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央读书班”的见闻(上)

2009-02-13 05:31
党史博览 2009年1期
关键词:读书班胡耀邦

刘 岩

1973年10月1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在庆祝国庆二十四周年发表的社论《认真学习,继续前进》中,公布了毛泽东主席的一条新语录:“要办好工农兵干部的学习班,每期三个月,一年办四期,一面读书,一面参加工作。”这是在举办第一期“中央读书班”后,毛泽东发表的最新指示。遵照这一指示,读书班又陆续举办了三期。由于从第二期开始部队学员占到每期学员总数的将近一半,所以军队领导机关也派人参加了读书班办公室的工作。我受总政治部的委派,从1973年10月到第二期读书班办公室服务,一直工作到1975年7月第四期结束。其中,在第三、四期担任办公室的负责人之一,除了参与集体研究、处理办公室的全面工作外,主要分管读书班的行政事务工作。现将我在“中央读书班”工作期间的所见、所闻回顾整理出来,供有兴趣了解和研究这段历史的读者参考。

第一、二期概况略述

“中央读书班”共举办了四期,参加学习的人数计349人,其中中共第九届和第十届中央委员、候补委员122人,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37人,具有中央委员与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双重身份的有13人。“两委”实际参加学习的人数为146人,占学员总人数的近42%。读书班的举办地址,前两期在北京市西城区二里沟新疆驻京办事处,后两期迁到中央党校院内。所读书目,主要是《毛泽东选集》第五卷清样本、《共产党宣言》、《哥达纲领批判》、《反杜林论》、《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等,以及当前重要的时事政治文件。

第一期,1973年夏季开学,中共十大后结束。本期读书班学员共21人,都是中共第九届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其中,在地方工作的19人,有王洪文、陈永贵、倪志福、吴桂贤等;在军队工作的2人,一人是在抗美援朝空战中击落美军“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空军一级战斗英雄张积慧,另一人是在国土防空作战中击落骚扰大陆的国民党军高空侦察机的海军战斗英雄舒积成。本期读书班,由中共中央组织部具体承办,从中央党校选调教员驻读书班任教。由于军队没有派人参加本期读书班办公室的工作,所以我没掌握多少情况。

第二期,1973年10月6日至1974年2月11日举办。10月6日晚,读书班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开学,周恩来率政治局部分成员接见本期学员和教职员。周恩来逐一点了40位地方学员的名后,将学员花名册递交给坐在他左侧的叶剑英说:“下面是部队来的同志,由你来点吧。”叶剑英接过花名册逐一点了39位部队学员的名。被点名的学员站起来后,周恩来和叶剑英一般都要询问一些基本情况,与少数人的对话时间长达几分钟。点名完毕,几位政治局成员都讲了话。周恩来宣布:中央政治局确定,读书班由两名副主席王洪文和李德生分工负责。第二天晚上,王洪文、李德生到二里沟新疆驻京办事处小礼堂,向全体学员传达了本期学习计划。

读书班的学员编为地方和部队两个党支部,每个支部编4个学习小组。学员中有中共第十届中央委员18人、候补委员24人,其中的8人以后还担任了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学员中有曾领导修建红旗渠的河南林县县委书记杨贵,三次蝉联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冠军的庄则栋,参加淮海战役被授予“钢铁营长”、“特等战斗英雄”称号的张英才,被树为解放军全军“好司务长”典型的孙乐义等。

遵照毛泽东“一面读书,一面参加工作”的指示,该期学员先后参加了山东省在京举办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和四川省12个企业单位来京解决派性问题的会议。1973年10月下旬公安部革委会主任、党的核心小组组长李震死后,分出一部分学员于11月16日前往公安部,参加了该部的整顿和破案工作。

1974年1月初,读书班原先制订的学习计划已全部完成,前往各单位参加工作的14个小组也先后撤回,每位学员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撰写学习小结上。然而,就在学习行将结业时,突然出现三件未曾预料或事先未安排的事情:一是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要求学员结业前安排几天时间学习、讨论毛泽东在对调会上的讲话;二是王洪文提出要增加“文化大革命再教育”的课程;三是江青等人召集了军队系统、中共中央和国务院系统的两个万人大会,进行“批林批孔”运动动员,要求学员安排专门时间进行“批林批孔”教育。

