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过水”生涯中的“祸水”女人

桃花如是

1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苏慕南。

我老公陈列也是知道的，但他从来不置一词，仿佛失聪，听不到我每次同他做爱到意乱情迷时喊出的名字。

我中了苏慕南的毒。我也曾有过愧疚，想努力戒掉他种在我体内的毒，但是没用。我发现不喊他的名字，我甚至不能完成做爱的全过程，我的身体就会像一尾被抛至浅滩的鱼，一路干裂到绝望。

陈列是不敢介意的。因为我爸爸是A市著名的企业家。而他呢？没有我，他只能如蝼蚁般奔波在这个城市的底层，工资永远赶不上房价突飞猛进的速度。A大毕业的又怎样，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大学生。

男人总是现实的。我想他是不爱我的，我们之间，只是一种交换。用我的美貌和财富，交换他那张同苏慕南相似的脸。

但他不是苏慕南，他没有苏慕南那种目空一切的霸气。他只会温柔而低声地唤我，嘉倪，嘉倪，如同唤嘉宝。

嘉宝是他养的一条小白狗，他取了我名字中的一个字，来表达他的爱意。

但那条狗分明就像陈列，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吃饭的时候是无比的踊跃，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吃完饭就蜷缩在陈列的脚边打瞌睡。

我冷冷地看着陈列慵懒的眼神，因安逸的生活而逐渐显露出富态的身形，完全不是初见他时的清冷凛冽。

有时我故意穿着镂空的丝绸睡衣在他眼前晃动，却以各种理由拒绝他的求欢，直到逼出他眼睛里的恨意。

我想，他是有恨意的。这样的想法让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唱歌，恍若报复后的快感。谁让他离我的慕南越来越远。他一定是故意的。

但我不想尝试离开他，我不敢想象和一个完全不像苏慕南的男人做爱，他也不敢想象离开我。离开我，他的一切，名利地位，就如同一滴水掉进高温的钢筋水泥城市中，转瞬就没了踪影。所以我们只能彼此折磨。

2

我开始越来越晚回家，并带着一身酒气。因为我发觉醉眼朦胧的时候，眼前晃动着的数不清的脸，张张都是苏慕南。

每次陈列都像消防队员一样，及时地找到躲在酒吧黑暗处的我，不容分说地把我扛回家去。

他会用热毛巾温柔地擦干净我的脸，我会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做爱，激情和欲望的因子沿着我们裸露的肌肤四散逃逸，我依旧会大喊着苏慕南的名字，直到如同一只丢掉翅膀的鸟，软软地跌落到他怀里。

我想陈列应该是喜欢同我做爱的，因为我是个美丽的女子，并且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张扬自己的美。

苏慕南17岁的时候，就对我说过，你是一个风情的女人。

他唤我女人，他的女人。

苏慕南的17岁，也是我的17岁。我们躲在校园铺天盖地的绿背面，小心翼翼地打开彼此。我爱死了苏慕南的青涩，爱死了他明明止不住颤抖却强自表现出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情。

这个清瘦孤傲的男孩子，像一面旗帜一样，宣告着我不可重来的青春。那样单薄，却自以为懂得什么叫做地久天长的青春。

那时的苏慕南逃课，打架，混江湖，跟一帮混小子学着电影上的样子结拜，讲义气，自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样子。然而我就是喜欢他那种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

尽管我留着规矩的学生头，穿着整洁的校服裙，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乖乖女的样子。但那些残留在身体里的毒，一不小心就会弥漫成爱欲的瘾，只有苏慕南才能解救。

只有苏慕南，才能嗅得出我骨子里隐隐的风情，把他的身体做成解药，拯救我不可饶恕的失控的青春。

正当我不顾一切地沉沦的时候，学校突然开除了一个女生，因为她怀孕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我的慕南。

他说，那是他的孩子，他对着密密麻麻的全校师生，依然可以把嘴角微微上扬成倨傲的样子，他的眼神像一阵风，略过人群。略过我，似乎稍微一迟疑，然后立即坚定地略过。

苏慕南像一滴水一样，转瞬就消失在诺大的校园里。我发了疯似地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我像个疯子一样逢人就打听苏慕南的下落，然后声泪俱下地讲述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强迫别人同我一道哭泣。

满校园铺天盖地的绿，霎那时统统成了一个讽刺。

我被父亲接回去休养了一段时间，请最好的医生为我治病，并给我转了学。

3

但是，我遇见了陈列。

遇到陈列的时候，我已经成长为一个无比风情的女人。

我懂得什么鞋子该搭配什么衣服，我懂得什么场合该有什么样的笑容，我懂得什么时候该微微俯身假装提一下鞋子。

陈列不过是来我们公司应聘的一个大学生，他看着我说，给我一个机会，那神情，有着目空一切的凛冽，同苏慕南一模一样。

他得到的，比他预想的多了岂止千百倍。

他几乎治好了我无法抑制的对苏慕南的毒瘾，尽管我还是无法戒掉同他做爱时脱口而出的苏慕南的名字，还有，对陈列莫名的恨意。

他像苏慕南时，我恨；他越来越不像苏慕南时，我也恨。

尽管我会跟他倒在地板上激烈地做爱，但我时常把牙印印在他裸露的肩头。

4

我想，我是快要见到苏慕南了。因为我见到了当年为他怀孕的那个女生。

我看见他的时候，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趿着拖鞋，正在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

