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现实版《红楼梦》,郑绪岚用生命演绎爱情绝唱

2008-12-29 07:49
八小时以外 2008年1期
关键词:李林彼得红楼梦

国 语

巅峰时刻为爱辞职,

再度归来情感空空

1977年,16岁的郑绪岚进入东方歌舞团。很快,她便崭露出非凡的音乐才华:1980年,《太阳岛上》入选首次举办的由全国听众参与评选的“十五首优秀广播歌曲”;之后,为电影《少林寺》录制插曲《牧羊曲》,为电影《小街》录制主题歌《妈妈留给我一首歌》,推出了《大海啊故乡》等多首脍炙人口的歌曲;1982年新歌评选音乐会上,又有《鼓浪屿之波》和《大海和太阳》两首歌获奖……

成名带给郑绪岚的除了鲜花掌声,也有莫名的烦恼。1985年,她开始了甜蜜的初恋。然而,因为她的名气太大,恋情遭到来自各方面的阻挠。单位也给她施以“如果再谈恋爱就必须从东方歌舞团辞职”的压力,她最终和恋人忍痛分手。郑绪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痛苦,直到遇到彼得。

那是1986年12月的一天,她在北京参加一个晚会的演唱后,一个高大帅气的外国小伙子给她送来了一大簇鲜花:“你唱得太棒了,我太喜欢了!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突然收到这么多鲜花,郑绪岚惊喜不已。这个小伙子就是彼得,因为喜欢郑绪岚的歌声,不仅给郑绪岚送鲜花,还对她展开了狂热的追求。交往几次之后,郑绪岚也喜欢上了直率、单纯的彼得。

歌舞团规定年轻演员暂时不能谈恋爱,但失去了初恋的郑绪岚却更看重这份爱情。1987年春,她与彼得结婚了,在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情况下,索性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从东方歌舞团辞职,成了东方歌舞团第一个“吃”辞职“螃蟹”的演员!

辞职之后,她时常被一些单位邀请去演出,有时候也会走穴参加一些商演,所以她认为自己不要那个令人羡慕的铁饭碗也没什么关系。然而,郑绪岚这种通过走穴来养家糊口、增加收入的想法在当时的中国还是前卫了一些,越来越严酷的现实渐渐让郑绪岚对生活变得脆弱且绝望起来。这种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日子维持了两年。

1989年,郑绪岚和彼得一起到了美国。随后儿子出生了,她做起了全职太太,并在宾夕法尼亚州大学学习英文。东西方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差异渐渐出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她与彼得之间的摩擦也因此不断增多,昔日的恩爱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消失殆尽。这种争争吵吵、平淡无味的婚姻生活也让郑绪岚发现在渐渐迷失自己,因而在结婚6年后,她最终选择了结束这段婚姻,在答应彼得将儿子留下的要求后,只身一人回到北京。

《枉凝眉》一曲成谶,

再遇情殇与病魔双重打击

回国后的郑绪岚一边做一些招商引资的工作,一边演唱一些自己曾经唱过的老歌,但她却始终没有找到昔日那种辉煌的舞台感觉。由此,她的内心充满了荒凉。

1998年,东方歌舞团纪念周总理诞辰100周年,把原来的所有演员都找回来了,郑绪岚也在被邀之列。当时的团领导田玉斌在听了她的演唱后,激动地对她说:“还是唱得那么好。你还是应该回来唱,不然太可惜了。”郑绪岚听了非常感动。她明白自己内心的情结是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放不下东方歌舞团,于是欣然回到了东方歌舞团的怀抱,并总是主动请缨参加全国的巡回义演。

2003年5月的一天,郑绪岚随团一起去云南慰问演出。但是演出之后,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肚子特别痛,并拉肚子。她以为自己吃了不洁食品,因而吃了一些止泄的药。可虽然止住了泄,却从此经常肚子痛,并时有血便,后来她到医院去检查,竟发现自己得了十分严重的肠道溃疡疾病。

