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银行巨头靠穷人起家

张 旭

第一家近代银行于1580年在意大利诞生。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银行在人们的生活中似乎一直扮演着嫌贫爱富的角色，因为除了企业家这种大客户外，银行不欢迎任何人。这一情况的改变还要归功于“意大利银行”的创始人———阿马迪·贾尼尼，一个永远“站在小人物一边的大人物”。美国《商业周刊》曾将贾尼尼誉为“现代消费者银行业务之父”，因为正是从他经营的大众型银行开始，一些在今天人们看来理所当然的金融服务才走入寻常百姓家。

用无息贷款换水果蔬菜

1870年5月，贾尼尼出生在美国加州的一个意大利移民家庭。7岁时，贾尼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一个种葡萄的农民枪杀，原因是他父亲以这个农民无力偿还利息为由，拒绝了他借款一美元的要求。这件事给贾尼尼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此后，他开始痛恨高利贷。

十几岁时，追随继父经营果蔬批发生意的贾尼尼开始接触到大量的穷人。由于没有积蓄，农民们在春耕时常常无力购买种子和农具。对于为了种地而提出的贷款申请，当时的银行一律当作笑谈处理，因为这样的业务既无利可图，又有损银行的体面。于是走投无路的农民就只能向高利贷求援。为了不让父亲的悲剧在更多人身上重演，年轻的贾尼尼开始思考帮助这些农民的办法。“我想开办一个农民银行”，有一天贾尼尼对家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贾尼尼的设想是，像银行那样经营贷款业务，但不向借钱的农民收取利息。作为贷款的前提，农民需要签一份买卖契约，以保证将收获的水果、蔬菜等全部卖给贾尼尼。精明的贾尼尼就是凭着这个办法，既赢得了农民的好感，又增强了自家生意的竞争力，因此年纪轻轻就引起了当地银行家们的注意。

尽管已经付诸实践，但开办“农民银行”只不过是贾尼尼的一个理想，直到32岁那年,贾尼尼继承了岳父、银行家科涅尔的大笔遗产和当地一家银行的董事身份。在担任银行董事后，贾尼尼多次指出银行应该为广大民众服务，但这种离经叛道的主张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因为在这些人看来，富人才是银行致富的保障。于是在1904年，贾尼尼决定辞职，此时他的头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计划。

贾尼尼亲自上街拉股东

就在辞职的当年，贾尼尼说服几个朋友与他共同在旧金山建立了一家主要为意大利移民服务的银行，取名就叫意大利银行。在当时绝大多数银行家看来，贾尼尼的意大利银行根本就是个搅局者。首先是它那匪夷所思的入股原则。贾尼尼规定，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银行创办者所持的股份之和，不得超过银行股份总额的1/3；余下的2/3向普通民众募集。其次是超低的贷款额度。当时低于200美元的贷款申请是不会被银行受理的。然而意大利银行却推出了25美元的小额低息贷款业务。也就是说，那些没钱买种子的农民或者穷人从此也能向银行贷款了，而且全部的信用担保只是“看上去可靠”。为了募集股份，贾尼尼竟然亲自跑到街头去招揽客户。眼看着这个职业应有的高贵与矜持被贾尼尼弃之不顾，各大银行的董事们都很愤怒。

事实上银行成立之初，民众对其独特的经营方式也不甚理解。金币和钞票还是藏在自己的床垫下面最保险；交给从没打过交道的银行，换来一个股东的身份，即便不是愚蠢之举，至少也该格外小心。然而凭借做果蔬生意时建立的人脉和不断宣传，意大利银行在开业之后的一年多里发展迅速。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旧金山的很多普通人第一次从银行借到钱，平生第一次拥有了银行存折。

旧金山地震后第4天开业

正当意大利银行的业务蒸蒸日上时，1906年4月18日凌晨，旧金山发生了里氏8.3级地震。从梦中惊醒的贾尼尼迅即意识到，必须马上把银行中的物品抢救出来。于是冒着熊熊烈火，贾尼尼带着两名员工冲入金库，抢出了大量的黄金、钞票和文件。为了掩人耳目，贾尼尼还特意将这些东西藏进两辆装满水果的马车，直至最终运送到家里。

地震过后，旧金山的重建任务立即成为整个城市的头等大事。由于地震和大火将许多人的家财毁灭殆尽，几乎所有人都要求银行立即放贷。然而各家银行却给出了惊人一致的回答：贷款没问题，但要等到半年以后。理由是目前城市治安混乱，对于人们的还款能力没有把握，银行立即放贷要冒极大风险。此时贾尼尼却向公众表示，意大利银行决心和旧金山市民同舟共济。地震发生后的第4天，意大利银行重新营业。由于银行建筑已在地震中毁坏，所以银行在开业后只得露天办公。一个月过去了，出人意料的是，存钱的人竟然比贷款的人还要多。这场地震使人们认识到，把钱存在家里，一旦遇到意外就可能损失殆尽，因此还不如存到银行保险。此时，冷眼旁观的其他银行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到1906年底，意大利银行不但收回了震灾之后放出的所有贷款，还吸纳了大量储蓄。

1918年，贾尼尼的意大利银行已经在美国拥有24家分行，成为当时美国西部最大的银行。然而美国西部并不是贾尼尼理想的终点。1928年，贾尼尼将意大利银行与当时的美国银行合并，并沿用美国银行之名，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一度成为美国最大的商业银行。

尽管贾尼尼终生与钱财打交道，但他似乎是个对花钱缺少兴趣的人。1949年贾尼尼去世时，他的银行总资产已超过20亿美元，而他个人的财产却只有一栋价值不到50万美元的别墅，他所有的积蓄已在此前全部捐给了学校。这似乎也印证了他作为银行家，“不为自己，只为大众”的誓言，以及“一旦有钱，先借给小人物”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