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幕僚

彭霖山

一拍即合

连日来，金顶山上的五岳庙前突然又热闹起来。人们纷纷传说庙里来了位年轻的麻衣相士，每天给山上朝拜进香的善男信女看相算命，十分灵验。于是，自然像磁铁般地吸引了更多的虔诚信徒，上山朝拜的逐日增多。

这位年轻的麻衣相士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却十分老练，举手投足，似长者遗风。谈吐不俗，语出惊人。看相算命，一语破的，入木三分，令对方瞠目结舌，口服心服。观者无不咋舌赞叹，真乃神仙下凡指点迷津。竟一时声誉四起。

这天黄昏，山上的游客散尽以后，年轻的麻衣相士似乎坐倦了身子，便背着双手沿着庙前庙后踱起了方步。嘴里兀自喃喃念叨着：“天可知，地可知；人可知，不可尽知。神不可知，鬼不可知，命运不可知。未知未必无有，无有必不可知。不轻易否定未知，不盲目认定已知。知无涯，不知亦无涯。求证已知，探索未知。让已知为我所用，让未知给我生机……”

正摇头晃脑念得起劲，冷不防背后传来一个雄浑的嗓门声：“先生，打扰了!”

麻衣相士急忙扭头，只见背后站着的是一位四十出头，方脸大耳，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他便急忙打着拱手，笑脸相迎：“领导玉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中年人不胜诧异，疑问道：“先生，我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你怎知我是领导?如果是领导，请问是哪一级的领导?”

麻衣相士仔细打量对方片刻后抱拳一揖：“领导，恕在下直言，从你的相容看来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夫人者，以头为主，以眼为限。头则身之首，眼则形之神。观头之方圆，视眼之黑白，必能相出一个人的贵贱。领导头方必贵，目善必慈，眉高目耸，当然不同于一般凡人啊!”

中年人闻言暗自大吃一惊，却又立刻镇定下来，嘻嘻笑道：“先生刚才所言，不过是你们跑江湖的寻常术语，讨人开心罢了!”

麻衣相士淡淡一笑：“领导怀疑我刚才说的是一番拍马逢迎的话语，其实错矣，我的话还没说完哩!”

中年人紧盯着对方，声音显得威严：“那就请继续朝下讲，但必须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听拍马溜须的恭维话语!”

麻衣相士不卑不亢，岸然作答：“领导要我说实话不难。其实我早已看的准确，领导当属副地级以上的职务，只是……”话到此间却又突然打住了。

“朝下讲，朝下讲。”中年人似乎来了兴趣，急忙催促道。

麻衣相士便叹了口气：“恕我直言了。领导虽然高官在位，但自古宦海沉浮，难以预料。眼下只怕领导要担点风险了!”

中年人听罢这几句话，顿时身子一抖，心内微凛，脸上却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先生有何凭据判断?”

麻衣相士迎着对方的犀利目光，坦然作答：“就凭先生目下的种种迹象，可以未卜先知。”

中年人依然紧紧盯住不放：“请道详情!”

麻衣相士侃侃言道：“实话相告，瞧你领导天庭印堂发暗，内藏晦气；双目眼神散乱，隐露灾祸……就凭这些预兆，就可以看出你在仕途遭遇了风险!”

中年人闻言，顿时面容失色，默然无语。沉吟片刻，蓦地精神一振，猛然朝麻衣相士肩上拍了一掌，失声喊叫起来：“你不是看相算命的!”

麻衣相士顿时大吃一惊，脸色倏变，颤抖着嗓门问道：“这……这……是……啥意思?”

中年人仰头哈哈大笑：“你是个活神仙啊!”

麻衣相士仿佛惊魂稍定，急忙打着拱手谦虚回应：“过奖了，过奖了!惭愧，惭愧!还是领导多加批评指正!”

中年人便一把扯住麻衣相士的手、附耳言道：“一言难尽。天色已晚，请先生随我同行，决不会亏待于你!”

说罢，还未待麻衣相士作答，中年人便扯起他的一只手，朝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轿车拖去。

麻衣相士似乎受宠若惊，还没待他回过神来，轿车已经发动，一溜烟朝山下驰去。

贴身幕僚

你道这中年人是谁?乃是乌金市原本声名显赫的常务副市长吕德益。

此人少年得志，中年发迹。大学毕业后便进入了官场，靠着自己的左右逢迎，长袖善舞，“而立”之年便当上了副县级领导。以后一路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八年之后竟又提升为常务副市长，权倾一时，炙手可热。倏忽间在这副地级领导位置上荣满一届，自然还想继续朝上攀登。岂料，今年他负责分管的煤矿安全工作出了个大娄子，该市最大的樟树煤矿前不久发生了一起大事故，死伤50余人。被煤炭部和省委点名批评，吕德益受到了行政降职处分，撤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改任市交通局局长。

吕德益为之大受挫折，神情沮丧，暗自哀叹，宦海沉浮，官场凶险，祸福无常，荣辱难料啊!

按理，吕德益应当看破红尘，急流涌退。然而，久居官场的他尝到了有权的幸福，无权的痛苦，从而得出了结论，大丈夫只怕一日无权!虽然市交通局局长的职务也是正县级待遇，但比起常务副市长一职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自古官大一级压死牛，何况这次是降职使用，脸面往哪儿搁?威信从何而来?

