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布王

宋文奇

十几年前，陈志平和几个年轻民工，到南亚某国一家纺织厂务工。纺织厂老板川信先生，有一半华人血统，对中国很有感情。

几年后，金融危机席卷东南亚，再加上纺织厂的设备逐渐老化，产出的废布较多，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差。川信先生另外还有几家企业，就想把这个纺织厂卖了。得知消息后，陈志平直接找到老板，说：“我想买这个纺织厂。

“什么?你想买?”川信先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厂规模虽不算大，但至少也值三四百万美元，你买得起吗?”

陈志平说：“我一年后再付款给你，并加上百分之十的利息。如果到时候付不清款，工厂还是你的，我则再白给你工作十年，这十年内，你只需提供我食宿就可以了。”

川信先生盯了陈志平半晌，说：“小伙子，你在给我讲天方夜谭吧?不过，我很欣赏你的胆量。这样吧，这个厂呢，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答应你。一年期满后，你只需付我三百万美元，利息就算了。”

于是，老板跟陈志平签订了协议。

纺织厂刚生产出来的原布，都是白色的，各种色彩的布料，都是用染料在原布的基础上印染而成。由于设备、技术上的一些因素，有少数布料成型后，不是纯白色的，上面有发黄发黑的斑点或条纹，这些污渍，一般的染料都不能把它们遮盖住。所以，这种有污渍的原布，就算是废品。但可以把它们染成黑色，所谓“一黑盖百污”。但在市场上，黑布的需求量不大，很多纺织厂只能把废布处理给人家做拖把、弹簧床填充物等等，所卖价格，不到好布的1/5。

陈志平接手纺织厂的时候，仓库里好布没有，废布堆积如山。陈志平没继续生产，凭他此时的条件，当然也没法继续生产。他把自己几年来所存的薪水，大部分用来买了染黑布的颜料，小部分用来维持几个人的日常开销。

陈志平让同伴把厂里的废布染成黑布，他自己再到各地的纺织厂，以好布价格的1／3收购废布，条件是让客户自己把废布染成黑色，给他运到厂里来，而且还要一年后再付款。在商界，先发货后付款是正常现象，一些纺织厂的老板正愁积压多年的废布不好处理，他们确认这个年轻华人自己也有一个厂，并非在玩“空手道”后，纷纷把废布染成黑布运过来。

黑布源源不断地运到陈志平厂里，几间大仓库很快就被堆满了。陈志平又在附近租了几间大房子，继续收购黑布。由于黑布是由废布处理而成，卖不掉也与废布无异，陈志平被当地人称为“废布王”。

当那租用的几间大房子即将被黑布堆满时，该国各大媒体几乎同时报道这样一则消息：深受人民爱戴的王太后去世了。

王太后去世，全国举哀。该国的风俗是，丧葬期间，追悼者都要穿黑色葬礼服。黑布顿时成了抢手货。陈志平奇货可居，在三天之内，高价售完了他的所有黑布。

此时，距陈志平接手纺织厂，不到半年时间。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陈志平的成功也不是撞大运。陈志平爱看书看报，几个月前，他在翻阅当地报纸时，常看到八十高龄的王太后身体不好、反复入院治疗等消息，他当时想：“王太后可能时日不多了，如果她去世，在丧葬期间，全国子民都要穿黑色葬服，这需要多少黑布啊。”

成功属于那些不动声色迎接机遇的人。

（选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