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中国行记

2009-03-19 05:38
创业家 2009年2期

我们踏遍千山万水,试图勾勒创业中国的宏大版图。

过去一年里,我们采编团队的行迹几乎遍布中国。在创业中国的大潮中,我们每个人的行迹或许都宛如尘埃,但幸运的是,这一粒粒尘埃锲而不舍地试图勾勒创业中国的宏大版图。循着创业的足迹,我们穿越了千山万水,北至长白山脚下的农田,南达深圳的海边,东抵浙江的乡村作坊,西到重庆的解放碑下。我们看到无数人正行走在创业的路上,也看到无数人正试图用创业的方式完成自己过往商业的再转型。在创业的大旗之下,我们并不是孤独的行者。

深圳山寨势力

胡宇萌

华强北的魅力在于昨天你可能蹲在路边吃盒饭,今天你可能变成百万富翁。

华强北在深圳可谓大名鼎鼎。“华强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于是慕名前往。刚一下出租车,我就被四五个人包围起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热情地向我介绍“手机窃听器”的功能:“不用得到对方的SIM卡,只要知道他的号就能窃听……”真有这么厉害?我被吓了一跳。大妈怕我不信,拿出一份报纸说:“你看我们已经被报道过了。”她给我念道,有人利用手机卡复制器非法牟利,使得机主产生几十万的巨额话费。如此这般的自我宣传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摆脱大妈,我开始在人潮中小步挪动。在这块1.45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上,每天涌动着13万的从业人员和30万到50万的客流。每年有250亿元的交易额在这里完成。每个摊位大概两平方米,柜台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手机,摊位狭小得只有一个人转身的空间。每到傍晚,小老板们都会在柜台后用验钞机点钱。情景很壮观。

华强北可谓是中国山寨手机的必争之地。市场上有SAMSUNG,这里有SANSUMG;别人有NOKIA,这里有NOLIA;正牌货有Anycall,华强北有Anycool。山寨手机名字古怪,但款式新,功能多,大屏幕,支持手写和MP4。双卡双待等,更“可贵”的是,每个“品牌”都有售后服务,态度很好,许多服务都免费提供。

一位国际知名手机制造企业的中层对我说,到华强北考察学习已经成为他们公司研发和市场人员来到深圳后的必修课。这就是山寨的力量啊!

华强北甚至拥有“华强北·中国电子市场价格指数”,每周更新,这块电子屏就是华强北成为亚洲最大电子信息产品集散地的王者之道。这个指数也被誉为全球电子产品的“纳斯达克指数”,也因此有了“华强北打喷嚏,全国就感冒”的说法。

华强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一位在山寨MP3柜台打工的湖南小伙子对我说,今天他是一个打工者,明天他可能就变成了老板、富翁。华强北只是深圳的一个缩影,这里是梦想和希望之城,很多人在这里起程,也有很多人在这里迷失。

云南印象

丁晓磊

终于在临走前,有机会去朝拜传说中的锦绣茶祖。

云南,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美丽。从昆明坐上长途大巴,翻越金庸笔下的无量山,来到了一个叫做临沧的地方,见到了搅乱了半个中国的盛产普洱的云南茶山。自从普洱茶热炒之后,云南就漫山遍野地种普洱了,很多茶农都是靠着普洱茶而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在前几年普洱茶价格高涨的时候,临沧凤庆县县城的摩托车被抢购一空,也有很多茶农盖起了自己的二层小楼。2008年我们去的时候,普洱茶的价格已经下滑,高峰时的癫狂已不复存在。

终于在临走前,有机会去朝拜传说有3200年历史的茶树——锦绣茶祖,站在它的面前,我似乎一下子就虔诚起来,感觉自己在这个阅尽云南沧桑的树面前,宛如尘埃。

中关村每一扇令人敬畏的门

邵帅

你知道有一天那扇门打开走出的会是谁吗。

在中关村大街,和我一样饱受堵车困扰的孙勇,正在莫名地口干舌燥。他望着前面似乎望不到头的车龙,不停地按响喇叭。他开始无限怀念硅谷整洁顺畅的街道,和清澈蔚蓝的天空。2000年的一个夏日,正在攻读斯坦福大学博士学位的孙勇,站在了成立不久的中关村留学生创业服务中心。

