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市场、转型市场与经济特区

2009-04-21 03:09罗海平
开放导报 2009年1期
关键词:经济特区特区共同体

钟 坚 罗海平

[摘要]原生市场起源的内在规律同样支配着转型时期市场经济的形成。市场内在化起源于共同体的边界和尽头,特区模式是我国非均衡。渐进式对外开放和转型市场形成的帕雷托改进。作为内地共同体的“人拟边界”,特区充当了共同体与外部世界的“市场集聚地”和“交换中介”。而作为“公共产品”,特区既要为转型市场提供试验,又需迅速成为渐进市场化“诱致极点”。特区功能的实现取决于旧体制能否生产出具有“改革家精神”的“改革家”。因为“改革家”是中国式转型经济的独特增长要素,是“经济增长的国王”。

[关键词]原生市场转型市场经济特区改革家精神

[中图分类号]F127.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6623(2009)01-0084-05

[基金项目]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五”规划20017年度一般项目“广东经济特区发展历程与经验研究”(项目编号:07POI)、深圳市“十一五”哲学社会科学规划2007年委托课题“深圳经济特区建立30周年历史与经验研究”(项目编号:115D006)和深圳市宣传文化基金项目。深圳改革开放史”(项目编号:ND2007-1208)。

[作者简介]钟坚(1965-),江西万安人,深圳大学中国经济特区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经济特区研究。罗海平(1979-),四川南充人,深圳大学中国经济特区研究中心博士生。主要从事经济特区研究。

(一)市场内生于共同体的边界和尽头,经济特区是计划经济转型时期的特殊产物,特区从计划经济共同体中分离出来后,充当了内地共同体与外部世界的“市场集聚地”和“交换中介地”

我国市场化的一个最重要特征就在于它不是一个自然进化的过程,而是一个由与市场经济互否的计划经济在人为作用下渐进转型的过程。在这种“人工速成市场”或“外置市场”的条件下,市场的形成不再经由偶然物物交换、商品关系的进化路径,也没有从商品交换的出现到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确立的漫长过程。但原生市场起源的内在规律同样支配着转型经济中市场经济的形成。根据马克思的市场起源说,市场从不同人类共同体之间的交换开始,而市场化则是这种起源于不同共同体边界或尽头的市场关系向人类共同体内部渗透的过程或者说市场内在化的过程。在我国渐进式诱致转型和市场经济的形成路线图中,经济特区是“人工选择”的市场最早萌发地,充当了我国空间非均衡渐进式市场化路径的起点。

市场的本质是交换,“物体身存在于人之外,因而是可以让渡的。为了使让渡成为相互的让渡,人们只须默默地彼此当作被让渡物的私有者,从而彼此当作独立的人相对立就行了。然而这种彼此当作外人看待的关系在原始共同体的成员之间并不存在……商品交换是在共同体的尽头,在它们与别的共同体或其他成员接触的地方开始的。但是物一旦对外成为商品,由于反作用,它在共同体内部依然成为商品。”为此,要在共同体中形成交易和市场必须将共同体成员外化,特区是部分的外化对象。经济特区与非特区分化后,于是出现了特区与非特区共同体的内向交换市场,并通过反作用逐渐使共同体非特区间出现交换关系、商品关系,并逐渐市场化。另一方面,经济特区由于享有与外部世界(尤其是港澳台)按照国际规则直接进行贸易往来的政策优势,这样特区成为了连接内地共同体与外部世界的“市场集聚地”和“交换中介地”。世界市场经由特区向内地共同体渗透,从而内地间接地通过移植“外部市场”或由外部市场诱发内地原生市场实现市场内在化。

