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国的阶梯

葛少主

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

这天，教堂里来了个小男孩，五六岁，脸色苍白，身材瘦小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倒。小男孩怯怯地走近詹姆斯牧师，说：“牧师先生，您能帮我个忙吗？”

詹姆斯牧师摘下礼帽，做了个绅士式的动作：“很乐意为你效劳。”

小男孩被詹姆斯的幽默逗乐了，他笑着说：“我叫洛克菲勒，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人死后会去天堂呢还是会下地狱？”

这是孩子们爱想的问题，詹姆斯随口答道：“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

洛克菲勒仰着小脸又问：“那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上帝怎么区分呢？”

詹姆斯沉吟片刻，便说：“上帝会给每一个人记分：谁做了一件好事，上帝就给他加分；假如这个人后来又做了一件坏事情，便扣掉他一些分。当某人即将离开人间，上帝就翻看这个人的积分：如果这个人还有剩余的分数，说明一生做的好事比坏事要多，上帝就会邀请他去天堂；相反就赶他进地狱。”

洛克菲勒的问题还没完：“有个小孩子的爸爸离开了人间，你能不能推算一下，他是上了天堂还是进了地狱？”

詹姆斯不是上帝，当然不可能知道答案，但他不能敷衍孩子，于是说道：“那你得告诉我，这个小男孩的爸爸做了哪些好事和坏事。”

洛克菲勒坐在地毯上，从衣兜里掏出一本日记本，边翻边说：“圣诞节的前夕，小男孩的爸爸在码头上做了一夜的搬运工，挣回了50美元。他给小男孩买了价值30美元的外套，仅剩余的20美元，他买了一只火鸡，你知道，那是小男孩最喜欢吃的美食！”

詹姆斯被洛克菲勒讲的故事打动了，他掏出纸笔对洛克菲勒说：“上帝看得见，他是个仁慈的父亲。上帝给他加了5分。”说着詹姆斯在纸上写下了数字5。

洛克菲勒接着念起了日记：“小男孩和他的爸爸因为付不起房租，被房东太太赶出了家门，他们住进了厕所里，小男孩的爸爸用仅有的1美元给小男孩买了个面包。”

詹姆斯不知不觉地流出了眼泪：“真是个仁慈的父亲，上帝不能视而不见，加5分。”说着詹姆斯又在纸上记下了数字5。

洛克菲勒又翻了一页日记说：“小男孩有次病倒了，他的爸爸整整在教堂跪了一夜祈求上帝保佑。后来小男孩脱离了危险。”

詹姆斯动情地说：“仁慈的父亲感动了上帝，并继续给他加了5分。”詹姆斯递过手中的积分纸说：“你看，15分了！如果他没有做什么离谱的事情，那肯定会被上帝邀请到天堂。”

洛克菲勒有些激动，可继而又沮丧地说：“可最后小男孩的爸爸抢劫了银行。”

詹姆斯惊诧万分，他惋惜地说：“哦，真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上帝整整扣了他20分！”说着詹姆斯在纸上写上“-20”。看着洛克菲勒沮丧的神情，詹姆斯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可他是牧师，不能出尔反尔。

“那小男孩的爸爸被赶回了地狱吗？”洛克菲勒小心翼翼地问“也许上帝会网开一面。我说的只是也许。”詹姆斯不得不这样回答。

这时，礼堂的钟声响起，是下午3点钟了。洛克菲勒急忙站起身子说：“我得赶紧回去了，否则珍妮太太会担心的。”

上帝偏爱乖孩子

过了几天，小男孩洛克菲勒再次找到詹姆斯牧师。

洛克菲勒看起来又瘦了许多，他像上次那样坐在地毯上，又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个日记本，说：“詹姆斯牧师，那个小男孩他活不了多久了，你能不能再推算一下，他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还像上次一样，洛克菲勒翻开日记本说：“圣诞前夕的那天，小男孩也送了他爸爸一件礼物。他自制了一个暖水瓶，告诉爸爸当他胃痛的时候，就把暖水瓶放到肚子上，那样会减轻疼痛。”

