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怀古(外一篇)

2009-04-19 04:11侯讵望
山西文学 2009年12期
关键词:山海关五台山

侯讵望

仲秋的晌午,依然凌厉的阳光毒毒地追着人,让你没处藏没处躲。好在,阳光里吹着北地的微风,站在“天下第一关”的匾下,体会着亿万斯年的海风拂面,思绪也就如脱缰的野马,开始在时间的长河中奔腾起来。

这是一处以皇帝的尊号命名的城市,也是一处回荡着历史足音的城市。原始人类用石刀石斧维持生计的情形,已经成为历史的背景,定格在尘封的记忆里。那些无名无姓的原始人类生活的状态,被一句“新石器时代”“繁衍生息”所取代了。他们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变成了教科书中概念化的记录。没有人去深究他们的存在与我们今天的苦恼和幸福有什么样的联系,时间淡化了曾经的岁月,让我们对此表现得如此麻木。但接下来的历史,却让我们难以忽视。

历史说,商、周时此地属孤竹国,为孤竹国中心区域。公元前664年,孤竹亡。春秋时,属燕国。晋灭肥,肥子逃奔燕国,燕封肥子在此地建肥子国。战国时期,属燕国辽西郡。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秦将王贲经此攻辽东,掳燕王喜,燕亡。秦始皇三十二年(公元前215年),始皇帝东巡到碣石,“刻碣石门”,在今金山嘴筑行宫。并派燕人卢生、韩终、侯公、石生等方士人海求仙和寻不死之药,秦皇岛由此得名。

有资料说秦王始皇赢政东巡第四次到这里时,派了方士求仙寻药,有的说是第五次。我没有去核对他到底是第几次,反正有过这回事就是了。人之畏死,不独小民百姓,贵为皇帝,更想长生不老。后来就是汉武帝。汉武帝东巡观海,到碣石筑“汉武台”,并在此用兵攻朝鲜卫乐王朝,把北戴河金山嘴作为屯粮城。据说,汉武帝也非常怕死,周围也有道人方士。哎——我们该说他们什么好呢?!

倒是有一个非常达观的人,他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又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媵蛇乘雾,终为土灰。”他就是三国时期的一代枭雄曹操。教科书上这样介绍他:曹操忪元155-220年),即魏武帝,字孟德,小名阿瞒、吉利,沛国谯(今安徽省毫州市)人。东汉末年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诗人,汉族。政治军事方面,曹操消灭了众多割据势力,统一了中国北方大部分区域,并实行一系列政策恢复经济生产和社会秩序,奠定了曹魏立国的基础;文学方面,在曹操父子的推动下形成了以三曹(曹操、曹丕、曹植)为代表的建安文学,史称“建安风骨”,在文学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笔。魏朝建立后,曹操被尊称为“武皇帝”,庙号“太祖”。

就是这个曹操,在公元207年,亲率大军北上,追歼袁绍残部,五月誓师,七月出卢龙寨,九月北征乌桓凯旋,途中,登临碣石山,来到了古代帝王曾经来过的地方。他跃马扬鞭,登山观海,面对洪波涌起的大海,触景生情,写了一首壮丽的诗篇《观沧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我不研究文学,也不研究历史,我只是站在近两千年的时间交汇点上,眺望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当志得意满的曹先生,挥鞭赋诗的时候,中原连年战乱已经让多少人无家可归,让多少人流离失所,让多少人妻离子散,让多少人家破人亡,让多少鲜血染红了奔腾的江河,让多少活生生的生命变成了累累白骨!

