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有官不仕寻乐之

2009-04-14 04:37
百家讲坛 2009年3期
关键词:随园袁枚

柯 平

仕途高升之际,他却急流勇退,买了一处随国,过起了非寻常意义上的隐居生活。在那里,他俨然以一个帝王自居,但举手投足间却又有不无迷惘的自负和倔傲。那么,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空虚和晦涩?

清朝规定,进士点翰林,除了三鼎甲之外,一般人都属于翰林庶吉士,即见习翰林,一年后大考,如果合格便转为翰林编修,不合格则分发六部做主事,再差的就放到地方做知县。袁枚12岁中秀才,20岁出头就登科及第,点了翰林。1742年春天,翰林院散馆,袁枚没有通过满文翻译考试,于是被外放做知县。

在玉堂之上供职翰林,是袁枚的理想,如今巨大的落差让袁枚既羞惭又不平,也让一直自视甚高的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南下的路上,袁枚碰见了有功不赏却反被诬陷入狱的陕西将军徐国英。“长枪大戢犹如此”,何况自己一介书生!袁枚不由得动了辞官的念头:“眼前有路名山去,愿向卢敖借钓竿。”这时,又传来消息说己未同年沈德潜等人“延试高等,骤迁学士”,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悲苦,对未来更有了清醒的认识,作诗云:“输他柳絮颠狂甚,转得因风上九霄。”一个“输”字,表明他承认自己在仕途上已落后于人,也传达出了他的不服气。

五月,袁枚出任江苏溧水县令,一个月后,改任江浦知县,当年年底又改知沭阳县。这三个县都属于落后地区,土地贫瘠,百姓贫穷,治安混乱,难于治理,袁枚辞官的念头再一次高涨。

1746年,在“平生风义师兼友”的两江总督尹继善的帮助下,袁枚调到江宁做知县。这里是六朝古都,一城烟水,满目繁华,对“一生风味爱南朝”的袁枚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山水形胜加上知己恩师,使他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新的憧憬,他暂时将归隐的想法压到了心底。

1747年6月11日,两江总督尹继善上书表荐袁枚提升高邮州知州,但吏部没批准,升迁不果,袁枚为之“心不乐”,遂以曾多次想吃那里名闻天下的野禽与咸鸭蛋而至今未果为由,下定了辞官的决心,一年之后,他解甲归随园。

显然这种让一个人萌生退志道理的说法甚不周全。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袁枚下定了辞官的决心呢?其实,对袁枚来说,做出这一决定并非匪夷所思,而是他一贯作风的表露和延伸。

首先,他不愿做俗吏。20岁便试鸿博、少年早达、翰林归娶等少有的幸运,让袁枚颇为“傲诸同年”,如今却沦为下僚,且环境险恶,不得升迁。与其如此,倒不如纵情山水来得更畅快点。

其次,做事处处受掣,又没有自由,使他对仕途逐渐心灰意懒。在江宁知县任上,虽然条件较以前有所改善,但大部分时间却用在迎送上司上,反而做不了多少实事。曾任知县的汪辉祖说,在偏远州县为官,更易尽职尽责,亲近百姓;而在交通要冲、事物繁多之地为官,则很难有时间亲民。袁枚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在《覆两江制府策公问兴革事宜书》中,他痛陈其弊。

但袁枚的真知灼见并没有引起当权者的重视。他虽然做县官做得很有心得,却无奈得不到充分的发挥,“事到难图念转平”。六年的经历,终于使袁枚明白,他在仕途上建功立业的梦想,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位在仕途上本来应该有着远大前程的年轻人,却突然从一个堂堂七品知县老爷,变成了优游林下的山人隐士。为了更贴近隐士做派,就在这一年,他买了下随园。

由于买的是前人的废园,加上处地略偏,当时只用了大约300两银子,但扩充它、重建它的花费却不止10倍。《随园六记》对重建做了详细的记载,重建之后的随园既博取了中国历代园林之精华,又借鉴了文艺复兴后期西方建筑的某些样式,更有对袁枚家乡杭州的著名景物,如西湖、断桥,南北峰,苏堤、白堤等的移植与复制。

园中有长年供养在此各司其职的30多个农夫和大量后勤人员,“园之东西,各有田地山池”,“树上有果,地上有蔬,池中有鱼,鸡凫之豢养,尤为得法。美酿之储藏,可称名贵。形形式式,比购诸市上而更佳。有不速之客,酒席可咄嗟立办”。福建总督伍拉纳之子在《批本随园诗话》中曾详细记录了他先后几次上随园做客时的所见所闻。比如有一年初秋上山吃到了刚摘下的秘法炒制的桂花栗子。另一次陪母亲去看望袁枚的家眷,款待他们的是一桌丰盛整洁、色香俱臻的上佳家宴,前后好像只张罗了不到一个钟点。还有一个叫陶西圃的杭州老乡在随园不仅吃到了新鲜的爆羊肚,还有正宗奎元馆制法的虾仁爆鳝,并且都是现杀现炒,当场置办。这种物资供需上的丰富与精到与我们印象中餐风饮露的隐士显然大异其趣,这里倒更像是一座地主阶级的城堡或钟鸣鼎食人家的豪华庄园。