1月27日晚,周恩来率中央政治局在京的15位成员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接见了全体学员和教职员。会上,姚文元首先作长篇“批林批孔”的所谓“理论报告”,其他政治局成员接着作了例行公事式的发言。江青则先是打断姚文元的报告,搞突然袭击,连续提出5个问题考问总政治部副主任田维新,后又为河南省唐河县一个初中女学生因外语考试不及格受到老师批评后自杀身亡一事,又哭又闹了好长一阵子。最后,周恩来讲了比较长的一段话,就“批林批孔”问题阐述了九个方面的问题。会议持续到午夜以后才结束。

2月8日,王洪文又一次到读书班接见学员,名义上是与大家告别、送行,实际上是企图拉拢党羽,要求学员回去后直接写信向他反映本单位“批林批孔”的情况。少数人上了钩,粉碎“四人帮”后成了被清查的对象。2月11日,学员的学习小结全部完成,正式宣告结业。2月16日,读书班办公室工作人员最后撤出。

第三、四期概况略述

第三期,1974年3月14日至7月19日举办。3月14日下午,王洪文、叶剑英、纪登奎在京西宾馆第一会议室主持开学仪式,分别作了开学动员讲话。7月19日晚结业时,王洪文牵头带领10余名政治局成员,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接见全体学员和教职员。王洪文主持会议,开场白讲了几句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话后,接着又一次点了学员的名,宣布本期读书班结业。

该期读书班学员共计107人,其中在地方工作的57人,在军队工作的50人。地方和军队学员混合编为10个学习小组,共同成立一个党支部,支部书记由上海市革委会副主任金祖敏担任,副书记由沈阳军区副司令员孙玉国担任(5月底金祖敏出国访问,孙玉国接任支部书记)。学员中有中共第十届中央委员14人,候补委员30人,还有8人以后担任了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有3人(曹双明、姜福堂、裴怀亮)在解放军实行新军衔制后被授予上将军衔。本期学员中有著名人物邢燕子、尉凤英等,有老红军陈再道、王建安、任思忠等。

该期读书班办公室由中组部、中央党校、总政治部抽人组成。办公室设总负责人1人,为中组部干部组组长王桂冀;负责人3人,为中组部的阎文忠、中央党校的武葆华及来自总政治部的我。办公室下设3个小组:教学组,由武葆华分管;简报组,由阎文忠分管;行政组,由我分管。行政组管辖的小单位有机要室、保卫组、医务室、汽车队、公务班、食堂等。

该期学员进行的工作主要是参加“批林批孔”运动。第一至第十小组分别去了中国科学院学部、山东在京举办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第七机械工业部、总政治部、中共中央联络部、第三机械工业部、第二机械工业部、国防科委、总参谋部、公安部。

第四期,1975年3月3日至7月4日举办。本期读书班开学时中央政治局成员没有人出席,只是由中组部负责人郭玉峰到中央党校向学员传达了本期的学习计划,宣布开学。事后看,中央政治局无暇过问这期读书班开学的事情,大概与以下两个原因有关:一是周恩来于3月初和中旬作了两次肠胃检查,发现大肠内接近肝部位有一核桃大的肿瘤。经毛泽东批准,周恩来于3月26日施行了治疗手术,因此不能参加政治局的活动。二是毛泽东先后发表“不要搞成四人小宗派”,“搞宗派要摔跤的”,“江青有野心”,“我看江青就是一个小小的经验主义者”,“我党真懂马列的不多,有些人自以为懂了,其实不大懂,自以为是,动不动就训人,这也是不懂马列的一种表现”等批评意见,“四人帮”受挫,减少了参加政治局的活动。

该期学员共计142人,其中在地方工作的78人,在军队工作的64人,地方学员和军队学员混合编为11个学习小组,中联部的林丽蕴任支部书记。学员中有中共第十届中央委员5人、候补委员11人,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23人。该期学员的一个特点是增加了更多的老干部,地方学员中有胡耀邦、程子华、吕正操、熊复、周林、谢振华(谢是军队干部,但以地方三结合干部身份入学)等,军队学员中有陈士榘、张翼翔、吴烈等。著名人物有龙梅、王国藩、王作山、王英洲、郝建秀、徐建春、褚惠芬等。以后担任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顾秀莲、热地,荣获上将军衔的万海峰、李希林、隋明太等人也都是本期学员,可谓新老共济,人物荟萃。