马克思认为,市场作为人类社会进行物质交流、借以维持分工生产的一种经济方式是从不同的人类共同体之间充满敌意的对立中产生出来的。市场关系的产生意味着社会的利益单位与社会共同体开始分离,而分离的程度与市场关系的发展成正比。但是我国所要确立的市场经济并不是资本主义社会下的市场经济,而是由中央政府主导下的有计划的市场化,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此,特区从内地共同体分离出来,并不是完全的“外化对象”,而仅仅表现为具有“市场交换”的独立性,而不是“敌意的对立”。且随着这种相互间“交换关系”的深入、反作用的强化以及内地非特区间商品关系的广泛确立,内地作为一个共同体相对于特区而言会逐渐分解,商品关系将使得共同体内部不断分离出市场的独立主体。尤其是随着内地私营、个体企业的产生,国有企业之间、国有企业与集体企业之间、各类企业之间以及作为市场交换主体的个人之间都可以具有独立的“交换”关系,都可从共同体中分解出来。这样通过市场内在化把传统上依赖于家族或组织单位等共同体的个人转化为独立的“社会人”,让个人转变为社会的基本单位。特区与作为共同体的内地市场的竞争关系,一直持续到内地非特区与特区具有同等市场交换关系。深圳特区早期与内地非特区地方政府、企业、单位等进行的“内联”,所反映的就是共同体内部独立市场主体的形成方式之一。对于这种独立的竞争关系,爱因斯坦认为“达尔文的生存竞争以及与此相联系的选择理论己被许多人作为鼓励竞争精神的权威依据来引用。也有一些人用这种方法试图伪科学地证明个人之间毁灭性的经济竞争的必要性。但这是错误的,因为人们进行生存竞争的力量,完全在于他是一个社会性的生活着的动物。正如蚁家中单个蚂蚁之间的战争对于生存没有什么根本意义一样,人类社会中个体成员之间的斗争也是如此。”尽管商品关系分离出不同的具有独立物质利益主体身份的群体或者个人,但在现代意义上的市场经济中尤其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市场是人类创造出来激励自己的经济形式,而不是毁灭自己的形式,市场需要竞争者,而不是毁灭竞争者而最终造成垄断”。

(二)“转型市场”的形成与原生“进化市场”具有本质区别和特殊性,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市场具有自身特色,选择非均衡特区模式的市场经济形成路径是原体制的帕累托改进

转型条件下的市场形成具有原生市场自然进化所没有的特殊性。首先,中国原生市场和计划经济没有将中国的城市化、工业化达到现代工业国家的水平,故中国当前的转型按照戴维·哈维的分析是一个“时空压缩”的过程。而“时空压缩”过程中所积蓄的弹性势能在释放中必然带来矛盾骤发和急剧的形变;其次,转型是由最不具有市场因素且与市场“相生相克”的完全反面(传统计划经济)转向市场,必然会面临更多的“路径依赖”和“传统势力”障碍;再次,转型过程由计划经济内部的最高堡垒“中央政府”主导和“自改”,这样市场化本身就是一个计划的过程,使得市场经济带有更多的计划色彩,从而带来市场的“变形”和“市场计划性”。基于以上的转型特征,在市场内在化的过程中将受到来自传统社会结构、特殊利益集团以及社会大众的认知等多方面的制约。所以,在中国实行激进式市场转型即休克疗法会带来“时空压缩”弹性势能释放所带来的剧烈反弹,甚至引发“爆炸效应”。为此,在路径设计

上要求实行非均衡市场化,化整为零,分化市场化阻力,走渐进式道路,逐步释放“时空压缩”的弹性势能。而在策略上,需从计划体制势力和意识形态影响最薄弱、远离政治场而距离成功市场经济最近的局部地方开始“市场试点”。这样更便于市场机制的独立作用,从而减少计划经济传统体制对市场试验的干扰;在执行力上,要尽量减少计划体制利益集团的反对和阻碍,实行“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分化计划体制下的官僚群体,培育各级政府的“改革家”,强化由改革家主导的政府权威;在目标模式上,从建设公民社会人手,按个人物质利益原则,培养并扩大民间市场受益主体,为个体与私营经济的发展和资本自积累创造条件。