那战旗猎猎的队伍,行进在秋日的骄阳下;那些身着铠甲手执长矛的战士,也许正思念着家乡的亲人。面前的关楼在那个年代还是一片原野或者森林,但遥远的鼙鼓声仿佛依然响彻在天空。伴随着鼓点的呐喊,仿佛依然回荡在燕山的峭壁悬崖之间。

我驻足在这里,一任那秋日的阳光刺痛着我的皮肤。我知道,我的痛苦比起那些战士的痛苦,简直就不是什么痛苦。和平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多少人为了和平在拼杀啊!当然,有时,和平只是一些人消灭另一些人的理由,而真正的目的,却是那更为短暂的功名利禄。

时光的流逝永远难以把握,隋唐宋元,只有到故纸堆里能见到她的真面目。然而,那些纪录在纸面上的东西,永远没有现实来得生动具体,来得惊心动魄,来得瑰丽纷繁。翻过这千年的历史,让我们到大明王朝感受一下那时的山海关吧——也只有到那时,山海关才像一位呱呱落地的婴儿,出现在世人的记忆里。明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中山王徐达奉明太祖朱元璋命修永平、界岭等关,在此地创建山海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山海关是明长城的东北起点,境内长城26公里,位于河北省秦皇岛市东北15公里。山海关古称榆关,也作渝关,又名临间关。

山海关的城池,周长约4公里,是一座小城,整个城池与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城高14米,厚7米。全城有四座主要城门,并有多种古代的防御建筑,是一座防御体系比较完整的城关,有“天下第一关”之称。以威武雄壮的箭楼为主体,辅以靖边楼、临间楼、牧营楼、威远堂、瓮城、东罗城等,城防建筑完备。

建关的故事听来有许多演绎成分,说是朱元璋做了大明朝皇帝后,下了一道圣旨,派元帅徐达和军师刘伯温到京城以北边塞之地围城设防,两年之内,必须完成。徐达、刘伯温二人领了旨,带着人马,即日起程,很快就到了边塞。第二天,两人骑马登高,寻找筑城的地方,选中了这里。工程整整干了一年零八个月,关城竣工,并请皇上命名为山海关。

从朝里回来,刘伯温随徐达到了徐府,对徐达说:“我不能再在朝为官了,我得走了。”徐达目瞪口呆,半天才说:“军师,你一走了之,我怎么办?”刘伯温说:“你不能走,你要随朝伴驾,无论何时,不要离开万岁左右。赶你,你也不要离开。另外,你的孩子不能留在京城,让他们到山海关那个地方去吧。那里城高池深,不受兵刃之苦,即使烽火连天,此处进有平川,退有高山,是用武之地。”徐达说:“就照军师的话做。”正说着,闯进一员大将,姓胡名大海。他在帐外听到了徐、刘二人谈话,进屋就嚷:“元帅,我与你出生入死,驰骋疆场,如今公子要去山海关,我也打发一个孩子随他同行吧!,,话没落音,大将常遇春又来了。刘伯温素知眼前这三位是生死之交,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常遇春也坚持打发一个孩子同去山海关。

不久,刘伯温不辞而别,徐达按刘伯温所言,寸步不离皇上,方保性命。而胡大海、常遇春等开国元勋,竟都糊糊涂涂地死在庆功楼火海之中了。徐达、胡大海、常遇春的三个儿子到了山海关,定居安家。后来,这三家的后代,在山海关城里修了徐达庙,城东北修了胡家坟,城西南修了常家坟,都立了石人石马石牌坊。故事就是这样,但历史的遗迹却说明它并非空穴来风。

山海关从那时起,就不是一处风平浪静的地方。抗倭名将戚继光就在这里修建了老龙头等海防设施,抗御倭寇的入侵和骚扰。到了明末,女将军秦良玉、武举吴三桂等都镇守过山海关。

我就想,为什么那么厚的城墙,居然阻止不了清兵的人关呢?到底是人重要,还是武器重要?长城从来没有像那时一样显得单薄而脆弱,在它

庞大的身躯背后,是人在利用它,一个吴三桂就足以让一个帝国消亡。

事实也正是这样,当万里长城依然酣卧的时候,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已经从太平洋上浩浩荡荡开来了。从1840年起,和中国的整体命运一样,秦皇岛就再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山海关名为关,却大门洞开。我们不妨看看下面的记录:

1841年5月22日起,数十日内,英国兵舰三艘,载兵丁在秦皇岛、金山嘴一带海口港湾或游弋或停泊,频繁活动,每日长达10多个小时;

1870年,法国人勘察金山嘴,并绘人其海军部的海图中;

1893年,英籍工程师金达因修筑津榆铁路勘察路线,发现北戴河风景秀丽,潮缓沙软,为海水浴之最佳处,回到天津广为宣扬,许多外国人慕名前来;