该期学员参加工作的单位共8个,有第七机械工业部、商业部、交通部、国防科委、对外贸易部、解放军工程兵、中国科学院、铁道部(其中三个部同时进入了两个组),工作内容主要是搞调查研究。

7月4日,该期读书班结业。当晚,邓小平率中央政治局在京成员叶剑英、张春桥、江青、李先念、陈锡联、吴德、吴桂贤、苏振华等,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接见学员和教职员。邓小平的讲话,后来在编入《邓小平文选》时,加上了题目《加强党的领导,整顿党的作风》,略去了开场白和结束语。邓小平首先问:“读书班这是第几期了?”然后说:“听说你们有个规定,每期结束时都要见一见。这是规定制度,我们也不好破,所以今天和大家见见面。这次接见大家,下次怎么办?要研究一下,有没有必要。”叶剑英询问了胡耀邦的一些情况后,邓小平接着讲了话。讲完,邓小平问:“谁还讲讲?不要冷场。”过了一小会儿,见没人说话,他说:“没人讲?为了避免冷场,散会!”

如饥似渴通读《毛泽东选集》第五卷清样本

《毛泽东选集》(以下简称《毛选》)第五卷清样本,是每期学员的主要读物,书中选录的是1949年9月到1957年11月毛泽东起草的文件、手稿和讲话记录等,约70篇。其中有的公开发表过,有的尚未公开发表。加之清样本还不是最后定稿,所以按“绝密”文件对待,规定不得传抄,不能带出读书班,本课程学习完毕要及时收回上缴中央办公厅,这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感。1977年4月,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毛选》第五卷后,该书才解密。

读书班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在发放学习材料方面,规定可以享受与学员同等待遇,所以也发给我一部《毛选》第五卷清样本。当领到书后,我如获至宝,由于白天工作忙没时间,主要靠晚间阅读,常常读到深夜。

当时能够看到《毛选》第五卷清样本,确有先睹为快的感觉,认为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我读《毛选》第五卷清样本最大的收获有三点:一是曾经学习、使用过的许多毛主席语录找到了原始出处;二是20世纪50年代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找到了源头;三是为我继续搜集积累毛主席关于干部工作方面的语录、论述,找到了资料。

学员学习《毛选》第五卷清样本的心情同我一样,学习兴趣很浓,每人都能抓紧时间阅读,每期军队学员中的大部分同志都完成了通读一遍的要求。在联系实际方面,学员们各有侧重。这里说说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情。

第二期读书班举办期间,《内部参考》上连续刊登了广州黄埔等港口在装卸工人中间实行计件工资制度,提高了工作效率,使长期积压的货物得以装运,避免了外国船主巨额罚款的报道。部队学员和绝大多数地方学员表示赞成这种办法,认为符合社会主义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的原则,但地方学员中有少数人认为这是搞“物质刺激”,会腐蚀工人的思想,不应提倡。双方各抒己见,相持不下。我虽然没有资格参加学员的讨论,但思想上倾向于多数人的意见,并试图从《毛选》第五卷清样本中查找有关论述,以寻求理论依据。然而,全书中提到“劳动生产率”、“工资福利”、“改善人民生活”等方面的论述有10余处,但都是“福利不可不谋,不可多谋,不谋不行”,“工资大体平均,略有差别就是了”,“人民生活不可不改善,不可多改善;不可不照顾,不可多照顾”这样的论述,没有在劳动分配方面找到直接的答案。

1973年12月25日,王洪文到读书班向各组召集人传达毛泽东在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时的讲话时,对黄埔港等单位试行的计件工资制度公开予以否定,并扣上“促退派”的大帽子。他说:“革命还在继续,现在实际上还是两派,一个促进派,一个促退派,有的人对恢复旧的关、卡、压很感兴趣,交通部最近搞计件工资、加班费……”听了王洪文的这番说教以后,原来对计件工资制持赞成态度的同志十分沮丧,不再吭气了。

