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外教眼里的中国

宋　婷

2002年，当克劳德·哈勒特计划到中国去的时候，有位瑞士人夸张地说：“到那里你坚持不了两个星期就要死了。”没想到，到南京的第三天，他就决定在中国常住。中国最吸引他的是平和，他弄不明白，月薪如此之少的中国人，怎么还可以乐呵呵地生活；而在最富裕的国家瑞士，人却像天气一样灰蒙蒙。

克劳德很早就对亚洲萌发了浓厚的兴趣。作为一位著名的动画制作艺术家，他曾多次到日本、香港、台湾等地。2002年，巴黎的一位朋友说，中国南京的一间工作室很棒，他就计划到中国考察三个月。没想到，来了，他便留下了。

工作室的兴衰

初到中国，他开始在朋友介绍的这家30多人的动画制作室工作。他从欧洲带来项目，然后将中国人的制作带回欧洲。谈到在这家动画制作室的工作，克劳德说：“这是一家高水准的公司，动画制作水平不错。但渐渐地，欧洲出品商发现，中国人制作的作品，质量有高有低，有时很好，有时却要返工10次，还不能达到欧洲人的要求。”

带着疑问，克劳德开始了调查，最终的答案出人意料：中国人就是做不到！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双方在语言和文化上有较大差异。中国人的动画注重表现各种动作，而欧洲有许多幽默、小细节、格言需要重点表现，但中国人听不懂，或者不能理解，因此完全忽略了，就是再多改几遍，也还是原样重现。

就此，克劳德萌生了希望更多地了解中国人的独特思维并帮助中国人认识西方世界的念头。此时，他在中国动画教育界已小有名气。最终，在众多邀请他授课的大学中，克劳德选择了位于南京的东南大学。

喜欢中国学生

“我很喜欢中国学生”，在游历过欧美众多国家、在不同学校任过教后，克劳德感慨地说，“甚至超过对欧洲学生的喜爱。”

虽然中国的教育比较讲究理论，但克劳德秉承西方的传统，非常注重实践。在他任教的东南大学艺术学院，他教授动画制作时，放手让同学们实践，同时也注意将西方的思维方式和文化介绍给中国学生。

他觉得中国的学生水平较高，很“健康”，不像欧洲的学生会受酒精或毒品问题的困扰。中国的学生经常谈及父母的观点，在他看来，中国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发展，学生所面临的问题和机遇，往往是父母那一代根本没有经历过的。父母的话要听，但不可全听。

他为学生的未来想得很多。在教学中，他着重教授网络的动画制作。他说：“学生今后的工作可能要经历动画事业的高潮和低谷，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大的影视制作公司工作。从小作品开始，做一些适合在网络上发表、传播的作品，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更实用。”

中国的动画事业

最近，上海同济大学也有意聘请他担任动画制作的老师，但他更喜欢南京。同济大学的同仁曾问过他：“未来的动画界会不会有中国的一席之地？”对此，克劳德认为，中国的文化和历史十分悠久，也很与众不同，但目前还缺乏适宜的方式将这些文化转化为艺术产品，确切地说，就是转化为让“外人”接受的艺术产品。他举例说，目前他正在研究朱元璋和明孝陵的历史文化，可他在瑞士才宣讲5分钟，就有人不耐烦了。他认为，中国的文化太遥远、太复杂，要让西方人接受，必定需要一些小的、有意思的契机。

但他同时也认为，10年后，迅速发展的中国在动画领域也一定能够迎头赶上。

当记者问到中国是不是动画工业的“后院工厂”时，克劳德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前那种西方人出创意、中国人出制作的模式已经走向没落。首先，中国的人工涨了几倍，价格高了，水平并没有相应的大幅度增长；其次，以前动画以绘图为基础，但现在以计算机为核心，中国在这方面还较欠缺。

另外，中国的管理模式也让西方人费解：在欧洲，雇员如果不胜任工作，早就改行干其他事情了，或者在其他领域会很擅长；而在中国，通过关系，很多不称职的人留在位子上，这会导致工作环境的恶化。中国人还喜欢压价，这样质量就得不到保证。他想说，如果质量好，欧洲的买家绝对不怕价钱高。

西方和中国

在中国教书时，克劳德保持了瑞士人纯朴、实在的本色，说话实事求是。奥运期间，在与同学就西藏问题讨论时，他以一个瑞士人的角度讲述了欧洲对这一问题的认识。他说：“我承认这是中国的内政问题，我只是介绍一些瑞士人的看法。”当有人批评他不该和学生讲这么多时，他说：“中国是一个开放的社会，中国的学生走出国门后，必然会面对一些不同的看法。现在给他们讲述，就可以让他们有所准备，知道今后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克劳德非常热爱中国，也很尊重中国。他曾为多家西方媒体撰文制图，他说：“如果我表现中国的积极面，他们就不要；如果我介绍消极的一面，他们就抢着要。”但克劳德并不愿意这么做。有时候，他会跟朋友讲一些在中国发生的滑稽的事情，有媒体希望他能撰文发表。但克劳德回绝说：“这些事只是在朋友之间讲的，把它介绍给大众，我不干。”

目前，克劳德有些为中国的下一代担忧。四川地震校舍倒塌和三鹿奶粉事件都震动了他。他说，中国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后，本来下一代的人口就有所减少，他真心地希望中国的孩子们可以得到真正的珍视。

（责任编辑 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