如此洋洋大观,再加上园内书仓庋藏的30万卷图书,再加上“器用则檀梨文梓,雕漆鹄金,玩物则晋帖唐碑,商彝夏鼎,图书则青田黄冻,名手雕镌,端砚则蕉叶青花,兼多古款,为大江南北富贵人家所未有”这样的广告宣传,自然使随园自建成之日起就被视为清代园林艺术的惊世之作。

后来,曹雪芹写《红楼梦》时以此作为书中大观园的原型和想象基础,大概看中的也正是这里的富贵靡烂气象吧。尽管一百年来红学界对此一直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大观园里食事的鼎盛与精致,与随园在气势排场上也确有相当程度的可比之处。

随园主人狂放不羁,连苏东坡和陆放翁都不放在眼里,至于本朝的同辈或前辈那就更不在话下。“一代宗师才力薄,望溪文章阮亭诗”,这就是他对清初两个最有才华的作家方苞和王渔洋的评价。园中高悬的他自撰的对联也可见一斑:“不作公卿,非无福命都缘懒;难成仙佛,为读诗书又恋花。”他的随园周边不设围墙,对外开放,“开筵宴客,排日延宾,酒赋琴歌,殆无虚日,其极一时裙屐之蛊者”。“山上遍种牡丹,花时如一座绣锦屏风,天然照耀,夜则插烛千百枝,以供赏玩。先生排日延宾,通宵宴客”,一直弄到“几有应接不暇之势”为止。如此世外桃源,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以有机会一游为幸。

有人把此处游人如织的盛况归结于主人的开明作风,其实这也是他在《小仓山房全集》表达的自17岁始一直固有的设想。他需要的只是那种无人能撼的帝王气:站在园中明亮宽大的阳台上,在12名侍妾与30多位年貌如花的女弟子的簇拥伺候中,手抚新染的齐胸长须,慈和宽仁、居高临下地观赏从城内及郊县喜气洋洋涌上山来的参观者那种扶老携幼、流连忘返、士女如云的吉祥瑞庆场面,仿佛一位帝王在他的避暑山庄开门迎接八方来客。

园中的池鱼似乎也专为来客而设,一次某巨贾应邀欣然来此赴宴,发现主人竟张罗出40余种山珍海鲜来款待。如此奢华的觥筹交错倒也颐养了袁枚别样的性情,他的烹调手段之高令人不敢恭维,40余种海鲜竟能有40余种烹调手法,饮食甚至成了他阐述人生的一种重要手段,成了他表述自己艺术的工具。“余不喜山谷诗,如果中百合,蔬中刀豆,毕竟少味”。“唐诗

最佳,而五言八韵试帖,名家不选,何也,以其落套故也。诗尚如此,食亦宜然”。《随园诗话》、《小仓山房尺牍》等著作中,到处都有大段大段的有关食物的描写。清代历史上将生活质量和生活享受看得比功名更加重要的,袁枚不是第一位,但他确实是这方面做得最好、最为成功的一位。

随着随园客流量的攀升,袁枚的名望也陡增,并网罗了庞大的社会关系。为了表达对随园主人的仰慕与敬重,来访者一般都在距随园数里外的红土桥下马,摒弃轿舆、眷属与仪仗,轻车简从,步行上山。并且这一礼节在当时几乎已成为一个惯例,许多书中都有详尽的记载:“仕隐两不同途,先生退居小仓山,久已将官场习气,一概扫除,是以达官过访,亦必于十里外屏去驺从。某官排道上山,为先生所憎恶。”袁枚死后多年,两广总督林则徐对随园匆匆造访时仍然坚持要依循旧例,并且任凭随从与袁氏后人怎么劝阻也不改初衷。这种隆重礼待与规格肯定是担任七品江宁知县时期的袁枚难以想象的,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他对自己人生形象的重新设计与塑造的成功。

据《小仓山房尺牍》记载,袁枚从上元县衙门干事回来,在路上看见一个因赌钱被押解去县堂的年轻理发匠“饶有姿媚”。不由为之吸引,当即以理发的借口让上元县令李竹溪将该少年送到他家里。近身之际,才发觉此人长得并不怎么样,大失所望的袁枚一下兴趣全无,又叫上元县令派人来将此人领回。一个退职县官可以将一个现职县官随心所欲地驱役差使,可见袁枚当时的权势与骄矜之气已到了怎样的程度。