他签下了一张编号为001的“快办蛋”,成为这家机构服务的第—个对象。在斯坦福读书期间,孙最羡慕的是那些硅谷的创业者。

每一次在中关村那些拥挤的、并不起眼的办公大楼里穿越时,对那些紧闭着的、张贴着各种公司名称的门我都充满了一种敬畏的感觉。你知道有一天那扇门打开走出的会是谁吗?张朝阳、李彦宏……总是有无数名字在我心里闪过。

视死如归上饭桌

杜若洋

这一圈农业之旅结束后,突然生出无数“吃”心妄想。

作为一个胖子,能跑一次新农业选题无疑是幸福的。因为口福呀!别看并没吃着啥珍馐美味,但咱体会到了普通中国人最缺少的感觉:吃得踏实。这年头,入口踏实真是个值得炫耀的事情。

台湾人余崇正在北京经营着一个规模还不大的有机食品连锁店。当年刚开店的时候,他曾经去那片著名的草原考察过那些著名的乳品企业。毒奶事件出来后,他决定再不碰品牌奶了。何止牛奶?我们每天都吃进去了些什么?不止一位农业企业家用“害怕”和“恐怖”来描述。余崇正现在只吃自己店里的食品,他感觉很幸福。我感觉很无奈,因为吃不起。

在利农的惠州农场,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马承榕的蔬菜正在申请欧盟和美国的认证,他心里很有底,因为他是按照欧美通行的安全标准进行种植的,这些靠谱的蔬菜只比市场上摊贩卖的贵百分之十左右。这些蔬菜每天发往周边的香港、深圳、东莞,供不应求。马承榕自己从不检测自己的产品,因为他认为这是政府的事情。在他的描述中,香港食环署每周都会来农场采样化验。但可惜,我没有听到他提起大陆的机构。

那么,香港是最严格的吗?龙大人会告诉你,当然不是。日本人那才叫“苛刻”。每一批出口到日本的中国冷冻蔬菜都要经过日本政府的两轮检测,指标多达几百项。不合格没的说,同批次的全部退货。

这当然给中国企业找了很多麻烦,于是就有了日本人搞“标准壁垒”的说法。在有些愤青眼里,这甚至是日本“坏蛋”欺负中国人的又一个证据。但对这样的“坏政府”我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甚至心生嫉妒:啥时候我们的食品也是爬过高高的壁垒才上了餐桌呢?

这一圈农业之旅完成后,不幸风闻了一些事情,现在每次上饭桌都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于是突然产生了一个“吃”心妄想:啥时候,咱也跟日本人似的,天天吃上踏实饭?

创业板等得花儿也谢了

白明婷

如此盼望创业板,哭不得笑不得。

初定创业板采访名单时,因为看到邓国顺在多个场合大谈如何渴求创业板的到来,遂将朗科列为采访的第一位。可多次电话联系总裁秘书后均被告知老总出国了,到深圳后直接拨通了邓国顺的电话,也被客气地以“年前很忙”为借口回绝。后托一位当地的创投朋友帮忙联系,亦未打通电话。

一个如此盼求创业板的企业家,却为何不愿正面媒体、高声说出来?

在后续的采访中,陆续听到一些解答,比较公允的一个版本是:

深圳市创投公会及曾经的投资人都极力鼓动朗科在中小板上市,邓则一心想在海外上市,可由于种种原因上市未成,只能打道回府。如今中小板再次“歇业”,上市心急的邓国顺不得不将希望投诸创业板,空剩尴尬等待。如此盼望创业板,哭不得笑不得。

采访中更偶遇一位谢先生,苦等创业板几年无果,绝望之际被迫调整公司结构。转到海外上市。不幸的是一样上市受挫,更不幸的是再想转回国内等待中小板或创业板,上市至少还要等3年。但愿那时,公司还能健康地活着。