但经济特区毕竟是计划经济的产物,是计划经济与转型市场经济结合的“异体”。特区经济上优先市场化的“特殊”,必然要以政治上的“特殊对待”为前提。因为,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政治资源决定经济资源的分配。“特殊优惠政策”是高度稀缺的资源,这种稀缺资源分配给谁,取决于政策资源的配置者——中央政府的偏好,或下级与上级之间的博弈。实施特殊优惠政策,一方面意味着原体制不再是“铁板一块”,很快特殊优惠政策所带来的非均衡性迅速转化为破坏旧体制、建立新体制的催化剂。另一方面,特殊优惠政策是歧视性待遇,必然带来非均衡经济利益分割。而这本身有违市场经济所固有的原则——即平等竞争原则。所以,经济特区所享有的“特殊政策”具有历史性,并不会长久“特”下去,必然随着内地市场的发育而不断向自由市场收敛,特区的公共属性将不复存在。

(三)非均衡、渐进性、局部突破是我国解决资本积累、对外开放和市场经济体形成模式的路径选择,而经济特区构成了空间非均衡渐进改革的起点

中国在历史上一直存在着原生市场的进化,但进展缓慢,且未能来得及进入工业市场经济时代就被迫接受西欧工业国家的“外置市场”。解放前中国的市场经济正是积弱的原生市场和外置市场的混合体。解放后30年计划经济把交换关系、商品关系、市场经济都当作“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市场经济的进化、移植和发育被人为中断。由于意识形态的选择偏好,社会主义所能允许的市场经济亦不再是市场主体相互“对立”和“敌意”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而是“独立”与“竞争”的现代市场经济。在西方,尽管市场内在化的关键一步是通过资本原始积累来实现的,而资本原始积累方式无一不是充满“战争”“血腥”“掠夺”。后发而落后的中国不可能走资本原始积累旧路,这既是社会主义性质所决定,也是“转型市场”区别于“原生市场”的内在特质所决定的。为此,在中国,市场主体的资本积累只能通过如下途径实现:(1)原有计划主体的资金向企业市场资本转换(通过国有和集体企业改制和产权变更实现);(2)给个体市场主体地位,由个体通过自身积累实现,如个体户;(3)国家通过非均衡分配发展机会,为市场经济发展潜力好的地区或最能利用外部市场环境的地区提供和创造优先发展机会。通过内外尤其是外部要素优先集聚,迅速形成“市场发展极”和“资金富矿”。(4)计划体制内部设租,通过“腐败”使公有资本迅速实现私有化(资本的生产性不变)。以上方案中,方案(1)由于国有和集体企业路径依赖比较强,会存在效益和物质激励的问题;方案(2)属于鼓励对象,但存在局限性和一定发展瓶颈,而且私人资本积累不具备可控性,不利于市场化进程的计划性;方案(4)属法律禁止或疏漏,会带来严重的不公平,引发更大的市场化“内斥力”。惟有方案(3)一方面市场化进程政府可控,另一方面由于非均衡要素“纳化效应”(流向特区、开发区、发展新区等),容易在短期内集聚成“极点”,极点形成后制度的空间诱致才能得以引发。

中国非均衡的空间渐进发展模式——特区发展模式即是基于方案(3)。邓小平指出“我认为要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工人农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绩大而收入先多一点,生活先好起来。一部分人生活先好起来,就必然产生极大的示范力量,影响左邻右舍,带动其他地区,其他单位的人们向他们学习。这样,就会使整个国民经济不断波浪式地向前发展,使全国各族人民都比较快地富裕起来。”这既是中国的改革开放路线图又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全面转型的路径规划。基于这种非均衡发展思想,1978年中央决定进行经济体制改革,1979年开始启动深圳、珠海“出口特区”建设;1980年起建立了4个经济特区;1984年进一步开放了14个沿海城市;1985年后又陆续形成了沿海经济开放带;1988年海南省办特区;1990年开发、开放上海浦东新区,并进一步开放一批长江沿岸城市,形成了以浦东为龙头的长江开放带;1992年以来,又决定对外开放一批边疆城市和进一步开放内陆所有的省会、自治区首府城市。至此,中国形成了沿海、沿江、沿边、内陆地区相结合的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对外开放的格局。在这幅空间渐进改革开放和市场化的路线图中,起点就是经济特区。它由中央政府划定,并置之于改革开放的最前沿,视其为我国开放和发展层次最高的经济区域。特区是内地共同体分化出来的“隔离体”具有相对“独立性”,其资金来源以外资为主,而原料来源和产品则以外销(境外)为主。同时根据自身的资源禀赋主要发展“三来一补”的劳动密集型企业,这样自由度大、受政府的干预很小。再加之港澳国际市场高度发达、要素价格悬殊,所以特区与外部国际市场具有很大的产业转移的“俯冲势能”,特区一旦开放,必然发展迅速。