世俗生活的热爱者,同时在政界也十分想出风头的袁枚,退职赋闲只是实现人生理想的一种策略与手段。随园在袁枚一生名山事业上起到的作用,可以比之于刘备的荆州、谢安的东山。

寓居随园之后,袁枚对国家政治生活的兴趣非但没有半点减少,反而更为积极与热衷。《小仓山房尺牍》中他与当时朝中权要往来的大量书信可以为证,也有他与江南官场位居要津者的称兄道弟,长年厮混应酬的实际生活状况可供援引。实际上,袁枚在随园这个生活舞台上扮演的一直是明代的陈眉公那样的山中宰相。大批的外省赴任官员无不来此讨教做官的诀窍,顺便进献一点儿礼物,就连当朝大员外放路过南京时也要对他进行礼节性的拜访,因为这样做既可满足自己附庸风雅的虚荣心,博取礼贤下士的美名,同时也期望能通过此间主人令人羡慕的、庞大的社会政治关系网络,为自己今后的仕途前程与舆情打下更牢固的基础。即使彼此从一开始就知道是相互利用,但和一个名闻天下的诗人打交道,毕竟有利无害。事实也确如此,仅仅几年时间,随园雅致的上山小道仿佛就成为一根神奇的政治魔杖,点击并展示出中国官场复杂而污秽的一面。以此为中心逐渐形成的那张复杂而庞大的人事网络,还在继续扩大之中。他们需要他,而他也许更需要他们——出于彼此间的虚荣和公开或隐匿的利益,文学只是做了某种恰到好处的借口和障眼物,在他们头顶堂而皇之地照耀着。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袁枚当初在致友人信中为自己辞官一事力辩时,“苦吾身以为吾民,吾心甘耳,今之昧宵昏而犯霜露者,不过台参耳,迎送耳,为大官作奴耳”那番有名的牢骚,虽不能说全是矫情,至少只有一小部分是出自真心。事实上,田野麦穗叶尖上的清亮露珠和它底下的汗水与收成,也许在诗人眼里从来都是两个互不相干的概念。而让一个文学的皇帝同时又是官场上的风尘俗吏,确实是件难堪甚至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从现存《小仓山房尺牍》内指点江山、结交天下,纸面上不时流露出疆臣议政、内阁办公口气的那些往来信件看,他后来内心想必一定有足够的资本和理由为自己当初毅然辞官的英明决定而得意非凡。

但是,既然心有不甘,袁枚为什么没有再度人仕,反倒在随园终老一生呢?

关键在于,袁枚太聪明,太有才情,也太能干。他是乾隆四年的进士,一生都生活在乾隆这个“圣主”的影子里,乾隆不可能容忍一个才情和天分都比他高的全才,这样的全才即便冒出来,也不能让他升上来。相对来说,皇帝宁可用庸才,因为庸才可以显示出皇帝的高明,如果有才,也得含蓄一点。少年得志的袁枚,自然不可能像60岁才发迹的沈德潜那样深藏不露,扬己露才在所难免,因此,仕途失意也是必然,皇帝没有找个茬子把他杀掉,已经算是很有雅量了。

因为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与完美,同时代的人也在暗里痛诋他,甚至他的生平交好甚或执弟子礼者也对他发出了积压已久的忌恨,主动赠诗于他,称“室藏美妇邻夸艳,君有奇才我不贫”的郑板桥也在作品中对他冷嘲热讽。一名入室弟子甚至在他死后将原来引以为荣的“随园门下”的私章改刻为“悔作随园门下”。也许袁枚对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拥戴他或者提拔他可能就意味着自己一生都要淹没在他持久的光芒之中,而谁会甘心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下呢?

一介退职县官,终其一生都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背景下逍遥自在,让人不由发出疑问,他的生活来源是什么呢?

第一,《随园诗话》的编辑与刊行所得。该书事先虽已由财大气粗的毕秋帆、孙稆田二人资助全部的出版费用,袁枚私下里其实也另有孝敬,而“求入选者,或三五金不等,虽门生寒士。亦不免有饮食细微之敬”。数目虽甚微小,但诗话总共选录并评点了一千余人的诗作,洋洋两大卷六十余万字,加在一起应该也是很可观的数目。而这部带有畅销书性质的名家新著出版后由全国各大书坊出售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另外妥善保存在随园诗城木架上的标明序号的书板,也随时做好了按市场销售情况随时印刷第二版的准备。

第二,写作序言及碑、传、墓志铭所得。此类收入在袁枚一生所挣下的万贯家产中占到了相当大的比重。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知名度,以及传神的文笔。“五十年中,卖文润笔,竟有一篇墓志,而赠银巨万者。”(《随园轶事》)董怡亭观察与鲍肯园参议作为袁生平笔墨业务上的两位最大客户,为一篇墓志铭和一篇传记曾分别付给他1000两银子作为酬金,让袁枚喜出望外进而深感不已,甚至临终前还不忘将两人名字写入遗嘱大大颂扬了一番。

