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记·水月钗

2009-05-11 08:52靳静珠
同学 2009年4期
关键词:白鸽老爷小姐

靳静珠

1

从外表上看,素秋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女生。一年四季的蓝牛仔白球鞋,上衣也不外乎黑白两色,长发披肩,连个马尾都懒得扎,清汤挂面的刘海遮住眼睛里的光芒。在N大读中文系,整日穿梭于自习室图书馆和宿舍之间。生活简单,笑容朴素。然,内心里,素秋却是个心气极高的女生,寻常男子都入不得她的眼。外系有一帅哥名清和,苦追她一年,她都不给人家机会,只因那人第一次见面就答不出“李义山是谁”这样常识性的问题。于是,素秋便觉得他肤浅,整日只懂得电路篮球,忙于各类兼职,为几十块钱折腰,俗气得可悲。

素秋喜欢古老的东西,近乎迷恋。

譬如,从古物店里淘来的银手镯,雕刻精致的龙凤花纹里,隐藏着微微发乌的时光痕迹。把它带在手上,轻轻抚过那些红漆斑驳的镂花窗格,弹指间,仿佛回到了前朝古代。

再譬如,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只为寻找一本线装的古书。发黄的书页轻薄柔软,拿捏在指尖,一翻便是千年。里面字句深奥,不经意间发现的野史趣闻,足以让她陶醉半晌。

古人的生活让她着迷,古董首饰,长袖衣衫,买了大堆,放在屋子里又舍不得穿,觉得自己还不够金贵,穿不出婀娜娉婷的姿态。然,下次见了,仍会忍不住买下来,欢天喜地地捧回家,压箱底。

这不,城东新开了一家古玩店,名松泉阁,坐落在高楼之后的深巷里,九曲三折,巴掌门面,还是被眼尖的她找到了。一头扎进去,便舍不得出来。

挑挑拣拣,忍痛割爱,掏光了钱包,最后买下柄清朝的银钗。两股钗柄,尖且利,细密的龙凤花纹蜿蜒至钗头,衔颗指肚大小的珍珠,年代久远,已微微泛黄。躺在手心里,似一段心事,乖巧地等你来聆听。

那店中的老者告诉她,这钗叫水月钗,初做时,如水盈动,光彩照人,那珠子的光华会随月缺月圆而变化。

果真如此神奇吗?素秋恨不得立马对镜梳妆,绾一个灵蛇髻,带上银钗,感受一下古代女子的美丽。只可惜自己那双笨手,顶多扎一个马尾,要绾一个髻,除非梦回前朝了。

揣在包里,一路欢喜。直到夜深人散去,才又拿出来,对着镜子细细比划。

素秋喜清静,故大二开学就搬出宿舍独立门户了。恰逢校外不远处一古宅出租,那房子端地是回廊画壁,斗拱飞檐,一排镂花的窗格子,红旗木门上有兽头门环,院子里几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四周青色围墙,墙顶盖的瓦片都完好无损。因传闻屋子里闹鬼,所以连主人都不敢住,索性出租,希望能碰到个胆大的主儿。

这倒台了素秋的心意,古静清幽,绿树成荫,住进这样的房子,时光也好似倒流了不下百年,可以让她尽情地陶醉于古书里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谁家的闺秀爱上了谁家的少年郎,墙头马上,情切切意绵绵。她是不怕传闻的,巴不得遇到个女鬼,可以和她把酒夜话,教她怎么把玩那些衣衫首饰。

月上西天。镜子里的自己长发绾起,露出白玉雕琢般细美的五官轮廓,两只小巧的耳朵隐藏在发丝里,真的如那词里写的“鬓云欲度香腮雪”,这发式正是古人说的早起新式宫样妆。

等等,绾起来的头发?可是,她是从来不会梳这样的头发啊。摸摸脑袋后面,硬硬凉凉的,凭空多了物。抽出一看,可不就是刚买的那枚水月钗嘛。这样精致纤细的首饰,跟那些水晶发卡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她越看越觉得喜欢。

再看镜子呈的自己,随手捋一捋头发,拧紧,回旋,右转,原来梳一个发髻并不难,自己以前真是太懒了,亏她还号称古董迷呢。

前照后照,素秋忍不住自恋起来,对镜抛一个兰花指。

照影如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为着如花美眷,空对似水流年。

谁?谁在说话?

