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白色成阙如

2009-05-11 08:52三月沫笙
同学 2009年4期
关键词:小玉小猫白色

三月沫笙

1回头

我曾在那片白雪皑皑的土地上用树枝刻下你的名字,只是你已经行走在对面的人行道上,背对着我;我曾回眸目送你,可你却没有再回头,尽管我在原地站了半小时,而你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转角,始终都只是背影而已。然后,我看见环卫工人扫走了那片雪,连同你的名字。

很多伤口是没有痛感的,直到发现它的存在,才觉得隐隐作痛。

2口腔溃疡

十二月的平安夜,空气潮湿得令人心里发毛,苏白在室内开了空调,穿单薄的格子棉衬衫,胸口的扣子微微敞开,露出明显且性感的锁骨来。他嘴里的伤口又在继续扩张,疼得他不想再说话了。是白色的伤口,附着在牙龈上。

有人按响了门铃。苏白以为是奶奶买治疗口腔溃疡的喷剂回来了,连忙去开门,可意外的是,眼前出现的却是个浑身湿漉漉的女生。她身上裹着白色长款羽绒服,穿一双淡粉色耐克板鞋,可她仿佛是刚在泥泞的小道上翻了个跟头,沾了一身的泥巴,那些泥水顺着羽绒服的凹陷处流淌下来……一副极为狼狈不堪的模样。

少女张了张冻得发紫的嘴唇:“请问洪敏女士是不是住在这里?”苏白点点头,还没从诧异中回过神。女生便从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苏白面前——是唯一没有沾到泥巴、且稍微有些潮湿的地方。看得出,女生是在特意保护这封信。

苏白看了看信的落款,连信都没有接过来就说:“不要了!”他吐出很简单的三个字,打算关门,外面的空气实在太冰凉了,他想尽快回到温暖的屋里去。女生的手立马抵在门上:“这是寄给洪敏女士的,就算不要也得先交到她手上再扔。再说,我又不是邮递员,是因为邮递员送错了楼,我住对面的27幢,你这是29幢,我是好心好意帮你送过来的,连新买的衣服都弄成这样了……”女孩开始抱怨,但声音很低,所以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她的手指修长,没有长指甲,显得很干净。苏白打断了她的话:“洪敏是我奶奶,我说不要了就不要,至于你的衣服……”他顿了顿,转身回房拿了件黑色外套扔到她身上,“换下来吧,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她没有再反驳,而是乖乖地换下衣服。他的黑色外套穿在女生身上简直像是要把她吞噬掉,比她的长款羽绒衣还要大得多,依旧及膝,并且宽大得与她身体极为不协调。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听见“嘭”的一声,男孩关上了门。

奶奶后来回家了,她把治疗口腔溃疡的喷剂递给他。他嘴里的伤口已经扩散开来,新伤旧伤一块儿折磨,以至于他不愿意说话。对着镜子,把黑色的粉末喷在溃疡伤口上,有股浓烈的苦涩。他看见奶奶把许多衣服都浸在一个放了洗衣粉的盆里,于是也顺道把那件白色羽绒衣给放了进去。

只是,时间的磨合让所有的颜色都殊途同归了。

直到奶奶发出惊呼:“天啊,哪来的白衣服啊?”苏白连忙跑过去张望,白色羽绒服仿佛发霉了一般,长出斑驳的黑色斑点来。奶奶责怪道:“白衣服怎么能跟黑衣服放一块儿呀!这些衣服都会褪色,我的小祖宗呀!”一边抱怨一边拎起那件白色羽绒衣:“咦?苏白,这衣服不是你的吧?明明是女生的!”苏白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再加上嘴里的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来,奶奶便顺理成章地认为——孙子有女朋友了。

年迈的可爱老人露出诡异的笑容来,她拍拍孙子的肩膀说:“你放心,奶奶会尽量把这衣服还原色泽的!”

3十字路口的瘸腿小猫

“苏白,你忘记拿衣服了!”

每天早晨似乎都是最匆忙的,奶奶提着漂亮的大袋子追了出去,苏白的嘴上正叼着一片面包,一边蹲下身系鞋带。他接过袋子,里面塞了件白色羽绒衣,没想到奶奶把它包装得那么好看。

先去还衣服吧。

匆匆跑到27幢楼,敲开与自己同样名牌的门。

“你找谁?”开门的是个笑容可掬的女士,应该是那女孩的妈妈吧。“我找……”话到嘴边他却又说不下去了,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女生的名字,那就,“我找你女儿!”苏白说完,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一阵,觉得似乎有些冒失,羞愧地倒退了步。女主人没有丝毫不满,她说:“原来你是找筱小呀,她刚去上学。”“那,请把这个转交给她!”苏白很有礼貌地朝女士鞠了个躬,并双手递上漂亮的包装袋。