詹姆斯拿出纸笔，记下5分：“上帝会奖赏一个懂事的孩子。”

洛克菲勒接着说：“小男孩的爸爸那晚在教堂跪了一夜，第二天，他的胃病又发作了。小男孩在街上的垃圾桶里收集了50个可乐瓶子换到了2美元，他用2美元买了一盒胃药送给了爸爸。”

詹姆斯终于没能忍住泪水：“小男孩是个乖孩子，即使他做了错事，上帝也能够原谅他，因为他只是个孩子，死后一定会被上帝邀请到天堂。”

礼堂的钟声又一次响起，洛克菲勒急忙站起来告别。还是上次的那个理由，如果回去晚了，珍妮太太会担心的。

詹姆斯被这个奇怪的孩子吸引住了，他悄悄地跟在洛克菲勒的身后。洛克菲勒穿过教堂对面的布拉尔广场，再穿过一片树林后，径直走进了一家医院。

在一间病房外，詹姆斯透过玻璃窗看到，一个护士把洛克菲勒抱上了病床，并在他身上缠上了几根管子。病床旁边坐着一个神态安详的妇人，应该就是珍妮太太了。

护士脱掉洛克菲勒上衣的一瞬间，詹姆斯想起了一件往事。

带着所有的疑惑，詹姆斯找到了珍妮太太，珍妮太太说：“可怜的洛克菲勒，因为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被生身父母抛弃了，是一个叫安狄斯的贫苦单身汉收养了他，安狄斯为了给洛克菲勒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最后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抢劫银行，被警方当场击毙。最后是我们儿童福利院收留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听完珍妮太太的讲述，詹姆斯的心仿佛被锥子扎了一样。一切正如詹姆斯猜测的那样，洛克菲勒故事中的那个小男孩正是他自己。可他为什么会问自己那些奇怪的问题？

请求下地狱

再见到洛克菲勒的时候，詹姆斯显得局促不安。洛克菲勒说：“詹姆斯牧师，你能帮那个小男孩一个忙吗？他想让你帮他在上帝面前求情，假如他死了，就让上帝把他送回地狱。”

詹姆斯惊诧地说：“地狱可不是游乐场，进地狱的人得做苦工，受尽煎熬，那是件很痛苦的差事。”

洛克菲勒失望地说：“你知道的，小男孩的爸爸有胃病，他离开的时候忘记了带胃药。小男孩想去地狱给他送些胃药。”

詹姆斯的心像被鞭子狠狠地抽打一样疼痛。半晌，他拿过上次记分用的纸对洛克菲勒说：“上帝会原谅动机善良而不小心犯了错的人，像小男孩的爸爸抢劫银行，他只是为了给儿子筹集到治病的钱，所以上帝没有扣他的分，当他离开人间的时候还拥有15分，所以他被上帝邀请到了天堂。你知道的，天堂里没有贫苦，没有疾病，当然也不会有胃病。”

洛克菲勒瞪大了双眼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詹姆斯一副虔诚的样子说：“我还知道这个小男孩不幸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并且他很快会康复起来，这些都是上帝告诉我的。”

洛克菲勒听完詹姆斯的“神算”，惊喜万分，他欢快地和詹姆斯告别，离开了教堂。

不久后的一天，洛克菲勒收到了一张50万美元的汇款单，詹姆斯卖掉了自己的一套乡间别墅，当然詹姆斯是以匿名身份寄出的，他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个善良的孩子。那次的医院跟踪让詹姆斯意外看见，护士在脱掉洛克菲勒上衣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洛克菲勒的小腹上有枚猩红色的“H”形状的胎记。五年前，他遗弃了自己只有1岁的儿子，仅仅因为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选自《芳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