我在心里暗暗地笑了。我的苏慕南，他一定会回来，回到我身边。

我的生活突然活色生香起来。

我光着脚在家里宽大的木质地板上轻轻地跳舞，我唱着不成调的歌拿着花洒浇花，我和陈列温柔地做爱。

我一天一天地明媚起来。

我每天都会跟踪那个怀孕的女人——沈晴，我看着她做一些平凡琐碎的事情，看着她是如何蓬头垢面地做一个妇人。

我甚至想象她和苏慕南做爱的样子，一定是像交作业般的毫无新意。

在我磨坏了三双鞋子的鞋跟后，我终于堵住了那个女人。我用清冷凛冽的眼神一点点逼出她目光中的诧异。

可是她却说，她并不知道慕南的下落。

我最终跟她回了家。那是一间两居室的房子，很简单的格局。她的老公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一个平庸而温和的男人，完全不是苏慕南，再也没有苏慕南。

我轻轻地退出她的家，退出她平静的生活。

走到门口时，她对我低低地说了句话，所有的往事纷纷后退，我的眼前顿时朦胧起来。但我还是决绝地关上了门。

5

我开始给陈列煲汤，是那种工序复杂的汤，我慢慢地煲它，我想用这段时间，遗忘掉过往的一切。

当我把汤端到陈列面前时，陈列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他慌忙端过来喝，以至于烫伤了手指。我抚摸着他的手指，落下泪来。

我开始无比温柔地同他做爱，我细细地吻他，把自己绽放成一朵湿润的莲花。高潮的时候，我第一次没喊慕南的名字。

我想忘了过去的事。我想，或许我和陈列，都应该有个轻松的明天。

我温柔地对待他，像一个小女人那样安静贤惠，我看见陈列眼睛中的犹疑和感动，我想，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些相守的感情都值得纪念。

当我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的时候，我见到了慕南。

他来我们公司做业务，他说，他没想到我是这家公司总裁的女儿。

他胖了，有小肚楠，他甚至比陈列还要粗糙，还要不像苏慕南。

他请我吃饭喝酒，我心不在焉地听他说他这些年混社会的点点滴滴，他的脚在挑逗着我的欲望，我的脸慢慢红起来，我竟然慌乱得像个未经事的少女。

我们去宾馆开了房间，沉寂多年的身体沿着陌生的纹路一路向前，前尘旧事突然清晰起来，我流着泪同他做爱，一遍又一遍，他的手法娴熟，再也不似以往的青涩，当年的气味还在，他的唇是火热的，手是粗糙的，他把我身体摆布成一尾干涸的鱼，我拼命地迎合他，要生要死，是的，无论他要我生，要我死，我都会义无返顾。

我的生活一下子不一样了。

那些过往的火花啪啪地燃烧，在我工作的时候，买菜的时候，做饭的时候，甚至跟陈列做爱的时候，我都无法控制我内心的烦躁。

我摔了碗，打了杯子，我把滚烫的热水洒在皮肤上，在陈列小心地为我上药时，我说，还记得沈晴吗？

我不平静，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坏掉他的平静。

他的手在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我想起沈晴对我说的那句话，像火种一样在我心里燃烧。

我想，如果不是慕南出现，那么所有的秘密，都不应当被揭穿。因为我同陈列，都是在爱中寂寞的人。

6

陈列失踪了一晚上。

凌晨的时候，他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他说，嘉倪，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我开始找不到慕南，我把家砸得乱七八糟，我说，陈列，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逼出他眼中的无奈，他说，嘉倪，我和沈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错，我是亏欠了慕南，他是那样讲义气，为了让家境贫寒而学习成绩优秀的我有个美好的前程，顶替了我承认了与沈晴有私。可是，我也为了他四处找你，我想，尽我的所能补偿你，代他爱你。

可是后来，我真的爱上你，我的感情是真的。

他的眼中竟有泪意，无数的星星从天上飘来飘去，果然是这样，虽然沈晴只说了句，当年的孩子不是慕南的，问你丈夫，陈列。

我以为慕南不出现，所有的疑问都不必找到出口，我以为即使慕南出现，所有的过往也将云淡风情。

陈列说，是慕南要求退出的，这么多年，他只是想亲自看一下我过得好不好。

而且慕南，也有了自己的家。

他说，嘉倪，我许诺给你的一生，我一定能做到，请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我流着泪，推开了他的手。

7

当飞机略过城市上空的云层时，我亲吻着自己的手指，想象着慕南的温度，陈列的承诺。或许我拥有的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但我选择把什么都放弃，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孤独，才能更清晰地接近爱情的本质。

我想起17岁那年在铺天盖地的绿中缓缓打开的青春，那样刻骨铭心，使我8年的时光，一下子就老了。

我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有水流，沿着玻璃，缓缓地，滑落。

（责编： 橘子洲 nh0408@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