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吃熊掌让世界不解

本报驻外记者联合报道

“冬季刚过的熊掌好，而右前掌价格最贵，可以卖到三四千元一只。”世界上敢如此给熊掌定价的恐怕只有贪吃野味的少数中国人了。人类的食欲让贩卖野生动物的人有了获取暴利的机会，广西防城港市警方6月7日从一辆运废纸的大货车上查获173只熊掌的消息让人感到震惊，这意味着有40多只熊惨遭不测，被人屠杀。《环球时报》驻十多个国家的记者近日就国外有没有人专门把熊掌做成一道菜的问题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像中国人这样抱着猎奇、炫富和补身子心理吃熊掌的现象几乎没有，国外对中国有人吃熊掌也感到惊讶。中国餐饮界人士和营养专家都表示，熊掌绝不应再出现在中国人的餐桌上。一位在加拿大经营参茸行的老华人说得好，熊掌的味道“跟肥猪肉也差不多”，滋补的方法有很多种，何苦跟法规和熊过不去呢。

大量走私熊掌可能来自境外

广西防城港市林业局森林公安局警官向《环球时报》表示，当地是第一次遇到6月7日这样的走私熊掌大案。173只熊掌总重384.5公斤，多数熊掌连掌带腿长约30厘米，其中最重的一只达4公斤，轻的只有1公斤左右。广西南宁市动物园的专家认为，这些熊掌来源于野生黑熊，一般成年黑熊的一只熊掌（包括腿）重约两三公斤，因此1公斤大小的熊掌来自未成年熊。

黑熊又称狗熊，它同棕熊、穿山甲等一样，属于我国二级保护动物；而数量更为稀少的马来熊则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据相关材料介绍，黑熊和马来熊在东南亚和南亚一带都有分布，如老挝、越南、泰国、缅甸等地。这次截获熊掌的广西防城港市离越南芒街市很近。此前有人推断，这些熊掌肯定不是本地的，而最终检查结果有可能在今天由广西省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站做出。

英国《卫报》网站今年5月15日曾报道说：“虽然不是只有中国食用野味，但中国在食用野生动物的规模上可算是最大的，其产生的影响已波及亚洲其他地区。在同样喜欢吃野味的越南，官方2月缴获的非法捕获野生动物数量创下了纪录，其中包括两吨虎骨、熊掌和胆汁。”在这条消息后面，有1600多条外国网民的留言，表达了他们的震惊和愤怒，并提出“没有消费就没有屠杀”，呼吁大家从餐桌上拯救野生动物。

国外没人专门吃熊掌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如果单从孟子这句话推算，中国人把熊掌当佳肴的历史至少有两千三四百年了。但除了中国人，世界上没有哪国人专门吃熊掌。

看上去很蠢笨很凶猛的熊，其实在很多国家都有特殊的分量。在俄罗斯，由普京组建的“统一俄罗斯”党的党旗党徽中，有一只肥硕的大熊走在俄罗斯版图上的图案。俄现任总统梅德韦杰夫的名字本身也是“熊”的意思。俄罗斯人也会捕杀熊，但不会把熊掌当成一道菜。俄罗斯人对韩国人吃狗肉很反感，也有人向记者表示过对中国人吃熊掌“很愤怒”。《环球时报》记者在莫斯科接触过包括政府高层在内的俄罗斯人，他们基本分不清鱼翅和粉丝、燕窝和银耳有什么区别。鱼翅宴加熊掌给俄罗斯人带来的口感远远比不上伏特加、鱼子酱、腌肉和酸黄瓜。有位俄罗斯朋友第一次吃到熊掌后，评价是“不如猪肘子好吃，感觉像以前吃过的中国菜里的扣肉，而且远没有猪肘子吃着过瘾”。据一位中国女官员讲，她曾在俄罗斯远东吃过熊掌，但不知道是真是假。那顿饭是俄罗斯商人请客，她吃了一道看上去很普通的炖肉，旁边的俄罗斯人提醒她说：‘那就是熊掌。”至于熊掌的味道，这位女官员说：“觉得有些像肥肉。”

朝鲜半岛上存在着多种建国传说，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檀君开国神话”就离不开熊。相传“熊得女身”，并生子檀君，檀君后来“都平壤城，始称朝鲜”。因此，韩国人对熊有很强的亲近感。记者问了多位韩国朋友，只有一位表示，他知道自己有朋友在中国的南方吃过熊掌，但在韩国肯定没人吃，也吃不到，因为除了动物园外，别的地方恐怕很难见到熊。和中国一样，熊胆在韩国人看来是一味好药，所以他听说韩国有动物园在熊死后把熊胆拍卖给制药公司。他认为，吃熊掌显然是非法的，毕竟熊属于保护动物。但他表示，西方人不理解中国人吃熊掌和不理解韩国人吃狗肉、日本人吃马肉一样，这是每个国家的文化差异造成的。

因为吃鲸鱼肉和以科学考察的名义捕杀鲸鱼，使日本人受到国际上的不少非议。铃木君是日本北海道的一个小伙子，《环球时报》记者问他：“北海道多熊，你们吃过熊掌吗？”铃木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反问记者：“熊掌也可以吃吗？”当得知中国自古就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说法，他连连惊呼“简直无法相信”。据他讲，北海道的熊虽然受到保护，但当地的“猎友会”在每年10月到次年2月期间，可以猎杀由政府允许猎杀的极少数危害百姓生活的熊，“不过，当地一般人是绝对不吃熊肉的，更别说熊掌了”。但记者也听说，在北海道，在非常少的饭店里可以吃到熊肉，因为口感很怪，不好吃，所以无法普及，但没有听说日本人像中国人一样把熊掌当成“山珍”。