(四)中央与特区政府特殊关系的“试验”为中央政府应对全面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问题和矛盾提供了“预知”和经验,为有计划释放矛盾和解决问题创造了条件

“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是一个史无前例的伟大创造,需要从理论和实践进行许多艰辛的探索,而真正把这种新的经济体制全面建立和完善起来,则要经历一个相当长的过程”。江泽民的这段论述体现了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艰巨性。因为一方面世界上没有成功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参照系,另一方面,长期来中国的制度环境和意识形态与市场经济格格不入。所以无论是本土市场进化和还是外来市场移植在旧中国都不成功。这与中国传统社会根深蒂固的官僚属性,缺乏独立的个人物质利益主体分不开。所以,无论是孙中山“三民主义”,还是毛泽东的“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再到邓小平的“放权让利”,“三个有利于”以及江泽民“三个代表”和当前“以人为本”,贯穿其中的一个重要思想就是对无所不在的中国传统式的官僚体系的否定或怀疑,对独立个体人的重视。为此,在中国要推动市场的内在化,只能从触动官僚体系开始。但是,数千年的家族社会早己给中国人打了家族或小集团利益至上的烙印,尤其是30多年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将中央集权推向了极至。按照前面的分析,在民众意识

和力量还很弱的情况下,向市场经济转型只能是“借力发力”。一方面,适当引导旧体制的“路径依赖”,借助计划的行政体制和意识形态实现转型制度环境的相对稳定;另一方面,借助计划体制的中央集权强制推动市场化,同时保证市场化进程的计划性、受控性。

但市场经济的改革不是“它改”而是“自改”,是传统体制下的自我改革,改革受路径依赖和政治家自身改革意识的影响较大。由此形成的市场经济与原生自然进化的现代市场经济必然存在一些人为的变形和扭曲。比如,由计划到市场一个重要转变就是,中央对地方、对特区的权力下放,但这个过程往往伴随权力的欲放不能、欲收不忍的反复,“放权让利”演变为各级政府和部门“争权夺利”的博弈。总之,中央集权的行政管理体系对于市场经济的形成是一把双刃剑,存在一个“诺斯悖论”:一方面,它为制度变迁社会稳定所必需,作为实现稳定的工具和强制的“政策推力”,它必须完全为中央政府所控制,需要强化集权。另一方面,市场化要求中央必须放权,还权于民或还权于“市”。所以,经济特区的出现是中国式计划体制改革的特殊产物。通过自上而下局部试办经济特区,由中央政府对特区政府的“权力下放”以及给予特区政府的市场经济试验的自由权,为理顺市场经济下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关系进行了“演习”,也为特区赢得了谋求自身发展的先机。这样就对全面市场化改革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和应对经验,这样便于让各种市场化所带来的问题和矛盾得以“先易后难”有计划地释放。

(五)特区的公共性要求特区为内地共同体提供市场经济形成的“实践经验”,另外特区要能成为“诱致变迁”的极点,必须实现经济的高速增长。“经济增长市场”的出现,使得特区试验的成败成为中央政府和其他非特区的公共产品