在十字路口,苏白救下了一只瘸腿猫。它拥有一身黑色的皮毛,浅绿色的眼睛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左后腿明显短了一截,走起路来很颠簸。它也许是只猫父亲。苏白见到它的时候,黑猫的前面还有三只健全的猫,看体型似乎是猫妈妈和两只猫宝宝,它们打算过马路,由黑猫垫后保护大家。它时不时地环顾四周,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包括看苏白的眼神,也是惊恐的。直到它差点被车撞倒,直到苏白救下了它。

司机开始破口大骂:“你这学生,怎么过马路都不长眼睛!”苏白没有还嘴,抱着小猫躲到一边去。他把小猫放到草丛里,从书包里掏出新鲜的牛奶喂它喝,还有些温热。

“放学了我再来看你!”说完,他挎上包离开了。或许放学后那只猫就不见了吧,它是不懂得报恩的。苏白开始自嘲。

苏白不喜欢学校,因为人人都会管他叫苏白。他讨厌这名字,因为它有含义,苏是父亲的姓,而白则是母亲的姓——是已经分离开的爱情,所以便不再有意义了。

放学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苏白还是抱着些许希望在树丛里驻足了会。环顾四周,那只瘸腿猫真的不见了。他又开始自嘲,怎么会傻到以为一只猫会因为早上的恩惠而等候自己呢?真是可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却听见了清晰的猫叫声。是从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传来的。

喵——

苏白把脑袋探了过去,发现一个女孩蹲在草坪上,一手拿着牛奶在喂小猫。他认出了女孩的背影,是……早上还听人叫过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他想了很久,终于半信半疑地喊了出来:“筱小?”女生转过身,朝苏白笑笑。是叫筱小,那个穿白色羽绒服上门送信的女孩。

“我已经把你的衣服送去你家了,是你妈收的!”

“恩,好的,麻烦你了!你的黑色外套还在我这呢?什么时候有空我还你吧。”

“就明天放学吧,也在这儿等!”

喂完小猫后,两人一起结伴回家。筱小说,你听过招财猫的故事吗?苏白摇摇头,洗耳恭听。

他没想到,那个关于招财猫的故事居然会感人肺腑。一只叫做玉的小猫为了给主人找金币,甘心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交换。最后玉消失了,只留下几枚硬币。

苏白不由自主地冷笑喃喃:“原来连只猫都不如。”

他们后来为小猫取名为“小玉”,十字路口的草丛便成了小玉一家的归宿。

鹅黄色的路灯下,两人在居民楼的过道上分开。27幢楼与29幢楼的感应灯总是一同明暗,直至同一楼层,再也没有了声息。

吃晚饭的时候,筱小的妈妈打趣道:“我们家筱小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那个送羽绒服来的男孩,长得倒挺不错的!”“才没呢!”筱小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脸颊一阵通红。

回到屋子,她打开漂亮的包装袋,可里面的衣服却令她感到沮丧,仿佛发霉了一般,有斑驳的黑色煤球晕染在上面。

天啊——

29幢楼里,苏白翘着二郎腿在打游戏,奶奶说:“衣服还人家了吗?你有道歉吗?那颜色我洗不掉。洗了很久还是有黑煤团……”苏白没有应答,他并没有听到。

4被埋葬的信封

余晖与冰冷空气交织的十字路口旁总是传出甜美的猫叫声,筱小蹲在草坪上,手里的牛奶盒差不多快空了,摇一摇,发出沉闷的液体撞击声。

因为寒冷的原故,筱小蜷缩起身体,也像一只小猫。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嘿嘿,这多‘物以类聚呀!”筱小没有站起来,只是微微转过身,看到了苏白。她明白苏白的话——是在说她与猫同类,可他的语言组织实在太糟糕了。“什么‘物以类聚?小学生的语文水平都比你强!”

苏白没有再回嘴,他并不喜欢跟女生争,因为任何与女生之间的战争都是不会有结果的,是无止境的。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递给筱小:“拿去喂吧,小玉它们好像都没吃饱。”她一手接过牛奶,一手把塑料袋子交给他“你的衣服,还你!”两人彼此保持了一阵沉默,只是安静地看着小玉一家喝奶的模样,格外可爱。鹅黄色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原来已经很晚了。筱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那封信我塞进你的黑色外套了,毕竟是你们的信,我又不能擅自扔掉……”还没说完,便看见苏白激动得把衣服从塑料袋里倒出,然后发狂一般的翻找信。

筱小被吓坏了,她看见他撕碎了信。那些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碎片被他埋进了一块岩石边的泥土里——那是小玉挖的坑,被他填埋了。

