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类词的社会文化透析

邓慧爱 刘 敏

摘 要:语言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与社会同步发展,是社会变迁的一面镜子。2007年8月,国家教育部颁布了171个新词,其中就有7个词带“奴”字。这几个词既是当今政治、经济发展和人们心理变化的产物,也传递着人们的消费观念、焦虑的心态、尴尬无奈的处境等社会文化信息。

关键词:新词 “奴”类词 社会文化信息

语言是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随着社会文化的发展变化而发展变化。语言诸多要素中变化最频繁、最迅速、最活跃的是词汇。词汇发展的主要途径就是不断地产生新词,因此新词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2007年8月,国家教育部颁布了171个新词,其中就有7个词带“奴”字:白奴,车奴,房奴,节奴,垄奴,墓奴,证奴。我们在运用这些词的同时,还应该从更深层次去分析其背后的社会文化信息。

一、“奴”类词的内涵及其产生和被认同的原因

上文7个新词虽都有一个“奴”字,但内涵却不同:“白奴”为“白领奴隶”的简称,指收入稳定可观,可因为过度消费而承受巨大经济压力的白领[1]。“车奴”指超过现实的支付能力而购买汽车,拥有汽车后又为各种各样的税费所苦的人[2]。“房奴”指因购房养房而承受巨大经济压力的人[3]。“节奴”指热衷于过各种节日,在节日里甘愿承受体力、财力巨大消耗的人[4]。“垄奴”指因某行业的垄断经营而失去消费选择权的人[5]。“墓奴”指因购买高价墓穴而承受沉重经济负担的人[6]。“证奴”指为增加就业机会而考取各种证书的人[7]。

这7个词都是因最近几年被大家广泛使用而最终被教育部认定为新词的。其产生和流行时间的特定性,注定了与当今社会环境、人的心理变化密不可分。

首先,社会环境的变化导致了“奴”类词的产生。经济是社会环境最直接的表现,近几年,尤其是2006年以后,全球原油价格上涨,由此带来了物价的不断上涨,使经济问题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作为对新发展变化反应灵敏度极高的新词准确地把握了这一信息。这7个词中“白奴”是为了追求房子、车子、奢侈品的消费而诞生的一族。伴随2006年以来两次油价的上调,燃油价格过高,供车成本攀升,这对于本来买车就是按揭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遂成为了“车奴”。房价的不断上涨,人们觉得供房子越来越难,大部分人选择了贷款买房。焦点房地产的调查显示:在贷款买房的人中54.1%的人月供占其收入的20%～50%,甚至有31.8%的月供占总收入的50%以上。国际上通行的看法认为月供超过个人收入的1/3,将会出现较大还贷风险。以此标准来衡量调查对象,其中大部分人都存在还贷风险,这些人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房奴”。墓地本是寄予哀思的地方,与财富无关。可墓地经营者抓住人们“入土为安”“不忤逆先人”的思想,将墓地变成了追逐财富的“暴力场”。湖北荆州市某公墓因靠近辽王墓,被人们认为是风水宝地。墓地依据面积款式的不同价格分别为3880元、12980元、39880元不等,最便宜的一款特惠型墓地也要2880元,“家族墓”占地面积约为30平方米,价格为34万。有人说以后的墓地会越来越少,价格会越来越贵,于是社会上悄悄流行着“要想富,去买墓”的说法。这些人在追逐财富的同时,也使买墓者背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而成了“墓奴”。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但旧经济体制还没有完全实现转轨。如今中国大多数行业都引入了市场竞争机制,但还是有像自来水、电信、电力这样的垄断行业的存在。消费者由于别无选择,只能被动地接受一些霸王条款,极不情愿地成为了“垄奴”。上述5个“奴”类词都与物质资料息息相关,可以直接地感受到他们与经济发展之间的联系。“证奴”表面上与经济没有什么关系,而实际上对于“证奴”一族来说,考取各种资格证书是想以此为“敲门砖”打开“黄金屋”,实现自身的经济需求,还是没能脱离经济这一焦点话题。

另外,政治因素也不容忽视。我国现行的一些新政策也促成了新词的产生。随着国家法定节日“清明、五一、端午、十一、春节”等假期的增多,人们聚在一起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中国人向来崇尚“亲情至上,孝字当先”,每年的春运都是一次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很多人不辞辛劳不远万里回家与父母家人团圆。在节日期间更是少不了迎来送往,少不了酒宴客席。快乐高兴的同时,不少人也感到身心疲惫。有人在网上大吐苦水,比如“捧着年终奖金回家过年,薄薄的一点钞票还不够发红包的呢。”“春节就是走不完的亲戚、见不完的朋友、数不清的酒席、闹不完的聚会……一个字:‘累。”这样的例子在网上比比皆是。这让人感觉节日不再是休息的时刻,更使不少人因怕过节,而变成了“节奴”。如今我国对从事一些专业性强的工作的从业人员要求有相关的资格证书,这本是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而对人们提出的能力测试。可面对日益激烈的竞争,强大的就业压力,有些人就觉得一定要“手里多个证,心里才有底”,不管什么证都要考一个。以致使人民学习的结果只是为了通过考试,至于到底是否具备相应的能力并不关心,从而变成了“考试无意识”的“证奴”。