在人们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参加第一期读书班办公室工作的同志讲了一个故事:一次,陈永贵看到新疆驻京办事处院内的施工人员在挖掘埋设地下管线壕沟时,每天蹲在树荫下休息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还长,工作效率很低,工程进度很慢。他观察了几天,实在憋不住了,就把与他一起学习的北京市革委会副主任倪志福叫到现场,当着施工人员的面严厉指责这种磨洋工的行径,让倪志福找施工单位的领导加强管理和教育,解决劳动中的懒散问题。陈永贵和倪忠福是工农业战线上的全国劳模,名气很大,施工人员都认识他们,所以乖乖地站在那里听着,谁也不敢吭声。

学员生活待遇按年龄而不按官职安排

第三期读书班迁到中央党校大院举办的决定作出后,由党校拨出两幢学员楼、一幢工作人员楼、一个食堂归读书班使用,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将一个汽车队派到读书班服务。读书班的一切生活设施自成体系,由读书班办公室自行管理。读书班第一、二期住在宾馆式的新疆驻京办事处,生活起居都有服务人员照顾,搬到党校后失去了这个条件,生活问题怎么安排成了一个新问题。因此在学员报到以前,读书班办公室召开了一次预备会议进行研究。有人提出,除学员中的中央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予以照顾外,其他级别的学员生活一律自理。当时凡是到“中央读书班”学习的“两委”委员,都是中共十大和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新上来的年轻干部;一些在革命历史上劳苦功高的老同志,如中共第八届中央委员胡耀邦、程子华、吕正操等人,都不是第十届中央委员。根据这一情况,中组部的领导同志觉得上述意见不合适,便提出要发扬抗大精神,学员的生活提倡自己动手,不分职务高低一律自理。据此精神,办公室研究决定,学员宿舍每栋楼只配备两名服务员,负责打扫楼内公共场所的卫生和烧茶炉,学员宿舍的卫生清扫和打开水一律自己动手;学员集体外出活动,一律乘坐大轿车,不派小车;学员伙食实行一个标准,不分大小灶,一律到食堂集体就餐,等等。可是学员到了以后,特别是第四期老同志的数量增加以后,逐渐发现原来的规定不完全符合实际,于是我与行政组的同志研究,并经办公室会议讨论同意,将原来的规定作了一些调整。调整以后,多数学员表示赞成,但也受到少数人的非议。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去。这些调整包括:

一是帮助年老体弱的学员打扫宿舍卫生和打开水。公务班长是位年龄较大的女同志,工作积极,热情负责。在研究照顾老同志问题时,她认为“非常应该”,并积极做公务班人员的思想工作,在不增加人手的情况下,承担起照顾老同志的任务。

二是在乘车方面给老同志提供方便。学员集体外出时,老同志乘坐小轿车,年轻人一律乘坐大轿车。对此个别学员风言风语,散布不满情绪。为了减小阻力,我们确定车队行进时,大轿车排在前头,小轿车随后,避免小车开得快把大车丢掉而引来大的风波。节假日学员外出,老同志一般单独派车接送,年轻人则采取拼车或坐班车的办法解决。

三是在伙食上对老同志适当作些照顾。老同志中多数患有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方面的疾病,我提出建议经办公室会议讨论同意,由医生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与食堂研究另订食谱,设置“病号餐”。那时食用植物油供应有限,饭菜大都使用动物油烹炒,对“三高”患者极为不利。食堂设法调剂,“病号餐”尽量用植物油。

四是为在北京没有家的老同志解决会见亲属的问题。读书班学员每人都发有大量绝密级的中央内部参阅期刊、资料,学员宿舍内又没有保险柜,为防止文件遗失和泄密,采取了对整个学员楼封闭式管理的办法,由北京卫戍区的警卫部队守卫楼门,除住在本楼的学员和读书班工作人员外,其他人员一律禁止入内。这样一来,学员会客就成了问题。一般客人来了,学员可到党校大门口的传达室会见,但是在北京没有家的老同志,星期日子女们来探亲,总不能让他们在传达室呆一天吧。怎么办呢?经研究决定,每逢双周休息日(读书班每期都实行两周休息一天的制度),把工作人员楼内的会议室、办公室、值班室腾出来,打扫干净,打好开水,供老同志会见亲属时使用。从四川“大三线”回北京学习的程子华,每逢休息日就是用这种方法与子女团聚的。多年以后,他的女儿程冀中仍然记忆犹新,津津乐道。

