如果新婚的男子梦到掠鸟，妻子就会怀孕，并且会生个女孩儿。在举行一些盛大仪式时，部落的酋长会用掠鸟来祭祀他们的神灵。

毛利人与掠鸟相依相存。从公元950年他们的祖先库珀乘着独木舟来到新西兰起，到1840年英国殖民者到来之前的这近900年时间里，祭祀并没有减少掠鸟的数量。可是1840年，英国海军军官豪伯森率领舰队耀武扬威来到了新西兰。英国人迫使毛利人酋长签下《威坦奇条约》，把这片土地并入大英帝国的版图。

蜂拥而入的欧洲人焚烧森林，抢夺土地。失去了安身之地的掠鸟们除了悲鸣，别无他法。然而健壮威武的毛利人是天生的战士。他们操起长矛，甚至用牙齿，向英国人发起攻击。毛利人前赴后继，到1872年战争结束，20多万毛利人剩下不到4万。战争失败了，可是他们的不屈不挠，也终于为自己赢得了生存空间，而他们的神鸟，就只能默默承受自己的命运了。20世纪初一个英国国王的来访，终于给了新西兰掠鸟最后一击。爱德华是英国女王维多利王的长子，经过漫长岁月的等待之后，爱德华终于接替了母亲的王位。即位不久，爱德华访问了新西兰。欢迎他的人们，送给他一支美丽的掠鸟羽毛。这个风流的浪荡子，随手把羽毛插在了自己的帽子上。意想不到的是，用掠鸟羽毛装饰帽子，立刻成为风靡欧洲的时尚。1907年12月28日，生物学家在森林里发现了最后一只已经死去的新西兰掠鸟，有人在它的尸骨旁立了一块纸板，上面写着：再见，新西兰。

与掠鸟同时告别新西兰的，还有一种名叫垂耳鸦的鸟。不过，掠鸟是因为它的美丽而死，垂耳鸦却是死于它的“丑陋”。和掠鸟一样，垂耳鸦的雄鸟也有像啄木鸟一样的嘴，雌鸟的嘴也是细长而弯曲。它们同样形影不离地分工合作，只有在一只死后，另一只才会另觅配偶。可是垂耳鸦羽毛灰黑，“哇、哇”的鸣叫令人毛骨悚然，人们往往把它视作不祥之兆。人们讨厌它，只要看到，便立即猎杀。垂耳鸦东躲西藏，远离人类，可是随着森林被毁，垂耳鸦藏无可藏，纷纷饿死。1907年，最后一只垂耳鸦在孤独中死去。

一种物种因为美丽而消亡，另一种物种却因为丑陋而无法幸存。这个地球，是人类主宰的地球，幸抑或不幸？更让人感慨的是，曾经用长矛、牙齿对抗异族入侵的毛利人，将有可能在本世纪末消亡。

毛利人以入梦的掠鸟来预兆生命的繁衍，掠鸟消失了，毛利人也会消失吗?

（选自《读者俱乐部》）

【品评】

多么美丽可人的新西兰掠鸟哇！英国殖民者焚烧森林，抢夺土地，使新西兰掠鸟失去了安身之地，后来侵略者更以用掠鸟羽毛装饰帽子为时尚，致使最后一只死去的新西兰掠鸟发出“再见，新西兰”的悲鸣。这是贪婪的跨国掠夺者造成的悲剧。同掠鸟一样，垂耳鸦专除害虫，通达人性，可是却只因叫声特别而被视为“不祥之鸟”，惨遭猎杀，以致灭种。这主要是毛利人的愚昧造成的悲剧。可见构建生态文明社会面对来自物质欲望和精神观念的双重阻力。亮出这一主题，正是作者思想的新颖闪光之处，也是警醒世人之所在。对“毛利人也会消失吗”这一问，理性的回答应该是：人类不应“主宰”地球（自然），而应该与之和谐相处，敬畏之，顺应之，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物种和人种的多样化；否则生态环境继续严重恶化，不仅毛利人会走向极端贫穷而“消失”，整个人类迟早也会遭到毁灭性的惩罚。

（曹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