其次,个体求新求奇,追求与众不同的表达形式。而人们的“好奇心理”[8]又加速了所创新词的流行。时下的社会文化“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人们不再只是膜拜一种文化,而是更多地追求属于自己的个性。这在语言上就表现为创造出“具有创新性的艺术语言和充满诗意和哲理的生活语言”[9]。由于物价的不断上涨,就业压力加大等原因,一些人终日为追逐金钱而奔波劳累,最终沦为了金钱的仆人。中国古时就有称仆人为“奴”的说法,如果要创造性地用一个词来准确地形容这些新出现的被物质压迫的状态,“奴”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创造和刚开始使用这些词语的人多为享受高薪的白领,这些人往往拥有人们羡慕的高素质、高工资,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人们对他们有强烈的认同需求,也因为崇拜而去模仿他们的语言,这就是社会心理学家罗杰·布朗所说的选择语言变体的中的“权聚量”[1]。也正因为原来没有出现过这类词,在好奇心理的强烈刺激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这些词。另外,网络、报纸、电视等媒体的广泛宣传也是这些词流行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奴”类新词传递的社会文化信息

语言是人类重要的交际工具,它为适应交际的需要也不断发展自己。同时,它也反映了使用这种语言的民族对世界及自身的认知程度和特点。新词对应的是社会中的新现象,透过这些新词可以看到其负载的文化信息,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消费观念的变化

过去的中国人提倡克己忍耐,主张抑制生活欲望,先赚钱后花钱,讲求节约,有了余钱更多的选择存入银行以备不时之需。用钱要讲究一个“度”,这个“度”就是量入为出。可是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和外来文化的深层引入,一些人开始“超前消费”,主张今天用明天的钱。在不少年青人中“超前消费”更成了一种时尚。

(二)心态焦虑,陷入无奈与尴尬的境地

人们在追求财富的同时还要承受繁重的工作压力,面对快节奏的生活,他们的心态并不像外表那么光鲜亮丽,往往处于焦虑、尴尬、无奈的境地。很多按揭买房的“房奴”自称“蜗牛”一族。他们身上背着房子,享受着高薪、白领、有房有车一族等诸多心理安慰,同时也承受着“一天不工作,就会被世界抛弃”的精神重压。生活质量也大打折扣:不敢轻易换工作,不敢娱乐、旅游,害怕银行涨息,担心生病、失业,更没时间好好享受生活。他们戏称自己正在坚定地叩响“忧郁症”的大门,甚至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证奴”一族为了能在竞争日益激烈的职场中取得一席之地,不断考取不同的证书,总觉得证书才是取胜的“资本”,结果成了考试的机器,陷入了考证无意识的尴尬处境。上述7个带“奴”字的新词都多少带了一丝沦为物质奴隶的自嘲与无奈。

三、结语

国家语委副主任、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司长李宇明指出:“监测社会语言生活状况,是政府引导社会语言生活、使语言生活走向和谐的一种尝试。”作为社会的镜像反映,这7个带“奴”字的新词标示了时下人们的种种文化信息,为今后我国经济、政治、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参照。整个社会还在不断发展变化,还会有更多的新词不断地被创造出来。这些新词所体现的种种担忧,必然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迎刃而解。

注 释:

[1]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第1页。

[2]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第8页。

[3]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第18页。

[4]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第35页。

[5]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第43页。

[6]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第48页。

[7]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第80页。

[8][9]王德春,孙汝建,姚远.社会心理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

教育出版社,1997,第233页。

[10]徐大明.当代语言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第

97页。

参考文献:

[1]丁娟娟.现代汉语新词折射出的社会文化信息[J].保定师范专科

学校学报,2004,(4).

[2]曾详喜.从当代汉语新词语看中国社会文化的变迁[J].武汉理工

大学学报,2006,(6).

[3]王首程.从词语变迁看当代社会文化的发展走向[J].广州大学学

报,2003,(7).

[4]徐大明.当代语言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

[5]王德春,孙汝建,姚远.社会心理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

育出版社,1997.

[6]周荐.2006汉语新词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邓慧爱 刘敏 长沙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41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