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之说

2009-02-11 10:41
杂文选刊 2009年3期
关键词:帕克斯法门寺蒙哥马利

徐 彪

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的消息传来,我不禁想起五十三年前发生在大洋彼岸一场争取坐着权利的斗争。

1955年12月1日,在美国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工作的黑人裁缝罗莎·帕克斯登上公交车。那时的公共汽车实行严格的种族隔离制——在车厢里,白人坐在前半部分,而黑人只能坐在后排。那一天的黄昏正值下班高峰,白人驾驶员使命令坐在后排的四个黑人给白人让座。在这四个黑人中,只有帕克斯太太坐着不动。于是,她因“蔑視蒙哥马利市关于公共汽车上实行种族隔离的法令”而遭逮捕。

对此,年轻的黑人牧师马丁·路德·金挺身而出。他呼吁:“美国民主的伟大之处是公民为权利而抗议的权利。”号召黑人拒乘公共汽车。就这样。蒙哥马利市数千名黑人或乘小车或步行,甚至跑步也不乘公共汽车,并由拒乘开始,掀起一场美国现代史上黑人为争取基本人权的民主运动。他们义无返顾,在拒乘三百八十一天后,美国最高法院做出关于蒙哥马利市在公共汽车上实行种族隔离的法令为“违宪”的裁定。黑人们在公共汽车上终于享受到同白人一样的坐的权利。

的确。坐着也是一种权利。

佛家把修持叫“打坐”,把入境叫“坐忘”,把死亡叫“坐化”,就是基于“坐”的立体性和安详性。当楚王的高官以宰相之位许于濮水之上,庄子是坐着的;当贵公子钟会驾肥衣轻,趋前搭讪而打铁不受影响,嵇康是坐着的;当怕狗的钱玄同来到会馆,请大师出山,鲁迅是坐着的……

坐着的确是一种权利。

多年前看到杂文家牧惠的一篇杂文,其中写道:“为了让上级官员坐着轿车沿着公路参观时可以‘一览无余,河南邓州市彭桥乡政府官员,动员一群小学生拔掉公路边五十米内一米多高的玉米……有人就此痛心疾首。其实,为了让上级‘一览无余,咱们所见所闻的何止一乡一村?戏院里、马路上,为了便于‘一览无余而被拔光的‘玉米地有的是……”显然,牧惠先生所说的戏院、里被拔光的“玉米地”就是被剥夺了坐的权利的观众。

其实,在许多场合,我们几乎是自觉地、心悦诚服地站起来拱手让出坐的权利,以利名角登场的。

《法门寺》里的贾桂拒绝坐着的理由是站惯了。“站惯了”三个字,活画出他的奴才相。

细翻汉语辞典不难发现,里面有关“坐”的词语几乎全是贬义的:坐等、坐误、坐牢、坐吃山空、坐而论道、坐地分赃、坐视不管、坐失良机、坐以待毙、坐井观夫、坐享其成、坐山观虎斗,不一而足。仿佛我们这个种族对“坐”有一种源自“无意识”的仇视。

当我们正襟危坐、西装革履开着各种有聊或无聊的会议时,当我们伏案工作时,我们何尝意识到坐着也是一种权利。同样,当我们把每次的演出、报告以及各种会议的前排席位让给权贵政要、名腕大款时,我们已不认为我们是在放弃权利。我们是否也像《法门寺》里的贾桂一样“站惯了”呢?

题图/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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