苏白有些生气,因为那封信。她看着他愤然离开,连头也不回,他忘记了身后惊愕的“小猫”。

那天,筱小很晚才回到家。因为好奇,所以她挖开了那个坑……

她小心翼翼地沾粘那些碎片,思忖了很久,最终还是经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她把黑色笔迹摊开在浅浅的月光底下,吃力地阅读它们,突然觉得莫名地悲伤起来……

对面29幢楼的同一层屋子依旧亮着灯,苏白刚刚挂了电话,表情漠然,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五年来,这或许是她第一次主动给儿子打电话,他几乎快忘记她的声音了。苏白恨这个女人,可是当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却因为满足而忘记了心里的伤疤。孩子都是容易满足的。

他想,明天一定要捡回那封信,把它们再拼凑起来。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苏白第一件做的事并不是找信,而是跑到年三班去找一个叫做筱小的女生。苏白比筱小大一届,在学校里也算有名。

有同班的女生惊呼:“筱小,苏白来找你了!你认识苏白?你怎么认识他的呀?”一连串的问题活像个花痴。筱小承认,苏白的长相还算过得去,但也不至于崇拜到这种程度吧。筱小朝女生扬了扬嘴说:“只是隔壁邻居家的哥哥而已,不太熟!”

苏白把筱小拉到走廊尽头的大槐树底下。这里的槐树格外巨大,站在教学楼的二楼也能亲身感触到它的茂盛。苏白是来道歉的:“昨天的事,很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没关系!”筱小很坦然地笑了笑,她是真的不介意,“不过,作为赔偿,你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吧。”苏白迟疑了会,最后还是答应了:“那放学后老地方见吧。”

5他的故事

天气已经有了春意,不再需要穿羽绒衣了。筱小蹲在路灯边等苏白,也许是因为高二的原故,苏白放学要比她晚一节课。他来的时候,小玉正在舔舐牛奶盒子。他从书包里又掏出一盒牛奶递给筱小。他们总是这样,把每天早上的牛奶留下来,作为小玉一家的晚餐。

两人坐在台阶上。苏白说,五年前,他的父母离婚了。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父亲为了追母亲,在穿马路的时候被汽车撞断了一条腿。他从那时开始恨自己的母亲,这辈子,他不想再原谅她。父亲在家修养了三年,已经可以一拐一拐地走路了。苏白升了高中后,父亲决定去外地做生意,他一年才回家一次,为了给苏白存念大学的钱。

五年来,女人没有给苏白打过一个电话。他知道,她偶尔会写信给奶奶,每月也会寄来生活费,可她从不与苏白有任何直接的接触。她怕他讨厌她。而昨晚,母亲居然来了电话。他以为自己会厌恶她的声音,会厉声斥责,然后愤怒地挂掉电话,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安然地听她讲完了所有的话——所有的抱歉与悔恨,所有的隐忍的母爱。

女人说,她已经存够了钱,想把苏白送去国外留学。

“那么,你打算去留学吗?”筱小站了起来,想要远远地离开苏白的视线。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过你已经动心了吧?”筱小看穿了他,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女生。小玉脚上的肉垫与杂草摩擦的声音渐渐逼近她,小腿肚立马觉察到一股暖意来回地蹭着。苏白摸了摸小玉的身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便钻到岩石后面。刚挽起袖管,筱小问他:“你要干嘛?”“找那封信呀!昨晚的大雨不知道会不会融了它?”“不用了,我昨天已经挖出来了,放在家了!”

苏白想道谢,可快要出口的话却被筱小给堵了回去:“知道你很感激我,不用客气,请我吃顿饭就好!不早了,回去吧f”

的确是很感激她,只是,女生这般直白的话却让苏白忘记了客套。

一同回家。筱小在门外的垃圾袋里发现了一件白色羽绒衣,还没进门她便大嚷起来:“妈——你怎么把我的衣服给丢了呀!”“都被染成这样了,没法穿了,明年再买新的吧!”“我不要!”筱小很轻声地说这三个字,声音小到没有人听到,她偷偷地又把衣服给塞回了家。

6一个好妈妈

时间的磨砺可以让很多事物都成了习惯,譬如,喂养那群小猫。小玉已经越来越壮了,它很喜欢挖坑,然后再把坑填埋。在别人看来,这是极其无聊的游戏,可小玉却自得其乐。

再譬如,筱小习惯等苏白下课后一起回家。她依旧会等到街边的路灯统统亮起,可她等待的时间却越来越久了。随着夏季的来临,天色明得早,暗得晚,路灯也顺理成章地得以多休息会。苏白的晚自习从一节课增加为两节课,一天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放学后与筱小一起牵手回家。

牵手?

