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电视剧之大陆剧情报告

殷志江

这两年,大陆电视剧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疲软之后似乎又触底反弹,在夜间的视平线上露出了头。于是乎,电视煲们的舌头上,在港剧、日剧和韩剧一轮轮的走马灯之后又出现了《士兵突击》、《闯关东》、《金婚》这些中国特色的名词。于是乎,说大陆剧集新时代到来的有之,说中国电视文化复兴的亦有之。几乎与此同时,小燕子甚至20世纪80年代版的孙悟空依然在电视机闪烁的窗口中诉说着都说了几百遍的台词,观众们似乎除了温习这些老电视之外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在这里,电视剧这个老革命遇到的新问题——它的观众们已然从原先的一家老小齐看同一台电视同一个频道同一部电视剧,变成了一人一台显示器,别说放之四海,即使放之一家而皆准的标准也业已灰飞烟灭了。同一个世界同一部电视剧的美好时光不再,今晚谁来陪我看电视都已经成为一个问题。

在这样一个观众细分的时代,电视剧事实上也发生了一场细分和类型化的过程,这可以说是近两年来大陆电视剧市场所发生的最大事件。

在20世纪将电视剧的天空一分为二的武侠片和言情剧之后,当下的大陆电视剧发育出了更为多样的类型片,例如军事题材剧(《士兵突击》)、农村题材剧(《刘老根》)、革命题材片(《恰同学少年》)、家庭伦理片(《金婚》)、家族时代片(《闯关东》)、古装悬疑片(《神探狄仁杰》)。

此外,在港剧、日剧、韩剧和美剧的数轮流行之后,大陆剧集也学到了这些文化产业发达地区对于故事和人物的处理手法,如何让一个故事被观众接受成为了编剧们首要考虑的问题。

于是,我们看到,《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在缉毒行动中击毙毒贩后的焦虑和难以释怀到了需要心理医生的程度。一个一再受挫、居然有如此多的困惑的士兵作为主角,这在之前的军事题材剧中是不可想象的。事实上,在给出一个活生生的、日常生活中的人物之后,《士兵突击》才成功地在我们这个时代真正完成它弘扬主旋律的使命,以致网络上有人声称看了许三多,自己也有投笔从戎、参军报国的想法。与日常生活相贴近,与公众的现实心理和压力相贴近,这是近来部分大陆剧集受到关注的根本原因。

主旋律题材日常化之外,偶像化也是近来大陆剧集近期最重要的变化。与改革开放之初由港台传来的偶像文化略有不同,在大陆剧集中,除了陈坤、黄晓明这般的俊男之外,最大的偶像恰恰是饰演许三多的傻根王宝强。这更像美剧的偶像文化,在美利坚,赢得主流公众芳心的绝不是白脸帅哥,而是《24小时》中连轴奔命的中年微胖男人杰克·鲍尔。

在草根士兵的胜利突击之后,大陆剧集的另一重大突破便是山寨文化的流行。“山寨”一词基本是08年横空出世的,但山寨文化山寨精神在大陆剧集中的出现,如果我们仔细回想,是2005年的收视率冠军《武林外传》。这部由网络写手宁财神操刀的剧集,其中人物身穿古装但满口时髦流行语,说的还不是普通话,而是各地方言南腔北调。最为关键的在于,作为肥皂剧的《武林外传》的故事结构也从之前肥皂剧在家庭或单位的一事一经验教训(《家有儿女》依然延续着这一路子)变为了彻底的搞笑和无厘头。

包括三年之后湖南卫视抛给观众的重磅炸弹——《丑女无敌》,作为山寨的山寨“丑女”(由美国原版《丑女贝蒂》至韩版《丑女无敌》以致大陆版丑女)以丑女的面具将各种少女心态以夸张的喜剧方式展现出来,反而十分真实。当然,《丑女无敌》第二季所面对的相对冷谈的观众反响便是其注脚。

尽管网络已经成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生活和战斗的地方,我们惊讶的看到,仍有很多上班族在挤着沙丁鱼罐头一般的地铁回家之后,还会怡然自得的靠着沙发,跟一部热播的电视剧。不管批评的声音有多大,近年大陆剧集的表现和观众的目光让我们有理由相信,电视剧的故事还会在我们的夜间闪闪烁烁地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