徐现祥、陈小飞(2008)认为,特区具有公共产品的性质,特区的“试验性”是由中国转型中“经济增长市场”决定的。在设立经济特区之初中央已经给予了明确的定位:先行一步,试验出可供推广的如何改革开放才能促进经济增长的方法、模式。但问题是,这些成功的方法、模式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是公共物品。而公共物品一般应由中央政府提供,特区之所以愿意提供,徐现祥、陈小飞认为是由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出现了一个“经济增长市场”。中央政府是经济增长的需求方,支付的是财政收入、政治晋升等;众多的地方政府是经济增长的供给方,得到的是政治晋升等。由于这个经济增长市场是买方垄断的,地方政府官员为增长而竞争,而且是锦标赛式的竞争。在试验期,中央划出一块区域设立特区,授权在该区域内先行一步。把特区与国内其它地区隔离开来,从而特区试验结果具有了“暂时”的排他性,试验结果的私人收益与社会收益并不会发生大的背离。因此,特区积极试验。一旦试验出如何改革开放促进经济增长的方法、模式,并通过这些方法、模式取得示范性的增长绩效,为增长而竞争的其它地方政府官员,自然有动机学习特区的成功做法以促进本地区的经济增长。因此,当中央政府开始推广特区成功的做法时,其它地区会积极响应,最终全国各地改革开放促进经济增长的方法、模式趋同。徐现祥、陈小飞(2008)认为,这种试验——推广——趋同模式不仅使中国经济快速增长,而且是相对平稳地增长。

特区的最主要职能在于试验,其次才是作为“经济增长极点”的建设。如何进行试验、从何处开始试验?这必须遵循成本——收益和李嘉图比较优势原则。为此,独特的区位和政策优势促使特区从引进外资最需要的地方开始经济体制试验,从要素市场到产品市场、从局部改革到全面改革,逐步引进了市场经济体制。至1987年。深圳已经在计划体制、企业体制、价格体制、流通体制、财政体制、信贷体制、外贸外经管理体制、外汇管理体制、劳动人事制度、工资制度、基建管理制度等方面进行了改革试验,从而市场经济的基本框架已搭建好,市场经济体制已在深圳得到提前演练。

鉴于经济特区自身的公共产品属性,试验的成果和经验并不为特区所独有,而是基于局部试验、全面推广,所以试验结果无论成与败都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因为,一旦经济特区试验出如何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方法、模式,就会上升为中央政府的转型知识储备,最后通过中央决策在全国推广,成为正式制度。另外,特区也以非正式制度变迁即“制度内渗”来促进内地共同体市场的发育。由于中央放权让利以及渐进式市场化使得内地非特区地方、企业和个人渐渐成为独立利益主体,利益驱使它们积极寻求与特区的独立合作或合作开发经济特区建设,从而促进了市场实践、市场观念和官员市场意识的“内渗”。而特区则以“内联”方式邀请国内其它地区官员、部门和公司负责人来特区参观学习与合作,即时将经验影响到内地。这样参与特区合作、特区开发以及与特区产生业务往来的独立主体获得了发展的先机,成为继特区后又一个个诱致变迁的分散“次极点”,为内地市场的“燎原”布下了“星星之火”。

而对经济特区来说,区域经济诱致式发展和市场经济的诱致性形成路径,都要求存在一个发展和变迁的“高势能”点,即“诱致极点”或“增长极”。经济特区作为空间渐进式改革的起点,特区功能能否实现首先在于特区作为“增长极”和“诱致极点”是否真正能实现。而特区要在短时间内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成为引领全国的“增长极”和制度变迁的“诱致极点”,必须举全国之力来保证实现。而在“中央没钱,你们要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情况下,特区只能定位为主要依靠港澳台以及海外华侨的投资来进行基建。特区这种“对外”的特殊地位,对于需要完成出口和外汇计划的内地省市和中央部门以及大型国有企业来说,与特区合作共同引资无疑是双赢的。因为在特区开发的早期,无论是深圳、珠海、汕头还是厦门,都是从零开始,毫无工业和基础设施可言,资金极其贫乏,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吸引外商投资的。而内地非特区的许多省市却在计划体制时期具有相当的工业实力。所以在早期,特区避开中央直接与内地省市和部门、企业进行合作共同开发特区,尽管与特区发展外向经济相背并饱受争议,却依然得到中央的“默许”。这构成了经济特区加速自身发展的“捷径”,为后来大规模发展外向经济争得了时间、奠定了基础。

