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摩的浮世之欢

2008-10-11 09:01
大学 2008年9期
关键词:瓦尔登湖梭罗山林

阿 城

《浮世欢》

出版:上海人民出版社

著者:姚摩

这是一部瑰丽的小说。小说所展现的不仅仅是动人心魄的情爱故事,还有那整个动荡而迷惑的乱世魅影。小说的情节始于1929年,一个姓夏的年轻伶人,在歌舞升平的故乡舞台粉墨登场,一炮而红。为获取更大的声名,他带领师兄等人辗转南下。是怎样的境遇让他再次声名鹊起?是什么变故让那么多人的命运发生改变?是什么力量让爱化成一条忧伤的河流?如果注定要面对惨淡的人生,他又将何去何从?

关于姚摩,我是很矛盾的。我在认定他有着老者般平和睿智的同时,脑中又时时会浮现出这样一个身影:一个孤独单纯的孩子。他大学毕业工作了两年多,在偿清助学贷款后,两袖清风一身轻,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游历生涯。一路上穿林抚云,幕天席地,肆意地亲近大自然。有一天,他突然停下云游的脚步,侧耳倾听内心的声音,反省人与自然的相处模式。

我惊诧于他的那份好奇与平静。他静静地打量着一切,不管是喧嚣的城市,还是静谧的山林。他静静地思考、生活,并执著于写作。他以一颗安静而纯粹的心,以一颗年轻而聪慧的头颅俯看着人生。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如他一样地生活。我甚至也在尝试着那样做,只可惜我勇气不够,我无法逃避现世,无能攫取一方真正的山水,除了把高楼的阳台安置满各种绿色植物。尽管我生活素淡,在简单中体味着生命的纯粹,但尘世中凡俗事物依然可以令我焦头烂额。我喜欢山野,却不一定能够真正归隐山野。

因此,姚摩用一种看似毫不费力的勇气,我行我素,热烈地、真诚地走在自己的宁静的天地间,每一步都走得令我惊心。

姚摩在《浮世欢》后记里写道:“这里四周是蜿蜒绵亘的群山,起伏不定的山峦和丘壑,到处都是树丛和林荫,一切都生机勃勃,而且这里只有春天和夏天两个季节。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沉浸在亚热带特有的温润气息中。大片大片峥嵘的山林,无数芜杂竞秀的花草,绵延不尽的松林中常常会突现一块平地,或露出一弯沟壑,沿着潺潺的沟溪长满了青草和野花,显出迷离的气象。林间还栖息着山鸡和野猪等禽兽,神出鬼没……”

这让我想起了亨利·梭罗。1845年3月,梭罗借来一柄斧头,走到瓦尔登湖边的森林里,亲手建造了一座小木屋,独居到1847年(两年零两个月余两天),铸成了一部不朽之作——《瓦尔登湖》。我不知道姚摩是否受过梭罗的影响,但姚摩在我的印象里,却永远是那个孤独的孩子,一个窘于交流的人。

窘于交流的人,大多喜欢独自思量。而独自思量是寂寞的。梭罗的寂寞因为在他的观察和思考里充盈并变得很有质感,闪烁美的光辉。姚摩的寂寞充满了他个人的诗意,显得优游。

我羡慕姚摩攫取生活的方式——相对简朴与自由,超脱了戚戚然小市民气的生活。然而,现实生活中,能够去选择那样的洒脱的人却是凤毛麟角。相信每一个人都能举出一大堆义正词严的理由来为自己辩护,来说明自己不能超脱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种种欲望、情感让世人泥足深陷,各类压力甚至暴力逼迫着我们前进。这沉重的人生十字架,不断地规驯着我们的行为、感觉甚至心灵。

所以姚摩的“叛逆”便具有独一无二的气质和迥异于常人的形态——不是生活所迫,不是怯懦的逃离,而是走出喧嚣,追求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宁静。

《浮世欢》不似《瓦尔登湖》那样的心灵日记,而是一部瑰丽的小说。姚摩和梭罗不同,他的山林,是他为自己心灵谱出的一首歌,没有任何作秀的成分,也无炫耀,一切都自力更生。梭罗在瓦尔登湖,是伪隐士,闻得好友家开饭的铃声,他会箭一样穿过一英里宽的树林。

为什么会写这样一部作品,姚摩在后记中写道:“确切地说,此时写作成了我在墙壁中挖的一个洞,我把无聊、空虚、孤独和伤感都从这里排空。”或者说,他用另一个已经消失的时代满足他的想象,填补他的精神世界,而不仅仅满足于大自然四季的变化,满足于自己耕作、自己收获。

但是,他绝不是一个孤独者,而是精神上的富有者。我觉得他那透明的、孤独的脑海里总会不断地涌起波涛,把沉积在海底的沙子都掀动起来,把水搅浑了。月光下,他在思考,更在写作。那满地的月光,在雕刻——将一个孤独的身影雕刻在大地上。或许那才是真正的“诗意的栖居”之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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