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诺贝尔奖更大的成就

2009-03-11 06:49上善若水
视野 2009年1期
关键词:联军巴格达维尔

上善若水

巴格达的傍晚。夕阳都是血色的。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冲突,被联军围杀的除了伊拉克左翼分子外,还有十几个平民。一个3岁左右的小男孩的一条胳膊被炸断了,他昏倒在地,那只小手孤零零地躺在他身体右边十米左右的地方。

里维尔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在记者当中,他显得很醒目——他拿的是家用DC,而且在记者已经习惯而麻木的眼神当中,他那种深沉的、包含着痛意的眼神让人记忆深刻。

除了记者,一般人是不愿意在冲突刚过,硝烟还未散尽的时候到达现场的。他是个例外。

不久后的一天,左翼分子企图劫持联军军车上的物资,双方发生交火。我得到消息后马上赶到了郊外的现场,在那里我第二次看见了里维尔。

我兴奋地拿起相机,准备抓拍联军向左翼分子开火的画面。镜头里,左翼分子躲藏在物资车后,把一颗银色的、拳头大小的炸弹扔了出来。

一股大力把我向后拖去,“闭眼!否则你会瞎掉!”我被拽得踉跄地向后倒去,危急时刻我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手同时按动了快门。即便是闭上眼睛,也隐约觉得眼前的血色猛地一亮,接着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剧烈闪光弹,他们突围了!”身后,一个声音平静地传了过来。我扭过头去,递过来的是一只大手。“里维尔。”他自我介绍说,蓝眼睛里带着一些友善的笑意。“你不是记者,”我笑着和他握握手,“就算是战地记者,也不会这么了解这些武器。”他点点头,没有解释。

回去的路上,一个美国记者悄悄告诉我:“离他远一点。他是个屠夫,C&K;公司武器实验室的科学家,美国有20%的杀伤性新武器是他们研发的,是他们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灾难!”我愕然,开始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后来我总是有意避开他,我觉得他满手血腥。

那是联军的一个记者招待日。我们采访完毕后,从联军军营开始向巴格达返回。因为路途遥远,所以中途有人要下车方便。我和几个记者留在车里昏昏欲睡,里维尔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善意地对我笑了笑,我装作睡觉的样子没有理会。

可是,大概一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快速从我们车边掠过。一颗黑色炸弹扔进了我们的车厢,冒出的青烟让我们慌乱起来,大家拥挤着想下车,里维尔却在车下大喊:“不!不!千万别从车门下车!砸碎车窗,快,跳下去!”我们都一愣。我想起了他的身份,拿起手里的相机奋力地砸车窗玻璃。

在众人拼命撞击下,坚实的军车玻璃终于被砸开了。人一个个地钻了出去,里维尔不断在后面催促:“快,快一些!车里这颗手雷马上就要爆炸了,快!”

在我们钻出车窗向前狂奔时,听到了一声巨响。

因为逃生迅速,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受伤最重的要数最后钻出的里维尔。原本应该在安全区的他为了救我们,背部被炸入了许多手雷碎片,一片焦黑。

他在巴格达联军援助医院做了手术。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他心有余悸地说:“上帝,我们总算脱离了死神的拥抱。”“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忍不住问了里维尔这个问题。

他让我把他床前的包拿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本相册。相册里有阿富汗,有巴格达,有巴基斯坦边境冲突的照片,上面充满了死者和伤者,似乎能透过这些照片听到那些死去的灵魂和幸存者的呻吟。

“我是一个武器开发科研人员,”里维尔轻轻地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开发出一些威力更大、威慑力更强的武器。但我们实验室在一个纪录片里看到了战争肆虐下的那些镜头,我们迷惑了。从那以后,我们实验室的5个人就利用假期,分别到一些有战争和冲突的地方去,拍一些照片回去,挂在我们的实验室里。它提醒我们不能再去发明那些威力巨大的杀伤性武器了。科学在我们手里,每一次进步只能是灾难。”

“那公司能同意吗?”我看着里维尔奇怪地问。

他摇摇头,苦笑着说:“对我们来说,只有发明新武器才是成绩。公司对我们很失望,但我们不能为了业绩和高薪就放弃良知。我们一直在呼吁更多的同行都这么做,我们可以开发一些没有杀伤力但可以制服敌人的武器,对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说‘不!”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里维尔•迈克,一个34岁的美国人,或许他算不上科学家,或许他终身都无法取得任何与科学相关的成就。但是,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成就——一种良知与道德上的成就。它无时无刻不在闪光,甚至比诺贝尔奖还要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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