是的,他们开始交往了。在某个路灯共鸣的时刻,他牵起了她的手。没有任何告白,是种无声的契合。

红色的轿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原以为是问路的,但苏白看她的表情却是熟稔的。筱小听见他喊她,妈!

于是,在女人那双锐利的眼眸下,他们彼此紧握的手分开了。“她是我同学,我……”苏白的解释似乎有些欲盖弥彰,话还没说完便被母亲打断了。她说:“苏白,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就几分钟而已!”苏白看了看筱小,这善解人意的女生立马扬起笑意:“快去吧,我在这等你!”苏白欣慰地点点头,便上了女人的车子。

真的只是几分钟功夫,当筱小蹲在草坪上随意拨弄花草的时候,一只熟悉的大手指到了她的肩头。苏白说,妈劝他去留学,可他并不愿意,最后用了一句“再考虑下”搪塞了母亲。可是,为什么不愿意呢?他回答,是因为你。

因为你。

因为筱小。真的只是如此吗?虽然不太相信,可筱小

心里却觉得格外欣慰。

再次见到苏白的母亲是在几天后,筱小一个人走在路上,熟稔的红色轿车拦住了她,车窗摇下后露出一张化了浓妆的女人脸蛋。那脸蛋开合了几下玫瑰红的嘴唇,筱小便应声上了车。

在附近的一家KFC里,女人给筱小点了份套餐,自己只叫了杯咖啡。她口若悬河地念叨着苏白的名字,儿子与筱小之间的关系,她是分外清楚的。最后,她道明了自己的来意——请你,离开苏白。

筱小说,阿姨,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是个好妈妈!

晚上,筱小去了苏白家温习功课。他捂着嘴来开门,又是口腔溃疡。上药了吗?苏白摇摇头。来,过来,我帮你上药。他们坐在写字台的亮白色灯光下,筱小道:“张嘴。”他便乖乖地张开了嘴,露出雪花般的伤口。筱小张望了片刻:“呦,这伤口真漂亮,跟冬天的白雪一样!”“你……”苏白想还嘴,可伤口撕裂带来的疼痛仿佛夺走了他声音。女生不再打趣,一边认真地帮他上药,一边劝导他。

苏白,你还是去留学吧。

苏白,从明天起,我自己先回家了,就不等你了。

苏白,我妈看见我们牵手,她让我们分开。

苏白,其实我们都还小,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当下应该以学业为重。

苏白……

她说了很多很多,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可她没哭。没等苏白开口说话,她便默默离开了。苏白,我不喜欢你了,分开吧。

筱小也有一个好妈妈,一个善解人意的母亲。她对母亲说,妈,你为女儿做一次坏人好吗?如果苏白来了电话,你就说,是你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的,我们都应该以学业为主,不是吗?

可是,苏白他真是个好孩子。

苏白果然来了电话,他想问无数个为什么,但最后只能接受筱小母亲的理由。

7那年冬天

第二年的冬天,她不断重复着听一首歌——《为冬天写的诗》,在记忆中,冬季残留下的白色早已铺设成一张绒毯,埋藏在她心底。她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发霉的白色羽绒衣,套在身上。那个冬天,她站在通往学校的十字路口,路边的草坪已然成了小玉的老窝。因为寒冷的原故,她把双手插进羽绒衣的口袋里。手指似乎触摸到一团皱了的物什,掏出来才发现,是当年被埋进泥土里的信。

信是苏白的母亲写给他奶奶的。女人说,她在国外找到了个好男人,她打算再嫁,不过心里还是放不下苏白这孩子。她想把苏白送去留学,另一方面,趁苏白不在国内的日子,她可以与丈夫在国内完婚。她还说,希望奶奶不要把再婚这事告诉苏白,不然他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出国留学的。为了苏白,她们撒谎了。

她也撒谎了。

在捡回信的那天,筱小模仿着苏白母亲的笔迹又草拟了一封信,撕碎,又重新粘合。在这封信里,有满满的母爱。

小玉依旧在挖坑,它还是不厌其烦地重复这样的游戏,挖坑、再填埋。筱小把那封藏匿了秘密的信——真正出自苏白母亲笔下的信,扔进了其中一个坑里。小玉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挥舞着肉垫把周围的泥土统统往信上盖。

一个星期前,城里下了第一场大雪。苏白给筱小来了电话,他说,我准备出国了,你能来送我一程吗?筱小答道,好。

那天,筱小准备了一大袋治愈口腔溃疡的药剂。他们蹲在白雪皑皑的草地上,脚印深陷在白色的路面上,再也看不见泥土,看不见小玉挖的坑,看不见曾经的过往了。

那片白色,在她看来是一张残缺了的白色绒毯,再也无法缝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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