1896年2月,开平矿务局总监张翼受清政府委托派遣其英籍雇员鲍尔温等沿秦皇岛、洋河口、戴河口等处考察秦皇岛港湾历史及勘探水文地理情况,进行码头选址工作。

1898年,经北洋大臣委派,津海关道李岷琛、候选道王修植、开平矿务局总办周学熙等勘测,清政府正式划定戴河以东至金山嘴(实为鸽子窝)沿海向内三华里为避暑区,准中外人士杂居。

1900年5月,八国联军开始向中国大举进犯,在北戴河沿海烧杀抢掠,修筑通往北戴河车站的军用铁路,妄图长期霸占海滨;

1933年4月16日,日军侵占秦皇岛,北戴河沦陷;

1935年5月,日本宪兵队侵占北戴河海滨;

到1945年9月,日本投降,国民党才接收了北戴河海滨,成立北戴河海滨管理局,直属河北省。

如今,山海关下,是一派和平的景象,血腥的空气早已淡化为正午的炽热,战场的呐喊早已化成了鼎沸的人潮。而我,一个瘦弱的中国人,在这个平静的中午,却没有平静下来。

到这里来看看吧,抚摸一下那生锈的铁炮,凝视一下那静默的城墙,聆听一下起伏的潮声,感受一下现实的安宁。我们也许会生出许多的感慨,唤醒许多的记忆,进而产生许多的思想。

把自己放在历史的罗盘上校对一番吧,然后,拨正我们前进的方向!

阳泉距离五台山实在不算太远,但几十年来,我愣是没有去过。大约到了2006年春末,有一天忽然心血来潮,想去五台山看看。

资料说:五台山位于山西省忻州市五台县境内,与四川峨眉山、安徽九华山、浙江普陀山共称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五台山五峰耸立,峰顶平坦如台,故称五台。东台为望海峰、西台为挂月峰、南台锦绣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五台据说代表着文殊菩萨的五种智慧:大圆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成所作智,法界体性智;以及五方佛:东方阿閦佛,西方阿弥陀佛,南方宝生佛,北方不空成就佛,中央毗卢遮那佛。

五峰之外称台外,五峰之内称台内,台内以台怀镇为中心。五台方圆约250公里,总面积2837平方公里。五台之中以北台最高,北台顶海拔3061,1米,有“华北屋脊”之称。五台山气候寒冷,台顶终年有冰,盛夏天气凉爽,为避暑胜地。五台山是中国佛教寺庙建筑最早的地方之一。自东汉永平(58—75)年间起,历代修造的寺庙鳞次栉比,佛塔林立,殿宇巍峨,金碧辉煌,是中国历代建筑荟萃之地。唐代全盛时期,五台山共有寺庙300余座,经历几次变迁,寺庙建筑遭到破坏。目前台内外尚有寺庙47座。其中佛光寺和南禅寺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两座木结构建筑。显通寺(灵鹫寺)、塔院寺、菩萨顶、殊像寺、罗喉寺被列为“五台山五大禅处”。台怀镇是寺庙集中分布的地方,是五台山佛事活动和经济生活的中心。

和几个朋友相约,一早乘车向五台山驰去,经过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寺庙集中的台怀镇。我们中有一位曾经来过,做了大家的向导。但为了方便,他还是给他的一位长期在寺庙打杂的亲戚打了电话。这位朋友一身僧人打扮,手里持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他说已经皈依密宗,现在是居士,师傅让持着咒语。问他在五台山做什么工作,他说在跟一位大师学风水,显然仍是俗世间的学问。他在寺院多年的习染,对五台山的有关传说倒不陌生,我们从他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五台山的故事。

