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组诗）

胡　杨

盼望

阳光从帐篷的缝隙钻进来

有草的香味

看见拉水回来的马车

轮子上有野花的碎瓣

马打了一个响鼻

早晨，就拉开了草原的羊毛帘子

雪山的颜色

花的颜色

草的颜色

围在帐篷前

吃早餐

石头疙瘩

有一片草地

牧人叫石头疙瘩

很大的石头

一个挨一个

看不见草

白白的石头

不吭声

牧人说

别惊扰它们

它们是从前的羊

在安心地吃草

黑松林

挂在山坡上的黑

是雨后的黑牦牛帐篷

轰隆隆的松涛

是黑牦牛解开了缰绳

央金和卓玛

头顶白蘑菇和红草莓

白白的、红红的

草原上的墨绿石

包裹着翡翠和玛瑙

黄泥堡

黄泥都黄成麦子了

七月的麦子

在黄泥堡的鼾声中

喝了一壶阳光的汁液

醉倒了

骑着马把黄泥踩烂的人

赶着羊把青草追向远方的人

开上拖拉机了

摩托也从柏油大道上

呼啸而过

山里来的牧人

老在大瓦房下的一片阴凉里

心里有一首有关草原的歌

老是唱不出来

胭脂山

嫁妇们东张西望

看见胭脂山

就目不转睛了

嫁妇们骑上烈马

把男人们赶进松树林

自己脱光了身子

躺在胭脂里

那身体的香味啊

那脸上的颜色啊

让男人的骚动

像天上的云一样翻滚

从那时起

胭脂山

就是草原上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