话一出口就忍不住笑了。除了自己,还能有谁。中文系女生的呆气,真是一点没变。

为着这一个好看的发髻,素秋把她平日里买的仿古衣衫首饰都从箱底翻了出来,一件件试得乐此不疲,折腾到大半夜,终于有了倦意,舍不得坏了兴致,索性和衣躺下,很快就入了梦乡。

梦里她成了另外一个女子,为了一个情字,纠结几生。

2

朱家小姐洛云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吟诗填词,不过是闺阁寂寞生涯中的消遣,流传出去却足以让那些书生士人们惊艳,捧着她的文章念诵,口角噙香,情丝颠倒。一个个衣冠熏沐了登堂造访,只盼朱老爷将小姐许配。不然,得窥玉人一面,也是好的。

一颗颗仰慕的心,坚似磐石。

石沉大海。

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空谷幽兰,寻常俗物都入不得眼,唯独他,让她甘心折花相许。

朗宇,长她三岁。青梅竹马,言笑晏晏。

八岁,他们在后花园捉迷藏,他不小心把她撞倒在他额头碰在假山上,玉肌青丝处,顿时绽开一朵红艳的花。他吓坏了,待姨母把她安顿好之后,才敢上前来。她粉嫩的小手握住他的胳膊,说娘说我可能会破相的,朗哥,我会变丑的。如果我变丑了,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不跟我玩了?

你怎么会变丑!别瞎想了。我要是不理你,我就是小狗。

你会一直都理我吗?有多久?

我一辈子都会理你。稚嫩的脸上信誓旦旦。

十三岁,她的才气已渐渐出名,各色宾客全不待见,唯独在他面前,会低眉敛目乍羞乍喜地亲手为他泡一杯新雪莲心茶,十指尖尖捧到面前,只待他赞一声好茶,便容光焕发,全身都欲展颜微笑。

两人的父亲同朝为官,交情甚笃,联姻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然,朗宇十八岁那年,父亲突遭奸人诬陷,一人沦落,全家流放。从此天各一方,再见,怕是难于上青天。她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成了奢望,父亲一改往日对朗家的态度,只要是朗姓的人一概不得入府,命丫头白鸽日夜守着小姐,待到成亲那日才准下绣楼。

相思成灾,朱家小姐大病了场,眼见着日渐憔悴下去,刚好六王府的大公子上门提亲,朱老爷便二话不说应了下来,择好日子就出门。

白鸽,你说,我可怎么办?洛云环住白鸽的腰,哭得娇柔无力。

白鸽知道是老爷悔婚了。那日她亲眼看到老爷当着朗宇的面摔碎了小姐送给他的定情玉镯,一群家丁把他打地鼻青脸肿,从后门轰了出去。她不告诉小姐,只怕她又伤心。

白鸽,你说朗宇他会不会怨我啊?

小姐,你别想太多了,都是老爷做主,那都已经过去了。赶明儿我去庙里多上几炷香,请娘娘保佑他。

真的吗?他不会记恨我?

不会的,小姐身子弱,不能做主,也是受伤的人。

我倒是希望他能恨我无情,忘了我倒好,可教我如何忘了他?