祁县太阳照常升起

刘恒涛

稀缺正使这个制造中心的工人变得安逸,这在90年代几乎不可想象。

去年12月份我去祁县采访的时候,当地160家玻璃企业已经只剩40家了。但祁县人认为这只是“暂时性”的,他们不相信那么多搞了近二十年的玻璃厂,会一下子都垮掉。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计划生育政策,已经开始在祁县玻璃厂显现影响了。人手稀缺,工人成为玻璃厂竞争的关键之一。说起自己的实力,很多厂长都把能不能组织起工人开工生产作为自己的优势之一。为了抢工人,很多工厂一大早开着巴士进周围的村子拉人。晚上再把工人送回去,此外还会满足工人要求的先付工资的条件。

一家玻璃厂的总经理说。现在祁县玻璃的水平已经退步了,工人也懒了。以前一个人干的活,现在三个人干。这在90年代似乎不可想象,那时候当地人想进玻璃厂还要托关系。“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人家宁愿花点钱也不愿意孩子受苦。”

每天早晨,在老城牌楼下面,烤红薯的摊贩开业,浓浓的烟从炉子冒出来,这一天就开始了。虽然有金融风暴,但是祁县的太阳照常升起,生活仍在继续。失业的玻璃工人,盘算着大不了回家务农。借了高利贷的玻璃厂厂长,开始躲债。躲债的厂长年年有,只不过今年多一点罢了。

上海“天空之城”

张凯锋

这个景象多少暗示了这个商业城市的某种特质:它有着来自大地的力量,却始终向着天空生长,未可限量。

上海给我印象最深的片段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某一年的冬天。我坐火车去上海,然后直接转地铁去陆家嘴。出地铁口时,还是清晨七点多,阴,有雾,城市的喧闹还没有开始,行人很少,马路上干净得像刚刮过大风。偶然间抬头,88层的金茂大厦就矗立在眼前,它的一半清晰可见,另一半则完全隐在雾中,仿佛一座云深不知处的“天空之城”。这种沉默而强大的视觉冲击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觉得这个景象多少暗示了这个商业城市的某种特质:它有着来自大地的力量。却始终向着天空生长,未可限量。

已经记不清来过多少次上海了,但无论是从文化还是商业层面。我可能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个城市,但作为商业媒体记者,我从来不曾忽视过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中的人。2008年7月1日,我又一次来到上海,去看51.com和篱笆网。

这两家网站同样是由完全草根的创业者创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论坛做起,没有领先的商业模式,也没有花哨的商业概念,只是服务于普通用户最简单和基本的需求:交友、大宗消费服务,并且坚持数年不变,直至跻身于中国最大、最有价值的商业网站,并获得了巨额的投资。当我们在张江高科技园区里和51.com的核心团队谈他们发展的策略,以及在齐来工业城和篱笆网的团队谈他们未来可能对传统商业的改变时,我不仅又想起了那个“天空之城”的景象,我相信他们背后有着同样属于这个城市的力量。

浙江祈雨

周一

他们就像一群祈雨者,雨来了他们沐浴其中,雨去了他们只能干涸?谁控制着他们的命运?

2008年7月,几乎所有的财经媒体都开始奔赴浙江。我们在浙江辗转数市,待了有近半个月。“我们很顽强,我们不会死。”无数年轻的创业者站在我面前反复说道。一度我的内心里很疑惑。或者是外界夸大其词?但是几乎所有企业的出口订单都在大幅缩减中,从这里通往全球海外市场的路上,他们的利润正在魔术般消失。所有趴伏在一个产业链上的大大小小的企业都感觉到举步维艰。是什么使中国制造突然间成为泡沫?

美国教授黄亚生说,因为人力无穷便宜,相对来讲资本变得无穷昂贵,企业主为什么要用无穷贵的资本来提高技术呢?正是因此30年来中国企业一直安于低端制造,他们没有升级,也没有竞争力。在茶馆里忍不住为教授的洞见击节叫好,做记者的成就感亦油然而生。但紧跟着新《劳动法》出台了,情形却更加糟糕。

“治大国如烹小鲜”,2008年无数事发生了,似乎都是为了印证这个伟大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