老乡居士热情地领我们到了中台。这时山下已经是柳暗花明的初夏时节,但到了山顶,依然冰封未化,风如刀割。我们见到了主持,那是位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在他的方丈室里,虽然炉火如炽,但我们仍觉寒冷,身上裹着的棉衣始终不敢脱下来。据说,他曾是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参加工作三年后,机缘成熟就出了家。他的面貌姣好,颇有寺庙佛陀的圆满之相。他说,你们很运气,昨夜刮了一夜的风,把院里的大香炉都刮倒了,殿门也刮破了,门上的锁也刮断了。说着,他拿过锁来,我们见指头粗的挂梁都断了。他让我们的老乡居士给圆照寺老方丈捎个话,派木工上去修理,并换把锁上去。出了方丈室,我们确实发现院内的大香炉倾倒了,那个香炉大约四个成年人也未必搬得动。那天阳光依然灿烂,前夜大风的凌厉就像是历史的传说,如果不是院中倾倒的香炉和手中断把的大锁,我们想象不出,昨夜飞沙走石的风是如何肆虐的。踩着刚化又冻结的冰层,望着房檐欲滴还止的冰凌,忽然生出了高处不胜寒的心境。临走时,主持送了我一本《地藏本愿经》和一张中台演教寺佛像开光时天空出现瑞相的照片,那是云彩中出现的一处佛塔图像,后来我把照片放在了电脑的桌面上。

晚上,我们住在一处当地居民开设的旅馆中,同住的有从西藏远道而来的喇嘛。据店主说,那是位高僧活佛。我们同行的朋友,到活佛的正屋与活佛进行了长时间的叙谈,在活佛的主持下,他也皈依了密宗。据他说,活佛为他取的法名与过去一位高僧给他赐的一样。这位高僧每年要到五台山朝佛,他的名字在网站能找到,而且有许多灵异之事。

第二日一早,我们到显通寺去,那里有一场千僧斋法会。显通寺位于台怀镇中心地,是五台山历史最古、规模最大的寺庙。现占地面积约120亩,各种建筑400余座,规模浩大。

走到显通寺门口,我们听到了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念佛声音。那是一位行脚僧人,大约是赶千僧斋来到这里的。他一面摇着转轮,一面念着佛号,那声音具有金属般的磁力,浑厚而深沉,仿佛是天籁。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据说五台山的千僧斋法会由来已久,不分僧俗贵贱,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赶斋的人,都要得到一顿饱餐。现在的千僧斋也叫全山斋,就是由此演变而来的。每年到了夏季,会有很多信士来这里供千僧斋,为自己祈福。这次也是一位施主营办的。由于千僧斋要集结一千名以上的出家人前来应供,一般小寺院无法举办。只有显通寺、塔院寺、碧山寺等少数规模较大的寺院才能举行。我们赶上了显通寺的法会,也算是一件殊胜的事情。我们立在大殿的对面廊下,见证了千人规模的法会的宏盛。那些双手合十的僧人,个个奇相异貌,面如罗汉,虔诚地诵经拜忏。只是我们不懂仪轨,只能看个热闹而已。

第二次再到五台山,已经是又一年的春天了。这次是因为要给某位朋友的儿子到寺院里点一盏智慧灯。

我们登了黛螺顶,一面走,一面有残疾的人在讨钱。我和一位朋友相跟着,他给了其中一位,我再给时,人家居然不要了,说已经给了。我说,他是他,我是我。他这才接住了我的一元钱。

从黛螺顶下来,我们来到了塔院寺。塔院寺在显通寺南侧,原是显通寺的一部分,元代大德六年(公元1302年)由尼泊尔匠师阿尼哥设计,至明永乐年间独立起寺,与显通寺分开。院内修建白塔一座,取名为塔院寺。人们进入台怀镇,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大的塔院寺自塔,非常引人注目,常被看做是五台山的标志。

这次最大的收获是买了几本佛经,其中一本《心灯录》只有两本了,我和朋友一人要了一本。

第三次到五台山是去年,也是春末夏初。因为读了一些佛教书籍,对出家等问题已经比过去有了新的认识,知道剃头住庙子只是一种形式,真正的出家指的是出生死之“枷”,也就是能左右自己的生死,那才叫真正“出家”。对到寺院烧香拜佛也同过去的理解不同了。基于这样的认识,再到五台山,自然心情、感情与过去也就有了不同。这次虽然也有一个去的理由,但更主要的是自己的自觉。

无论如何,我又一次去了五台山。

责任编辑白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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