胡耀邦学习不错最先受到表彰

胡耀邦原为中共第八届中央委员、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二书记、陕西省委第一书记,“文革”中遭受迫害“靠边站”多年,1975年中央决定其入第四期读书班学习后分配工作。3月2日,胡耀邦到读书班报到,编在第十学习小组。全组13位学员中,地方学员有劳模出身的郝建秀、徐建春,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许存贵等7人,军队学员有女飞行员出身的褚惠芬(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民航局副政委)、于富兰(航空兵某团政治处主任)、兰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林基贵等6人。中央党校的艾绍阳和李振霞为该小组的固定教员。这个小组里没有造反派人物,全组从教员到学员互相尊重,关系融洽,为胡耀邦的学习创造了一个宽松、良好的小环境。

第四期读书班开学前制订的教学计划规定,主要学习两本书:马列著作中重点学习《哥达纲领批判》,《毛选》第五卷清样本中重点学习《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开学后,姚文元和张春桥鼓吹反对所谓“资产阶级法权”、叫嚣搞“全面专政”的两篇文章在《红旗》杂志上发表后,又将其追加为学习的重点内容。

在学习马列和毛泽东的经典著作阶段,胡耀邦不顾年已花甲,身体欠佳,学习非常用功。他通读了《毛选》第五卷清样本,写了一大本读书笔记,而且是用稿纸一格一格写的,把毛泽东哲学思想的要点都摘录了下来。教员和小组长褚惠芬汇报说,在小组学习讨论会上,胡耀邦每次都主动地积极发言,而且讲话切合实际,理寓于情,生动活泼,很有激情,常常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会场显得十分活跃。这些情况,读书班办公室的同志都知道,自然也上传到了中组部分管读书班领导的耳朵里。

1975年4月14日,在“中央读书班”召开的一个会上,支部书记林丽蕴向中组部领导人郭玉峰汇报情况,当讲到第四组(上海组)有人提出要批判他们小组的老干部学员谢振华时,郭玉峰明确指出:“老同志新同志要一视同仁,新老都要一分为二,取长补短,互相学习。学习靠自觉,学习不够好的,不管新老都要互相帮助;学习好的,都要鼓励。胡耀邦同志不是学习不错嘛!”这样,胡耀邦就成为第四期学员中第一个被中组部领导人在会议上表彰的学员。

教学进入下一阶段,学习姚文元《论林彪反党集团的社会基础》和张春桥的《论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两篇文章,胡耀邦却一改常态,学习热情冷却了下来。有一次,在听两篇文章的辅导报告大会上,胡耀邦竟然在100多人的大教室里睡着了。事后在一次各小组的学习汇报会上,有人提出“第十小组有人听课睡大觉”。小组长褚惠芬当时没有表态,会后与教员李振霞商量,“研究”出一个理由:“就说耀邦同志牙疼,已经有几天了,都通宵睡不着觉,能来听大课就很不容易了。”在讨论姚文元和张春桥文章的小组会上,胡耀邦一言不发,保持沉默。当时,除了个别小组中的少数人外,大多数学员都心照不宣,在讨论到这两篇文章时大都缄口不言,明显是抵制姚、张的谬论。我们总政干部部的同志,在考察部队学员对待这两篇文章的态度上,是非界限十分明确,凡是为姚、张谬论摇旗呐喊的,就认为有问题。比如,某军区有一个炮兵师副师长,在小组讨论中大讲部队中的所谓“资产阶级法权”,后来又到读书班全体大会上鼓吹,意图以此为姚、张的文章提供“论据”。不久这个人所在军区呈报要破格提拔他,我们以他在读书班表现不好为由,向领导建议否定了对他的提拔使用。又如成都军区某部一个副指导员,因在“批林批孔”中有点名气,被选为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他在读书班全体学员大会上以批判林彪的“资产阶级法权”为借口,把解放军说得一团漆黑,到处都是“资产阶级法权土围子”,影响很坏。我和总政干部部的干事甘霖、尹凤歧会后分别听取了部队学员中一些同志的反映,大家一致认为他的发言近乎反动。后来我们三人署名向总政治部领导作了专题报告,并向成都军区通报了情况。