婚期将近,洛云的病慢慢有了好转。这一日,正赶上朱老爷五十大寿,哥哥嫂嫂们一早就在下面伺候着了,还请了戏子在院子里措台唱戏,好不热闹。朱老爷兴致高涨,特许洛云下楼来道庆祝。

洛云一下楼,就立刻被三姑六婆围住了,从头到脚啧啧称赞。她嘴上一一问候,心里却很明白。她们之所以对她这么殷勤,还不是因为六王府的势力大,趁机攀龙附凤,连平日里因为朗宇的事对她讥笑有加的嫂嫂们也莺语绵绵,无一不

是好,无一不是笑脸。

洛云刚一坐定就看到戏台上一个花旦转身,挥袖,唱。声音沙哑,目光流转。然后那人的目光落在洛云身上,动作也略僵硬了半刻,再也不肯移开。

洛云也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黑而深邃,会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而有这种能力的人,除了朗宇,还会有谁?

“花谢花飞飞满天,随风飘荡扑绣帘。手持花帚扫花片,红硝香断有谁怜!取过花囊把残花来敛,携带香冢葬一番……”

唱词把洛云的心揉成一团,抬目望去,又与那花旦的眼神交缠在一处,无法挣脱。

洛云摘下头上的银钗,叫白鸽找个机会交给他。那银钗叫水月钗,两股钗柄,尖且利,细密的龙凤花纹蜿蜓至钗头,衔一颗指肚大小的珍珠。白鸽知道,那是朗宇送给小姐的定情信物。

白鸽,你去后花园把木门打开,轻一点。

我知道了,小姐。

虽然白鸽不赞成小姐和朗宇偷偷幽会,但除了给她把风,她不会说任何话。他们的爱情和痛苦,唯有她看在眼里。

洛云终于决定和朗宇私奔了,因为再过两日,六王府就要过来迎亲了。

他们约好三更时分,在城外的桥头相会,趁夜坐船逃离。

但朗宇没有来,来的却是六王府的人。

六王爷一怒之下,抄了朱家。

本来还有些钱财的朱老爷一夜之间丢了女儿,还成了贫民,一气之下归西了。在破旧的乡下祖屋里,洛云在爹爹的灵前哭得肝肠寸断。本来身子就弱,在接连的打击下更是支撑不住。请了郎中来看,说时日不多了。

朗宇啊朗宇,你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没有来?临死前,洛云握住白鸽的手,声声念道,白鸽,我好不甘心。

白鸽从小姐的胳膊上取下一个翡翠玉镯,那是被老爷摔碎的定情信物,小姐私底下找工匠修好,冰冷的翠绿色里暗纹丛生,更显凄凉。

小姐的后事办完后,白鸽也得走了,朱家养不起那么多仆人。回乡前,白鸽又去趟京城,辗转找到那个戏子,把玉镯交给他。

你这么做,得到了什么?白鸽问那戏子。

我也不知道我想得到什么。如今恩怨已了,这钗,还劳烦姑娘还给你家小姐。

要还你自己还,小姐已经死了。

虽然化了浓妆,白鸽还是看出那戏子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扭曲,身子像被抽去了支撑,突然跌坐在地,一个大男人在后台哭得像个孩子。洛云,是我害的你啊!

白鸽恨这个男人无情,然,有情无情,岂是她能懂的。朗公子会不会把银钗送到小姐的坟前,小姐会不会一个人孤眠地下,他们来生能否再相逢,这都是后事了。她的少女之心轻盈似一只白鸽,在轮回里,不小心飞进了另一个人的梦里。

3

是窗外的鸟鸣声把素秋从梦里拉回来的,像是梦回前朝,又像是看了一部古装电视剧。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现代,想起上午还有课,忙洗漱完毕。像是有人暗中相助一样,用昨日那银钗轻松绾一个髻,放弃了牛仔裤大衬衫,选了一件浅绿花纹的长裙,长袖子,长裙摆,都是荷叶边,手上戴一串檀木珠,又从箱底翻出去年买的那双绿花白凉鞋。再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满意地出门了。一路上素秋都走得裙裾生风,头一回博得不少回头率。