(六)特区“诱致极点”形成的决定要素是从政治家群体分离出来的改革家,而特区的试验性形成了对“改革家”和“敢闯、敢冒”的“改革家精神”的需求

转型市场的形成与原生市场的自然进化不一样,是政府主导的自上而下制度变迁过程,是计划经济的中央集团发起的“自我改革”。而要实现这一点必然要求原官僚体系能分离出自上而下的“改革家”。改革家和改革家的精神是中国式转型经济的突出现象。改革家是计划经济政治家中游离出来的主导旧体制改革的政治家,改革家是计划经济主动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推手”。在西方发达国家的现代市场,企业家是“经济增长的国

王”,而在类似中国的转型经济中“改革家”却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增长的国王”。特区改革家扮演着类似于企业“职业经理人”的角色,承担着特区试验和特区经济增长的双重责任。但特区的公共产品性质决定了特区建设的风险和成本并不完全由经济特区承担,而是由中央政府代表的整个非特区共同体承担。由于没有硬性改革成本的约束,所以特区建设初期会存在“敢冒、敢闯”等在其它地方看来“胆大”、甚至计划体制看来“违法”的行为。而这种“敢闯、敢冒”等正是特区“先行试验”功能所要求特区必须具备的特区精神。解放思想,大胆探索,先行先试,开拓创新,是经济特区超前发展的灵魂。在经济特区,创新力度要求特别大,这是由经济特区的地位与作用决定的。因为创新是经济特区应运而生的历史前提,经济特区本身就是一个创新,没有创新就没有经济特区的创立,更谈不经济特区的超前发展。为此,经济特区改革家和改革家的创新意识、国际关系背景以及市场知识的储备成为影响特区走向和快速发展的关键因素,是特区经济增长函数最重要的变量。但经济特区毕竟是在试验,所以特区改革家必须“胆子要大、步子要稳。邓小平同志多次嘱托改革家“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深圳的重要经验就是敢闯。”而且要“不怕犯错误”,经济特区“是一个试验……是一个新事物,难免要犯错误。”“我们的办法就是不断总结经验,有错误就赶快改,小错误不要变成大错误。”

在特区,改革家更是政治家,特区的发展和地位直接与改革家的政治地位和政治潜力有关,而改革家的政治前途则与所治理特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密切关联。但特区的试验性以及政治敏感性,使得特区改革家面临诸多的不确定性,尤其是受传统意识形态的影响,特区的实践创新往往面临“变色”、卖国、腐败等质疑和争议。这些舆论一方面直接影响改革家的继续创新,考验着改革家精神,另一方面影响中央对特区改革家的重新审视和检讨。所以,我国经济特区无一不面临“政治性经济周期”的问题。为此,对特区改革家来说中央决策高层的肯定和公开支持是最重要的。而对于中央来说,对特区实践的正确判断和适时推广是重要的。所以我们看到,1984年邓小平在视察深圳、珠海经济特区后。肯定“珠海经济特区好”,认为“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一方面为特区改革打气,另一方面肯定了继续走非均衡渐进对外开放和逐步市场化的路。所以,邓小平视察特区后不久中央就开放了沿海十四个城市,随后又将整个海南岛设立为经济特区,再往后,宣布上海浦东的开发开放,以及沿边开放、沿长江流域开放等。在1992年第二次视察深圳等地后就明确提出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中国市场经济的全面建立作了最后的理论和政治准备,而这些都是基于经济特区和改革开放的成功实践。

责任编辑张书启

猜你喜欢
经济特区特区共同体
爱的共同体
抗疫中彰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国担当
临港新片区的法治期待
DC炫特区
论经济特区在我国非均衡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
中部非洲共同体内部贸易占比下降至2%
陈云不赞成发行特区货币
试论朝鲜对外经济关系现状及其发展策略
俄开设新赌场
阅读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