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中烧的林冲

2009-04-07 03:24鲍鹏山
百家讲坛 2009年5期
关键词:教头比武林冲

鲍鹏山

林冲躲过了野猪林的灭顶之灾,来到了服刑地沧州附近,见到了喜欢结交江湖好汉的柴进。正当宾主开怀畅饮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出言挑衅,这个人为什么会对林冲如此仇恨?一向逆来顺受的林冲性格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高衙内收买林冲的好友陆谦,把林冲娘子骗到家中,让等在那里的高衙内强占林冲娘子。面对难以容忍的夺妻之恨和朋友如此恶毒的背叛,林冲没有怒发冲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时间。发配沧州的路上,差役董超和薛霸对林冲多方刁难并盘算如何在路上结果了他,林冲作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却对这两个差人百般迁就。依靠鲁智深的暗中保护和贴身护卫,他才躲过了野猪林的灭顶之灾,来到了沧州附近。

发配途中,林冲就听说柴进经常接济来往的囚犯和配军,于是他决定到其庄上拜见。柴进见到林冲非常高兴,不仅热情招待他还给他尊贵的客人席位。宾客把酒言欢之际,柴进刚刚聘任不久的私人枪棒教练洪教头前来,虑及都是枪棒教头,应该英雄所见略同,于是,柴进很高兴地邀他一起共饮。

但是,洪教头进来之后的态度却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他歪戴头巾,挺着胸脯,目空一切,林冲见他赶紧起身作揖,洪教头却不予理睬。柴进看出了其中的尴尬,立即介绍道:“这位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便是,就请相见。”林冲赶紧起身,对着洪教头又是一顿拜,可是洪教头仍冷冷地说道:“休拜,起来。”柴进郑重地介绍林冲,洪教头仍然未给林冲脸面,柴进很生气。

入席间,林冲起来把主客席让给洪教头,洪教头走上去便坐,林冲只得坐下手。洪教头不给柴进面子,也让林冲丢掉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贵宾位置,一向忍字当头的林冲该如何应对洪教头,作为主人的柴进又该如何应对这样一个局面呢?

洪教头坐下去之后,问道:“大官人今日何故厚礼管待配军?”这句话不但是对林冲的挑衅和侮辱,而且也没把柴进放在眼里。为了林冲的面子也为了自己的面子,柴进再次解释说:“这位非比其他的,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师父如何轻慢?”洪教头接道:“因为大官人喜欢枪棒,很多人都想来你这里依草附木,都说自己是枪棒教头,目的也无非是为了骗一些酒食钱米,何必如此认真?”此言既得罪了林冲,言外之意也在骂柴进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傻瓜。柴进继续解释说林冲真的是枪棒教头,洪教头于是说:“他敢和我使一棒看,我便道他是真教头。”柴进恼极之后大笑:“也好,也好,林武师你意下如何?”

洪教头步步紧逼,林冲步步退让,柴进竭力维护林冲,可柴进越是维护林冲,洪教头就越是向林冲挑衅。洪教头这样做,完全把柴进逼到了林冲这一边。

面对洪教头的一再挑衅,林冲敢不敢接招呢?林冲说:“小人却是不敢。”林冲不敢,是怕打赢了这场比武,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能赢,因为洪教头是柴进的教练,客人把主人的教练打败会让主人很没面子;但是又不能输,输了不但证明了自己的武功不行,而且也让柴进信誓旦旦的夸奖落空,同样扫了他的面子。

更糟糕的是,洪教头也把柴进逼进了进退两难的套子里:假如林冲赢了,恰恰证明了柴进选教练时眼光失当;如果林冲输了,就给洪教头留下了话把子。林冲不敢接招,洪教头还以为林冲怕了,于是,他越想证明自己的正确,就越发挑衅林冲。在这样的情况下,柴进若再保持中立,无论林冲是输是赢,自己都会很没面子。为了从套子里逃出来,他必须在林冲和洪教头之间放弃一个。

洪教头的本意是在自己的逼迫之下柴进能够放弃林冲,但是柴进却做出了相反的选择。在自己的庄子上招待自己的客人是柴进的自由和权利,招待什么样的客人他也自有判断,洪教头此举不但干涉了他的自由、侵犯了他的权利,还侮辱了他的智商。

一场较量在所难免,柴进、林冲、洪教头三人各有各的心思,林冲能够放下包袱大胆出手吗?洪教头又犯了哪些错误呢?

比武之前,林冲不知道柴进的想法,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柴进见状说道:“此位洪教头也到此不多时,此间又无对手,林武师休得要推辞,小可鹄正要看二位教头的本事。”这番话很含蓄,但也很明白,“林冲见柴进说开就里,方才放心”柴进、林冲都很明白,但是洪教头还蒙在鼓里。比武开始,他还气势汹汹,“看了林冲,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他。

洪教头和林冲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林冲只是一个路过的囚犯,洪教头为何会如此蛮横无理,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仇恨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一个人一旦有他人不能及的地方就会招致别人的嫉妒。虽然林冲现在是囚犯,但是他在社会上的名望,他的武艺以及之前所达到的地位都是洪教头达不到的,同时,林冲是枪棒教练,洪教头担心林冲的到来会危及他的安全和地位,因为嫉妒,洪教头才会对林冲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交手四五个回合,柴进又拿出25两银子作为对胜者的奖赏。此举一则让林冲彻底解放并鼓舞他必胜的信念,二则加重了洪教头的思想负担。于是,真正的结果在比武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比武结束,林冲获胜,柴进大喜,洪教头灰溜溜地走掉了。事后,林冲又在柴进的打点照顾下满怀信心地奔赴牢城。

(本文演讲于央视10套“百家讲坛”,元元录音,雪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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