课堂上她坐第一排,把那些惊叹声议论声都挡在脑后。老师讲的古代文学,中间想起一个作者,一时忘了名字,就说不是什么老人居士之类的,给《连昌宫词》做的点评本。

西山独卧客。

素秋脱口而出,自己都吓了一跳。鬼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要在平日她肯定要得意半天了,这一刻却怕得脊背发凉。

青天白日,见鬼了。

一直到放学,人都走光了,素秋仍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怎么办,飞机大炮没有用,画符念咒如今又没地儿找,一时间所有的鬼片都在她眼前晃。

隐隐听到一声笑,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谁在笑?

我啊,朱洛云,昨晚你不是已经认识我了吗?

环顾四周,偌大的教室除了她没一个人影。鬼啊!素秋被这样奇突的事情吓得浑身发软,用手在胸前画十字,念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南无阿弥陀佛。

那女子嗔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呀,神仙的名字也是胡乱叫得的?

直觉告诉素秋,这女鬼并无恶意。再回想昨晚以来的怪事,便觉得这发髻这服饰都是她帮着自己选的,那个西山什么客的,估计也是出自她之口。于是胆气稍壮,问那女鬼:你是怎么进得我梦里的?

我的魂魄藏在那银钗里,你戴着它睡觉,自然就梦到我

素秋忙拔下头上那柄银钗,再看时果然多了一份鬼气。然,又按不住好奇,竞给那女鬼聊起天来。

你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我也不记得,大概有几百年了吧。我只记得我死的那年才十九岁。

素秋听得背后阵阵发凉,偷偷拧自己一把,好痛,没错,她是在跟一个鬼说话,而且貌似颇为投机。

正欲再说,手机响了,一看,是清和,素秋就没好气有话快说。

清和也不恼,他早已习惯了素秋的冷漠,依然和声说:一起吃饭好不好?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

不去,我最近减肥。不由分说,我挂掉电话。此刻天下万事万物都没有眼前事来得重要,更何况是清和那家伙,整日被自己欺负。

洛云在我背后轻笑一声,我又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与鬼同行,百无禁忌。便问她:笑什么?

那女鬼说:女子总是如此矫情,越是受宠越是任性,所以夫子自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素秋脸上进一步发起烧来,嘴上还要逞强:拜托,我们这个时代跟你们的不一样,我们和男人一样读书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哪像你们那个年代,还讲究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呢,老土。

许是被素秋辩得急了,洛云忙说:是呀是呀,今是昨非。

你留在世上做什么?不能投胎吗?不会有什么冤情吧?

我在等一个人,只待见他一面,我马上就走。

是梦里那个朗宇吗?不用问也知道是他,要不然这么柔弱的古代女子哪儿来的这么大勇气,人死灵魂不灭,只是念念不忘。

洛云黯然说道:我的故事你都知道,自不必多问。你是幸运女,不会懂得。

女鬼的伤心激发了素秋的正义感,说:我可以帮你吗?

他是一个戏子,唱歌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他。

唱歌的地方?对了,我带你去酒吧吧?那里经常有一些流浪歌手。

酒吧?那是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4

晚上七点的南湖酒吧,人还很少,只有几对情侣在这里喝咖啡聊天。素秋捡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托洛云的福,素秋头回走得跟风摆荷叶似的,好不轻盈。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歌手进来,连喝了两杯橙汁,正欲起身去洗手间。没走得两步,腰身忽然变软,脚步忽然变小,袅袅婷婷,径直冲着东北角一张桌子逶迤过去。

洛云忽然在背后语无伦次道:就是他了,我要找的人。

素秋身不由己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什么人这么大惊小怪的!喂喂喂,腰不动成不成啊?