胡耀邦不仅在学习方面起到了表率作用,而且在生活上对同志也十分热诚,细心关怀。全组除他和另两人外,其他10个学员的家均在京外,来自全国的四面八方。休息日,胡耀邦就请同志们到他家里作客。大家欢快地谈国事、拉家常,毫无拘束,当然每次还少不了共进午餐,气氛格外温馨、亲切。胡耀邦同两位教员的关系也是如此。他除了邀请教员与其他学员一同到自己家里作客外,还短不了到教员家里串门,互相参观对方的藏书,关系十分融洽。

参观解放军“开放第一师”出现两种反响

中央有关方面决定,读书班学员从第三期开始把参观工农兵先进单位的活动作为学习的正式课程。根据这一课程安排,经读书班办公室研究报中央批准,第三期参观的单位是北京石景山首都炼钢厂、平谷县乐政务生产大队、驻天津杨村的解放军第一九六师;第四期参观的单位是北京房山石油化工总厂、河北省遵化县建明公社西铺生产大队、驻顺义的北京卫戍区某师。六次参观活动,绝大多数学员感到满意,表示欢迎,应该说是收到了预期效果。但是,其间也出现了一些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比如在参观解放军“开放第一师”时,就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响。

所谓“开放第一师”,是指1955年经毛泽东批准,将从朝鲜战场凯旋的解放军步兵第一九六师的神秘大门敞开,供外国宾客参观。

自1955年接待第一批外宾起至1974年,一九六师已接待了世界上很多国家和地区的大量外宾,其中有国家元首、政府首脑、政党领袖、军事统帅等。因为是中国最早对外开放的部队,也是接待外宾最多的部队,因而享有中国“开放第一师”的美称。1964年5月20日,党和国家领导人周恩来、彭真、陈毅、贺龙、罗瑞卿等率领5位上将、9位中将和20多位少将视察了该师。6月15日,该师代表到北京西山、羊坊和十三陵等地参加全军大比武活动,向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邓小平、董必武、彭真、陈毅、贺龙、聂荣臻等党、国家和军队领导人进行了军事汇报表演,受到高度评价。“文化大革命”中,在林彪“突出政治”的影响下,该师的军事表演活动一度减少,直到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才逐渐得到恢复。读书班办公室的大多数同志积极主张将其列为学员参观的军事单位,得到中央的批准。

一九六师驻扎在天津市武清县杨村兵营。当学员车队到达京津交界地时,天津市派出的迎接官员已在公路上等候。双方领队接上头后,由天津的警车开道,很快护送到兵营。6月初的天津,艳阳高照,微风吹拂,是个适合军事表演的理想天气。一九六师的靶场上,红旗飘飘,军乐声声,“欢迎中央读书班学员”的横幅悬挂在观众席上方。师首长致简短的欢迎词后,三发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军事表演开始了。一九六师各种课目的表演一幕比一幕精彩,无论是来自部队还是地方的学员,都看得目瞪口呆,感到十分惊奇。午饭后,还观看了战士演出队精彩的文艺节目。

一天的参观结束后,绝大多数学员感到振奋,认为人民解放军培养和建设这样一支队伍既有必要又不容易。战士们有这么高的武艺,是战斗力的表现,是自强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需要,如果部队把兵都练成这个样子,那什么样的敌人也奈何不了我们。但是,也有少数人表示不感兴趣,其中包括在读书班办公室工作的个别人,公开流露出厌恶情绪,认为“还是大比武那一套”,“没有参观价值”,“起不到教育作用”,等等。到读书班第四期开学后,在研究参观项目时,由于那位同志的作梗,没有再将一九六师安排为参观单位,使第四期学员失去了目睹“开放第一师”风采的机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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