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兵和在街道旁屙尿的人

王敢凤

如文中所言，本故事“无从查考”。本刊将其作“野史轶闻”发表出来，用心所至，想读者自会明白。

贵阳市的繁华地带，而今叫喷水池的地方，1952年9月前20多年，这里叫铜像台，因原来这里的周西城铜像而得名。

周西成生于1893年，1929年死于战事，年仅36岁。1926年至1929年，周西成任省政府主席兼国民政府25军军长期间，为贵州办了不少好事、实事。他主持修贵州第一条公路，打开与外界联系通道；建第一座火电站，第一个兵工厂，买进来第一辆汽车，从上海引进第一艘汽船到赤水，开贵州现代化交通先河……这些，均可寻到遗迹。周西成做事重实效，对下属要求极严，痛恨贪官污吏。贵州史学家陈福桐先生在《周西成与桐梓系军政集团史话》序中说：“我见过一个厘金局长因贪污罪被割下耳朵，由警兵押着走遍全省81个州县。这位贪官穿一件白绸衫子，所经州县要当地政府在背上盖印，最后验明才放回家。”周西成主政期间，中国政局不稳，盗贼蜂起，百姓生活很苦。他经常穿便服走街串巷，了解民情和社会治安状况。听老人说，那时贵阳治安相当好，百姓交口称赞，流传故事很多，巡逻兵和在街道旁屙尿人的故事，就是其中的一个。

一天夜里，黑乎乎的，灯光很暗。贵阳一名巡逻兵在大街上巡逻，见一男子在街旁屙尿。巡逻兵不想惹麻烦，装做没看见，走过去。隔天夜里，这男子又在街旁屙尿，被另一个巡逻兵撞上。巡逻兵停住，问为什么在大街上屙尿，撒尿的男子没有理睬，巡逻兵有点上火，嗓门大了一倍。屙尿的男子还不理，巡逻兵气坏了，抢前一步，抓住这男子衣领，抡圆膀子，“啪!”给了这男子响亮的一耳光。见巡逻兵气势很盛，屙尿人不敢啰嗦，蔫蔫地离开了。

一天早上，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周西成传令，叫卫队和城防官兵集中训话。城防见军长一身戎装，神色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周西成扫官兵们一眼，说，有人挨我们的巡逻兵打啦，人家告状来了，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周西成管理军队非常严厉，就地毙过一名强奸民妇的排长，因欺负老百姓被关禁闭的就更多了，居然有人敢出手打老百姓，绝对轻松不了。大家议论纷纷，替这个打人的弟兄捏把汗；还怕一时找不出祸首，大家一起被罚。就在大家都紧张得冒冷汗的时候，一个中等个子的兵站了出来，承认人是他打的，理由是这个人在街旁边屙尿，劝说不听，气坏了，才打他一耳光。周西成说，人家告你还踢了他。巡逻兵急了，说他就打屙尿人一耳光。周西成还不放过，说就算你只打一耳光也不对。巡逻兵坚持说他早先是好好说的，屙尿的人不睬。周西成嗓门大了，还是说巡逻兵打人不对。巡逻兵理直气壮，说打人是粗暴了点，但对这种人不给点教训不行。周西成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低了下来，但更叫官兵们害怕。周西成说，巡逻兵打的就是他。

听周西成这么说，大家面面相觑，心想这位弟兄虽然敢做敢当，精神可嘉，但这下惨了，不死也要脱层皮，空气紧张得像要爆炸。可是，谁都没有料到，周西成语气忽然缓和下来，说这事暂时放下吧，他还有问题要问。大家本来松了一口气，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周西成换了口气，不急不慢地查问，有一天夜里，也有个人在街旁边屙尿，也有个巡逻兵看见了，是谁?请他出列!

一个巡逻兵站了出来。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做傻事，没有给这位在街边屙尿的人来那么一下子，要不，死定了，面带喜色。周西成问他看见那个在街旁边屙尿的人没有?这位巡逻兵说看见了，周西成问他管没有?巡逻兵赶忙说没有，真的没有。周西成声音大了些，问他为什么不管?巡逻兵说他看好像是军长，所以没管。周西成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问这事报告没有?巡逻兵说他给队长报告了。周西成问他们队长怎么说?巡逻兵回答说，队长说了，事情到这里为止，不要让第三个人晓得。周西成目光转向队列，问队长来了没有?队长应声出列，周西成问是不是这样?队长说，是这样。

周西成在队伍前转了半圈，而后在扇他一耳光的巡逻兵身旁停下，问他是什么军衔?这个巡逻兵说他是中士。周西成让他留下，其余都归队。

大家都不知道军长会怎么收拾这位巡逻兵，同情、叹息、幸灾乐祸，气氛复杂。只有一点是共同的，这个可怕的责任有人担了。忽然，周西成宣布，说这位中士秉公执法，铁骨铮铮，是个好军人，提为队长；那些瞻前顾后，把私情放在第一位，执法放在第二位的人，下去当兵。

从故意在大街上屙尿，到提升这位中士当队长，让原来的队长下台，周西成是非分明。功过分明，没人不心服口服。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的真实姓名无从查考，但在贵阳老百姓之间流传很广。周西成不幸死于战事以后不久，人们为了缅怀他，在现在的喷水池塑了一尊周西成铜像，直到1952年9月，人民政府为了改造贵阳城市街道才拆除。

(作者单位：贵州建工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