终于在一个男子面前站定。柔和的黄色灯光下,小圆桌旁边一个二十几岁男人在那里独自喝酒,侧影有一个高高的鼻子,很英俊的样子。背后是一把长发,拢成马尾巴,旁边放一把吉他,手腕上戴一只玉镯,通体翡翠,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侧面玻璃墙上素秋看见自己的目光:乍悲乍喜,欲说还休。这眼神,是隔了几百年后重新透射出来的,分外动人心魄。

他果然被吸引住了,慢慢站起身来。素秋正在疑惑,那人是否也像她一样,被鬼附身,那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带你走。

终于在一个胡同尽头停住。素秋目光无限惊疑,而那人只是深深地看住他。素秋不记得拥抱是如何发生的,只记得那晚头上有新月如钩,女人的泪水,打湿男人的衣襟。

他们在彼此轻轻唤对方的名字:洛云,洛云,朗哥,朗哥。

从那男人的怀里挣脱后,素秋抹了一把眼泪,货真价实,是她本人制作,却为别人做嫁衣。

洛云看着那男人,她等了几百年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千言万语口难开,我忍不住替她大声说:那晚的桥头约会,你有没有去?

敢情几百年来,他们就等着做一道选择题,古代人真是没效率。

我去了,只是……

还没等那人说完,洛云忙用手止住他的嘴:你去了就好,这几百年我没有白等。

洛云,你能原谅我吗?当年我也是身不由己。

朗哥,不能怪你,前生的事已经过去了,今生若不是素秋姑娘,怕我们还不能重逢,现在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做人了。

洛云。

朗哥。

他们彼此唤着对方的名字,声音越说越低,渐渐悄不可闻。

等素秋回过神来,那男子的目光顿时也变得暗淡无光。

洛云,洛云。素秋叫了两声,没人应答。她知道洛云走了,和她等了几百年的男人一起去投胎了。幸福的人,不管是人是鬼,都会得到祝福。

她忽然想起清和,那个一直为自己默默付出的男生,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弥足珍贵。她可以拒绝他的肤浅,却不能拒绝幸福。素秋想马上站到他面前,说出心中珍藏已久的那三个字。

临走前,那个陌生的男子叫住她,给她一封用毛笔写成的书信。

为什么要给我?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把这个交给你。说完,便消失在夜色里。

素秋拆开来看,心里顿觉悲凉。原来,这故事里还隐藏了一个真相。

朗宇十八岁那年,父亲官场上遭人陷害,举家流放。不出一年,父母双双病故,剩他孤苦一人,无处求生。父亲临死前让他去找朱伯伯,说他们私底下曾订过亲。然,他辗转半年终于回到京城,朱老爷却否认了这门亲事、而且还把他赶出门。他咽不下这口气,便去官府告他。谁知朱老爷与官府勾结,将他关入大牢。在牢里朗宇遇到了父亲旧时做官的同僚,得知当年陷害他父亲的正是朱老爷,他未来的岳父大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趁夜从牢里逃出来,然后又假扮戏子,接近洛云。私奔,不过是他利用她达到毁灭朱家的手段,那个给六王府通风报信的人,正是他。那天,他站在桥后,亲眼看着六王府的人把洛云带走。大仇报了,心却荒如废墟。直到他得到她死讯的那一刻,才知道他失去的东西有多珍贵。

苟活于世已无意,他在她坟前将那柄银钗插进自己脖颈那一刻,发誓要与她魂魄相随,几世轮回,只为讨得她的一个原谅。

说什么海誓山盟情比金坚,为什么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呢?居然还要纠缠几世轮回。

素秋真是庆幸洛云没有看到这封信,不然,她也不敢保证,洛云会不会原谅朗宇。这样阴差阳错的结局最好,至少他们可以做一对幸福的鬼恋人,而素秋,也会好好珍惜她的命中天子。

猜你喜欢
白鸽老爷小姐
晚霞小姐
不怕火的双手
白鸽
春天的午后
厨师与老爷
高浟:老爷我来审青菜
谁在跟踪雁小姐
童话
想吃滴答果的慢吞吞小姐
伤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