第三,就像世界银行的金融寡头们千方百计四处寻找项目投资一样,如何加速手中资金的运作与流动,也成为袁枚吟风弄月之余时常考虑的一个问题。他选择的对象是文坛好友兼淮上巨商程鱼门。自袁枚退隐之日起,一笔数目为5000两银子的巨款就以月利二分的高息放在程鱼门在扬州的盐行里。另有少部分由亲戚汪芝圃主持,或投资实业,或短期放贷。我们不难想象这样的人情与利害关系双重保险下的良性金融运作产生的效益。程鱼门那里的后来虽因主人耽于吟风弄月、不善理财出了意外事情,但袁枚历年取回的利息早已超过本金数倍。在几年后程鱼门客死陕西,归还无望,孤儿寡母哭到南京求助的黯淡现实面前,袁枚谋定在先,胸有成

竹,当即以壮士断腕的豪情,果断而机敏地进行了一系列别开生面的炒作。比如毅然焚去借券,比如倡议为遗孀求恤,比如登高一呼,说动陕西巡抚毕沅掏腰包拿出3000两银子之类。成功和一帆风顺总是和他在一起,这些义举果然在文坛与政界达到了预定中的让人仰怀高义、闻风心折的良好效果,何况这样他自己就再也用不着拿出一分钱来。

第四,收弟子。中国是诗之国,虽说至清朝诗风已衰退,但喜欢作诗的人还是很多,而袁枚的文学成就比财富和社会关系更有力地支持着他的知名度。他精湛的诗艺,他的性灵学说,他渊博的大部头历史著作、小说、艺术笔记、涉笔成趣的书信体散文,再加上可以作随笔读的食单、诗话,以及那部仿佛外国作家随想录一类的《牍外余言》,无不展示着他作为一名杰出作家所拥有的强大实力。因此,四方慕名而来拜在门下者相望于道。袁枚不仅收男弟子,还收了几十个女弟子,既教诗,也教画。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在那个时代,很为人诟病,但袁枚是有大才而弃官不做的名士,因此,皇帝并没有问罪。

早晨起来要喝惠泉水冲的武夷茶,餐桌上照例摆着爱吃的新鲜牛奶和鳗面虾饼,戴着广东巡抚搜罗来的红毛国新款眼镜,身穿陕甘总督奇丽川送的那件猞猁皮袍,且不忘时常在上面洒一点西洋贡品古刺水(香水),怀中揣着大金表,手里玩着古玉履,到处载美同游,两天染一次胡须……袁枚这样生活了50年,每天早晨他在镜子前揽须微笑时看到的想必一定是他传奇故事般的一生:一个成功人士特有的踌躇满志中又不无迷惘的自负和倨傲,或许还要加上几分空虚,就像小仓山雨后青翠欲滴的山色倒映在镜面上,明净中略显晦涩。

袁枚一生的最后十年(1787—1797)大都是以一位旅行者的身份度过的。他以78岁的高龄下广州、登武夷、二到杭州、三上天台——当然是在他那些年轻貌美的男女弟子的陪同之下。那时他的道德文章和知名度达到了一生中的巅峰时期,到处是盛况空前的欢迎、礼待、宴请、馈赠。他的好友诗人赵翼写的那篇有名的戏谑性妙文,正是对他出游的生动调侃:“占人间之艳福,游海内之名山。人尽称奇,到处总逢迎恐后,贼无空过,出门必满载而归。”

袁枚40岁的时候,一位著名相士曾预言过他的后半生,由于其他诸事都先后验证,于是当年年初他便做好了辞谢人世的准备,并毅然作诗为自己送行,整个国家都沸腾了,一千多首和诗从天南海北寄向小仓山房,敬佩与悲痛之情溢于言表。但事实上他神奇地活了下来。4年以后的1795年,他又戏作自寿诗10首,交代生前死后诸事,但死神再次与他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然后又过了两年,他于扬州舟中偶染风寒,腹泻不止。在小仓山宁静中略带几分清寒的光线里,他披着皮袍,倚着病榻,用平时给朋友写信的那种平静语调给两个儿子写了遗嘱:“用淡红纸小字写讣,不可用素纸,其余平行用小古简最雅,用大纸便市井气”,“恐尸硬不便着靴,有极华刺诱朱履一双,白绫袜一副可用”,“但题一碣云‘清故诗人袁随园先生之墓,千秋万世必有知我者”。书毕,他摘下眼镜,脸呈笑意。这次,他是真的去了,但他的避暑山庄却永远地留了下来,像百斯年前一样,依然以他的恢宏和磅礴迎接世人的瞻仰。

编辑/赵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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