据说100多年前，早期华工抵达加拿大太平洋沿岸时，还有原住民将猎捕的熊卖给华人餐厅的记载。加拿大现在有不少粤系的中餐厅，本来粤系菜讲究滋补，有熊掌入菜的传统，但“入乡随俗”后，熊掌已从菜单上消失了。这并不是说，在加拿大就一定没机会吃到熊掌。据了解，在加拿大，狩猎季节合法猎杀的黑熊是可以食用的，但餐厅只能代加工，不能买卖，而且熊掌和其他部位并无区分，都是一视同仁的“熊肉”。《环球时报》记者在一次反虐杀野生动物集会上听到一位加拿大的护林员讲：“猎人往往会在冬眠季节到来前射杀母熊，但虐杀母熊往往会令小熊缺乏照顾，最终在严酷的冬天冻饿而死……食用熊掌也是最残忍的。”

同加拿大的中餐馆一样，在美国、英国、法国等西方国家的中餐馆里也见不到用熊掌做的菜。但在柬埔寨、缅甸等东南亚国家，还是有华人在餐馆里做着熊掌生意。据云南有关部门的一位人士透露，在中缅边界，一些中国人缺少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常吃熊掌、穿山甲，甚至象鼻，但缅甸人不会去吃熊掌。在柬埔寨，也有华人吃熊掌，但当地高棉人不吃。据一位曾在柬埔寨常驻的中国人介绍，柬埔寨西北部山区有熊，繁殖比较快，常下山找吃的，当地人看到后会猎杀，并把熊掌卖给中餐馆的老板，他见到过一次，4只熊掌居然卖了1000美元。有一次，他与柬埔寨人吃饭时有熊掌，柬埔寨人不吃，而他吃后的感觉是“不好吃，土腥味太重”。据《环球时报》驻泰国记者讲，没听说过泰国人吃熊掌。他去老挝采访时，还听到这样一个故事，说老挝当地人不吃熊，在当地修路的中国人知道他们猎熊后会来买熊掌，一开始价格很便宜，前些年有人还想法子拿回国送人，后来，熊掌的价格就上去了。在印尼，当地人很少吃野味，也很少有人知道中国人吃熊掌，他们觉得这很不卫生。

正在上海留学的蒙古国小伙子普日布告诉记者，他听中国朋友说过熊掌是一道很高档的菜，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世上最好吃、最环保的还是蒙古草原上的牛羊肉。蒙古有野生棕熊、褐熊，据蒙古狩猎协会负责人巴特介绍，有幸能猎杀到棕熊或褐熊的人也会吃熊肉，但他们可能不知道熊掌是熊最为珍贵的部位。

猎奇、炫富和补身子的心理害了野生动物

据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在一些城市居民中的调查，我国经常吃野生动物的人平均为2.8%，广东为4.1%。我国早在1989年就制定了《野生动物保护法》，但野生动物的命运还是令人担忧。广东省森林警察在2003年开展的“春雷行动”中，10天内从500多家宾馆、酒店和近千家市场收缴了5.9万多只（头）野生动物。2007年，上海一位厨师举报，他所在的饭店私下出售过熊掌这道菜，每只熊掌售价在3500元到6000元不等。2007年春节前，一家长沙饭店推出88888元的天价年夜饭，并声称可提供熊掌和娃娃鱼。当地林业部门表示出售熊掌涉嫌违法。长沙市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站负责人则明确表示，“长沙市场上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发现真正的熊掌，出现的熊掌100%是假的。”

蒸熊掌是中国传统“满汉全席”中一道主菜，但在熊成为国家保护动物后，这道菜已被“改良”。据北京仿膳饭庄厨师长李双进介绍，仿膳的满汉全席精选中已没有蒸熊掌这道菜了，曾试用过猪蹄、牛蹄替代，后来定下来最常用的是驼掌。由于驼掌个大，只能改刀后切片或切块，而且需要葱扒、蒜烧等做法压住驼掌的异味，与以前的熊掌做法相差很大。在李双进印象中，20年前北京的饭店里还有熊掌这道菜，但“现在法律管得严”，没听说哪家敢做熊掌了。有餐饮界的专家表示，以这些保护动物为原料做的菜，即使现在有人吃，可能也吃不出名堂来，大多还是图个面子，出于炫耀心理。

中国人吃野味除了满足猎奇、炫富的心理外，许多人还误认为只要吃野生动物就能“补”。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食疗营养部主任王宜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从营养成分上来说，熊掌的胶原蛋白相对高一些。从功效上说，熊掌肉属于温性，有健脾胃、养气血和去风湿的作用，但单独吃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要配上红枣、党参、当归等。她特别强调，熊掌的这些功效实际上没有什么值得宣讲的，因为猪蹄、牛蹄也有。据她讲解，野生动物做不好，其实会很不好吃。就拿野生猪肉与家猪比，有调查说70%到80%的人接受不了野猪肉的味道，这是因为野生动物体内氨基酸物质的含量高，其自身的腥异味更大，人们就更难以接受。

王宜告诉记者，一些中国人吃熊掌的心理就是“物以稀为贵”。现在物质生活丰富了，人们对很多饮食感到乏味，因此有些人对越吃不上的东西就越想吃，还有一些偏的、怪的东西。实际上，等吃到嘴里的时候，就会觉得“也就是这样了”。王宜建议大家放弃这种心态，因为这对保持生态平衡也没好处。现在很多饭店有用蘑菇做的一道名为“赛熊掌”的菜，实际上是道素菜。她觉得，随着中国人文化程度提高，把熊掌端上宴席的人会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