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

故乡黄河岸边，生长着一种极普通却生命力极强的树种---枣树。一年四季，枣树呈现给人们不同的景色和韵味。

春天，当其它树已是大绿时，枣树才慢腾腾开始发芽。随着枣枝上嫩芽攒动着、舒展着、生长着，嫩叶间则泛起了淡黄的花蕾。枣花色淡而稠，小小几瓣，精精巧巧、淡淡雅雅，一枝枝、一串串，密密麻麻开满枝头。远远望去，满滩满川满坡枣树上一片金黄。枣花在春风吹拂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枣林中，空气里，引得成千上万的蜂儿忙忙碌碌，采集丰盛的花精，它们翩翩起舞，嗡嗡歌唱，盛赞着枣花的慷慨。漫步在春天的枣林之中，养眼、养鼻、养心，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夏天，枣树枝叶茂盛，它们枝压枝，杈接杈，叶连叶，翠绿一片。一颗枣树，就像一顶绿伞，整个枣林，似一片绿伞的天地。远远看去，碧波荡漾、绿云缭绕，像绿色的海洋，漫无边际。钻进枣林，如置身于色彩斑斓的碧海龙宫中，凉风习习，路迷途殊，不得不停下来辨辨方向，方能走出。在那婆娑虬曲的枣树上，片片绿叶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绿叶之间长出一串串水灵灵的青枣，个个光泽亮丽，颗颗翠绿欲滴，使人不由上前看个究竟。在这绿林碧海的枣林里，此起彼伏的蝉声，给夏日的枣林带来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秋天，白露一过，枣由青变白，由白变黄，由黄变红。先红了鸡眼似的一圈，然后由上到下，再全身红透，个个似珍珠，颗颗像玛瑙，满树密匝匝、沉甸甸、红通通，鲜艳夺目。这时的枣林如火树一样，红了坡、红了滩、红了川，黄河两岸晚霞一片。到了“开杆”时，全村男女老少齐出动，杆起杆落，枣儿红瀑布似的飘落下来，甚为壮观，顿时，树下一片通红，鲜红的枣子让人垂涎，人们情不由己地挑上一颗自己喜欢的红里透黑的枣，用手擦一擦，嘴一咬，脆生生、甜蜜蜜，津液顿生、滋味隽永。红枣营养丰富，具有极高的保健和药用价值，是上天赐给人们的圣果。

冬天的枣树，另有一番格调。寂静的黄土地上，棵棵枣树显得苍健遒劲。枣树的枝干皱裂粗糙，硬梆梆枝干迎风挺立。它们或昂然直挺，或枝杈攀叠，或像伞骨似的向四面八方伸开，或像饱经沧桑老人的手指，握不住又伸不展。如遇刺骨寒风，枣枝会发出呜呜鸣响，却无有飘动姿态，依旧岿然不动。如遇大雪，枣树在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里，顿显生机，在阳光的照耀下，满树银光闪闪，分外壮观。一片片枣树，如一群群昂然屹立的陕北男子汉，铁骨铮铮、坚韧不拔，不屈不挠，奋发向上。枣树顽强、不屈的品格，为枣乡的冬天增添了苍劲雄厚的韵味。

枣树具有极强的生命力，虽然每年生长量很小，长的较慢，却生命力极强，对生存环境选择从不挑剔。无论是严寒酷暑，还是干旱地畔，都能生存，就是你将其根砍断几根，同样生长不减，不几天，断根处会生长出新的枣苗，开始新的繁育。盛夏，炎炎烈日似火烧，万物在忍耐中煎熬，有些物种在痛苦中枯萎，而枣树叶子虽色泽发灰、形状卷曲、无力下垂，却能顽强的活着，一旦遇到雨水，一夜之间，便会变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枣树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正如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生生不息、顽强抗争，勇于挑战任何艰难困苦。

枣树是寿命最长的树种之一。黄河滩几搂以上的老枣树随处可见。它们挺立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风雨，很少有人能说清楚。这些老枣树，虽经历了漫长岁月风雨的侵袭，仍然长得枝繁叶茂、生机盎然。像是历尽沧桑的老人，见证着历史的变迁。北朝乐府民歌中的一句词“门前一株枣，岁岁不知老”，道出了枣树悠久的栽培史。枣树能长寿，被尊称为树中老寿星，除上苍赐给它优秀的基因外，更是它乐于奉献，长年累月修炼而来的，是在漫长岁月中进化得来的。

枣树具有不求索取，只求奉献的品格。一年到头，不需人们太多精心照料，不需太多的呵护，只要有适量的雨水，就可生长得精精神神、茂茂盛盛，并可果实累累。枣树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当年生长的小枣树，虽然枝条嫩小，却可结上几颗鲜美的枣儿。从此，它也就开始了它年复一年的奉献。每当秋天来临，红通通枣儿挂满枝头，为人们提供着甜脆美味的佳果。

枣树的这种春香、夏绿、秋红、冬苍的特点，主导着枣乡四季的色调。它朴实无华、谦和坚韧、无私奉献的品格，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的吗？

责任编辑 寇挥

作者简介

李来存,延川人，当代散文家。现任延安市审计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