2004年8月,郑绪岚在北京一家医院做了手术。可手术后疼痛症状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重了,因而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她几乎是靠止痛片过日子。在疼得无法忍受之时,她去北京协和医院进行了复查,结果医生告诉她说,先前的那家医院给她施行手术时有重大失误:将她的一段健康肠子给切除了,而原本患病的肠子却根本没有割除。她的不少朋友劝她通过法律手段为自己维权,但她最终放弃了这种打算,甚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都不愿向外界透露那家医院的名字,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理论这个事。

那段时间是她最艰难的日子:重病在身,长期营养不良,常常被疾病折磨得死去活来。可就在这个时候,本已经对爱情失去信心,并想从此独身一生的她遇上了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爱情。

有一天,在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上,郑绪岚与李林相识了。李林是天津一所大学的教授,年纪比郑绪岚小3岁,曾经是郑绪岚的铁杆歌迷,原本也有独身打算的他没想到竟遇到了心中的白雪公主。李林抓住一切机会与郑绪岚接触,给郑绪岚以精神上的鼓励,积极地帮她联系演出,把对郑绪岚好当成人生最神圣的职责。

虽然郑绪岚明白李林的意思,可她已经被爱情伤害得体无完肤。所以,她对李林的追求视而不见。但自从她得了病后,一直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李林却最终感动了她。两人于2004年底在北京买了新房,只等2005年10月1日登记结婚。

然而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这对饱经磨难的恋人:2005年4月,刚刚装修好新房的李林因为总是感冒而上医院检查时,却发现得了颊黏膜癌,且已经大面积转移。

得知检查结果之后,开始李林还想对郑绪岚隐瞒,可他总是咳出血来的情况最终还是引起了郑绪岚的注意——她看到了医院的化验报告。郑绪岚心碎了,她拥着李林,泪水流了一整夜。

李林查出患癌症后的第3天,是他的生日。在为亲爱的人过生日时,郑绪岚问李林:“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希望得到什么礼物呢?”她原以为李林会说希望上帝能保佑自己化险为夷,长命百岁。哪知李林却对她说,他有两个愿望,其一是希望郑绪岚的事业再度如日中天,其二是希望能够听到他最亲爱的人给他唱一遍他最喜欢、也是她最喜欢的《枉凝眉》……郑绪岚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那天她唱的《枉凝眉》是最不成功的,因为哭得厉害,在唱的过程中几度中断。

2005年10月的一天,拖着病体的郑绪岚又一次忍住腹部的剧痛靠止疼片支撑着走上了舞台,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为100多位回国述职的大使演唱了一场《红楼梦》组曲。

那天,已经病入膏肓的李林坚持着去看了郑绪岚的演出,并一如既往地手捧着摄像机拍摄郑绪岚演唱的全过程。看到当时坐在二楼第一排正中间、已经被放疗化疗折磨得没有了头发的李林支持的目光和手势,她唱得更加投入。

此后,李林住院了,而且他再也没有走出医院。在他住院的日子里,虽然郑绪岚时常在全国飞来飞去参加演出,可是一有时间她就会跑到天津肿瘤医院里去照顾李林。

也许是郑绪岚内心对李林的牵挂太深,就在李林住进医院没多久,她的肠溃疡病也更进一步地加重,并也因此住进了北京的胃肠专科医院。自此,两个相爱的人,一个躺在天津的肿瘤医院,一个躺在北京的专科医院,在生命的边缘苦苦地与疾病抗争,苦苦地为对方祈祷着。因为疾病,他们没法互相照顾;因为疾病,他们甚至连一句问候的话语都没法当着对方的面诉说……此时,他们准备结婚的新家才刚刚布置好,准备着要和爱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然而,他们从此却生离死别了:郑绪岚最终战胜了病魔出了院,李林却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后来李林的母亲告诉郑绪岚,李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请母亲转告郑绪岚,说他最喜欢听她唱《红楼梦》组曲了,他永远支持她,并希望她能够将《红楼梦》组曲演上100场,能够早日将《红楼梦》组曲传遍全世界……

自己最爱的人就这样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郑绪岚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哭出的哪是泪,而是血啊!从李林的生命无常再联想到自己,她百感交集。在将李林送往墓地、永别李林的那一天,她脑海中始终拂之不去《葬花吟》和《枉凝眉》的旋律。为什么《红楼梦》会在自己身上上演了现实版的生离死别?苍天啊,你不长眼啊!

