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时间

2009-05-13 08:09杨宗国赵定理游金城
关键词:全福生命

杨宗国 赵定理 游金城

又是五月。这个五月,我心中所想的不是锦江秀水,也没有草长莺飞,而是去年此时,那些消逝了的生命。个中独有一人,他消逝的生命唤起了无数人的思考,也使我再一次开始思索一个共产党员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在沉思中,我不禁又想起去年拍摄《雾山忠魂》时的那段日子,以及那段日子里的心灵震颤……

雾之谜:被生命凝结的时间

《雾山忠魂》是大型电视系列片《为了鲜红的党旗》中的一部。主人公刘全福同志,是原成都市大邑县雾山乡虾口村的党支部书记。地震发生时,他正在龙门山下一个叫爬地炭的地方,突然山摇地动,乱石纷飞,两公里长的路面上顿时成了石头阵。他和老伴慌忙躲进一个浅岩窟里避险。3米外,被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呆的五保老人岳树安两眼发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与此同时,一块约4米见方的巨石向岳树安滚下来。危急时刻,刘全福冲出岩窟使劲将岳树安推开,自己却被飞下的巨石砸中,粉身碎骨,鲜血溅了岳树安一身……

之所以要这么逼真地把这个震撼人心的场面完整地还原在观众面前,是因为我们感动于逝者瞬间的大义之举,同时也想探究他用生命凝结时间的内因,揭开那雾之迷茫。

有人说过:“光明,你是世界的血,却是黑暗的一部分。”岳树安的光明来自刘全福的血,升华一点应该是共产党人的血。这个共产党人用自己的生命之光照亮别人,而自己走向了黑暗。对人来说,世界上最宝贵的是生命,最考量人性的也是生命。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每个人也或许都有自己的动人故事,可一个鲜活生命的突然逝去,总是让人充满敬畏。

我们来到龙门山的时候,大地震已过去了三个月。虽然还不时有余震惊扰着生者与死者,但人们的生活已逐渐踏上了原有的轨道。只有山上那苍茫的雾还在笼罩着,使清晨的阳光显得几许迷蒙。这雾,就是传奇的见证者。我们站在雾中,鼻腔里充斥着大地震后淡淡的硫磺味,似乎也充斥着淡淡的热血味。老乡们说,大地震后,这里一直都有这样的味道。地震在过去,但在这座山中,时间似乎凝固着,永远是刘全福那“绝美一推”的瞬间。这,就是山的记忆、雾的记忆吧。

刘全福的墓前,五保老人岳树安久久伫立着。人们说,自从刘全福下葬以来,岳树安经常来到刘全福的墓前,久久地站着,静静地抽着烟袋,一语不发。在他的心里,时间也已凝固,永远是刘全福向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瞬间。

雾之影:被生命摧毁的时间

事发突然,事件主体已不可能现场录制,地震爆发现场也不可模拟,这些为我们的拍摄增加了难度。刘全福的家人特别是其老伴曹群芳,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曹群芳目睹了灾难现场,在给我们讲述当时情景时几次昏厥,良心使得我们不能再去触动她尚未结痂的内心。所以在实际的拍摄制作中,我们只好通过讲述来展示或触动被采访者内心深处不愿述说的悲痛。

按照常理,五保老人岳树安作为故事中最为关键的角色,应该站出来讲述当时的情形。我本来以为,岳树安自己也是愿意讲述这个故事的,因为我们是在宣传刘全福,而他应该有感恩的心情吧。没想到的是,岳树安拒绝讲述,拒绝我们拍摄他。

原来,事发以后,已经有多家媒体来采访过。最初,岳树安总是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然而,采访做多了,故事重复得多了,岳树安真的受了伤害。他已经无法承受一次又一次回到现场,一次又一次重复那种悲痛。后来,他就拒绝了所有的采访。我们曾经试着说服他,我还说:就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他定定地看了我们一会儿,转身走了。看来,这样的话也许他也听得多了吧。国内的记者太多了,只要你开了头,就难结尾,永远没有最后一次。

但是没有岳树安,我们的片子又怎能真实?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打算偷拍下他站在刘全福墓前的场景。然而我们没有偷拍的经验,偷拍也确实是件难事。我们被岳树安发现了,他怒冲冲地走掉,此后就躲着我们。最后,还是我的一位朋友,偷拍下了岳树安静静伫立的画面。画面中的岳树安,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背影,静静地看着前面,嘴里的烟袋不时飘起几缕轻烟,久久地,一动不动。前面是山上重重树影,后面是山下树影重重,偶尔有雾气缭绕在他的身边。那场景,亦真亦幻。

雾之魂:被生命锻造的时间

一个共产党员的死,使人们想起了他的生。任何一种英雄行为都是有来龙去脉的,刘全福的生前做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呢?这就是我初次听到他的事迹时所想到的问题。于是,在拍摄中,我用了大量工夫去采访刘全福的亲友,了解刘全福的一生。实际上,这应该也是表现刘全福、树立刘全福的唯一途径了。时间虽已过去,但回忆永远存留,这就是千锤百炼的时间留给人们的精华。

龙门山脉的余脉从大邑县雾山乡高高隆起,“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现实让四百多虾口村人从小就体味着艰辛:十来岁的曹成全与外公相依为命,艰难中,是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刘全福在关心慰问;意外失火烧光家底、感叹人世凄凉的朱明英、顾玉英几近崩溃时,是刘全福组织干部群众为她们重盖新房;村里孩子上学难,面对村小老师张秀英紧蹙的眉头,还是刘全福想方设法组织资金建起校舍……刘全福的生前为人们做了很多事,几乎每一个被我们采访到的人,都能说出几件他和刘全福的故事,心中都充满感恩。英国感知论的代表者贝克莱曾发问:事物可以由感知确定存在,那么在感知之外的存在是什么?采访中不断有人来讲述刘全福生前做的好事,动情处,泪满衣襟,这就是“感知之外的存在”——真爱。

为了抓住这些“感知之外的存在”,我们扛着摄像器材,徒步四十多里山路,深入到刘全福任支部书记时规划的山林中进行采访。青富荣老人动情地讲述着当年的艰苦奋斗,回忆着他死去的老友……从一个现场到另一个现场,从一个时段到另一个时段,它聚合的是感性,见证的是态度,亮标的是行动,坚守的是信念。

从这些讲述中,我们仿佛感到,刘全福就坐在我们面前,仍然存在着。

从龙门山那深锁的迷雾中,我们仿佛看到,刘全福正在守望着,仍没有离去。

受到这一感触的启发,我们在片中插入了这样一个细节:清晨,刘全福的老伴曹群芳喂过猪后搭车来到县里,代刘全福交纳了500元抗震救灾的“特殊党费”。在片子的结尾,采用了刘全福儿子的同期声:“地震震垮了我们的房屋,让我失去了敬爱的父亲,但震不垮我们的精神!”

是的,刘全福已经逝去了,但他用生命锻造的那些时间,在雾山永留。他,已化作雾山的故事,雾山的精魂,使这座大山看上去那样地深情,那样地神秘。

(作者为四川省达州市委组织部电教中心干部)

猜你喜欢
全福生命
常全福书画作品选登
常全福书画作品选登
福之缘,情未了
——深切缅怀薛全福教授
吴全福 藏石欣赏
这是用生命在玩自拍啊
可遇不可求的“生命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