超越现实版《红楼梦》,

用歌声演绎爱情与生命的真谛

李林去世以后,郑绪岚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仿佛自己也跟着李林死了一样:身上的病痛没有缓解,挚爱的男友却又离开了人世,双重打击让郑绪岚觉得自己的生命已到了尽头。那几天,她以自己肠胃有病,疼痛得不能上舞台为由而一直没有参加团里的活动,她将自己关在屋里,整天以泪洗面,体重也一下子掉到了80多斤。

在等待死神到来的时候,她除了回忆曾经与李林在一起的幸福和甜蜜之外,还时不时地抚摸着李林留下的遗物黯然落泪。一天,当她再次触碰到了那台数码录像机,播放李林在中山音乐堂为她拍摄的演唱节目,看到发抖的画面时,她一下子怔住了:那天,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林却依然坚持着给自己摄像,这到底是为什么?继而,她又想起了李林转告给她的临终遗言:李林会在天国永远支持她,希望她能够将《红楼梦》组曲早日传遍全世界,并且成功地演上100场……

她突然觉得自己想追随李林而去的想法很可笑:就算自己死后能够与李林在天国相逢,可是辜负了李林对自己的期望,没有将他与她共同所爱的《红楼梦》组曲进行最好的演绎,自己又有什么脸去面对他呢?李林在默默地帮助自己时都一直在坚持,自己为什么不坚持呢?自己不应该如此颓废下去,更不应该就这样等死啊!善待自己的生命,也就是善待自己与李林之间的真挚爱情!郑绪岚最终放弃了消极的想法,发誓要将《红楼梦》组曲唱好!

此后,她在一遍遍演练《红楼梦》组曲时,投入了全部的感情。那些美丽凄婉的旋律每一次响起时,她都不由得想起李林,想起自己与李林风风雨雨的爱情经历以及两人相处的最后时光……在无尽的追思中,她将这组脍炙人口的歌曲演绎得千回百转,哀婉动人。

郑绪岚重新回到了舞台。她温婉动人、真切自然而又饱含人生体验的歌声深深打动了观众!演出获得空前的成功。在观众如雷般的掌声里,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她在心里暗暗说:李林,谢谢你。

更让她感动的是,有一天,一家媒体将她演出时疼痛难忍,靠服用止痛片坚持的消息发表后,如雪片般的信件和药物寄到了东方歌舞团!对生存的意义有了全新的认识之后,2005年12月,郑绪岚又到北京胃肠专科医院去做了第二次手术。这次手术很成功。因为心情好了,身体也恢复得很快,医生告诉她,她完全可以恢复到一个健康人的状态!郑绪岚喜极而泣。经历了生离死别,她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她坚持每天健身、练声,以让观众能听到她最好的声音。

在“红楼梦中人”选秀热席卷神州大地之时,为了满足众多听众重温天籁的心愿,2007年2月20日晚上,北京中山音乐堂特地为郑绪岚举办了“枉凝眉——情系红楼新春专场音乐会”,这场全部使用交响乐器伴奏的音乐会是国内唯一的一场《红楼梦》主题演唱会。晚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2007年10月11日,郑绪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和沉淀,我感谢还有那么多歌迷对我念念不忘且执著地支持我,因而只要我活着,还能演唱,我就会一直唱下去,将我对生命的体验与对爱情的感悟融进音乐中,不辜负一直热爱我的观众,不辜负在天国看着我的、我深爱的人,将《红楼梦》主题音乐会唱满100场,唱到1000场,一直唱到生命的尽头!”(本文未经作者同意,谢绝转载和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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