吕德益越想越感到难受，越想越感到痛苦，越想越是沮丧。尽管组织上找他谈话时，鼓励他在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但话是这么说。现在要恢复到原来的职位上去谈何容易?而今官场强者如林，高手迭出，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么?念及之间，他便倏地又记起了一句昔时贤文：“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吕德益儿时是极迷信的。小时候因为家贫，穷在深山无人问。于是立志读书寻求出路。上高中时曾面临失学的困境。这天家中来了一位相面先生。替他看了相，说他有贵人之容，定会少年得志，中年发迹。爹娘为之大受鼓励，终于拼尽全力供儿子读完了大学。以后发生的奇迹，果然不出看相先生所料。不过，吕德益身居官位以后，工作繁忙，也就日渐淡忘了此事。偶尔家人相聚，父母谈起之事，他便露出不悦之色，斥之迷信，侃侃训道，一切都是靠自己拼搏奋斗的结果。神灵不保背时人，行时人不要神灵保。

可谁知，这行时人突然之间竟不行时了，而且变成了一个背时人，这简直让他匪夷所思!难道真的是自己这句话触怒了神灵而降下的惩罚?想到此间。吕德益便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为这事，他闭门思过，冥思苦想了几天几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凡一个人的命运沉浮，祸福吉凶，似乎还真是有神灵左右。上苍主宰，正所谓得天意者，昌，逆天意者亡。看来迷信这东西不可不信啊!他就听人私下说过，樟树煤矿在矿难发生的前夕，附近的山里人就在传说，半夜三更听到过群鬼哭叫，令人心惊肉跳。几天后矿上果然出事伤亡了几十个人。一切都应验了。还真教人不可思议啊!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昔日的常务副市长大众场合下自然不敢与之苟同，但今日官场失意后私下里凝神静思一番，未免不觉心惊胆战，害怕极了。

今后的前程究竟如何，吉凶未卜。看来还得要有个思想准备啊!况且，市交通局并非吉祥单位，近年来先后有两任局长，一个遭遇车祸身亡，一个受贿事发锒铛入狱。官场险恶，人家将自己贬谪到这样一个是非单位，说不定本身就是陷阱。人倒了霉喝口

凉水都塞牙，再在此间栽个跟斗这一辈子不就完蛋了!

这么思前想后地考虑了一番，吕德益便决定要提高警惕，居安思危，预先提防，化解灾祸。怎么化解法?一是找个有道行的江湖高手给自己看相占卦，查查是否在前程上还存在什么隐患，如何破解?二是设法培养一个心腹“智囊”安排在自己身边，随时能替自己出谋划策，排忧解难。逢凶化吉。

还真是想打瞌睡，有人便送上了一个枕头。吕德益的设想刚冒出脑际，便听得金顶山上的五岳庙前来了位身手非凡的麻衣相士，便决定亲自前去见上一面。在山上挤在人群里暗中观察了半天，便被这年轻麻衣相士的未卜先知的本领所倾倒，及至双方接触交谈后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还真应了一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将这位年轻的麻衣相士拖上轿车，径直请到了自己家中，以接待贵宾的规格隆重招待。

年轻的麻衣相士受宠若惊，连称无功受禄，惭愧，惭愧。

吕德益便要家人搞了几盘好菜，，与麻衣相士推杯换盏，边斟边饮地尽兴交谈起来。

麻衣相士自称姓胡，单名一个雷字。家住赣西农村，自幼家贫，初中还未毕业便失了学。只好外出打童工。因人小活累，没法承受。无奈流落街头行乞度日。这天无意间在一条小巷里撞上了一位相面先生，相面先生为他相了好一阵子，最后拍板，决定收他为徒。从此，他便随师父跨省越县，穿街过巷，为人看相算命，占卦打纤。日长月久，倒也学得一手奇门相术，三年后开始独闯江湖，逐渐成了气候。因本事了得，年纪轻轻，却爆出江湖，连同行的师伯师叔都对他刮目相看……

俩人互报了家门，自述了个人简历之后，于是更加谈得投机。兴致极浓，大有相见恨晚的劲儿。

最后，吕德益一锤定音，胡老弟，你就别跑江湖了，年纪轻轻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倒不如跟在我身边，说不定今后还有大出息。

胡雷便嗫嚅回应，我只有初中文化，跟在你这位大领导身边，恐怕不太适合吧?

吕德益便哈哈大笑，我这人用人不唯学历，注重真才实学。像你这等奇门异人更加看重。从此你跟随在我左右出谋献策，尽量为我排扰解难就足矣。

胡雷便又道，我又没有正式工作编制，长期跟随在领导身边恐怕名不正，言不顺啊!

吕德益沉思片刻，点点头，将手一挥，工作编制问题迟早我会替你解决。至于称呼问题，对外就称是我的生活秘书。对内我会将你作为我的贴身幕僚款待。幕僚这词你懂么?

胡雷连连点头，幕僚乃辅佐领导的下级，对么?

吕德益哈哈大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移星转斗

隔天，吕德益便带着胡雷去市交通局走马上任了。

一进市交通局的大门，胡雷便绕着这豪华大楼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个不停，脸上隐隐露出不安的神色。吕德益瞧在眼里，却不露声色。等他打量完毕，方才叫进自己的办公室来，关门询问道：“小胡，你初来乍到，看样子瞧出什么名堂来了?”

胡雷点头，脸上露出挺严肃的神态。吕局，恕我直言不讳，这座大楼有点邪门，恐怕出过什么大事?当然，我是就大楼的主人而言。

吕德益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出过什么大事?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胡雷鼻子里冷哼一声，这大楼里必然出过遭凶而亡的不幸者，还有牢狱之灾的人!

吕德益这才打了个寒噤，双眼盯住身边的这位幕僚，一字一顿地问道：“过去的不幸被你说中了，但未来的吉凶你能看准么?”

胡雷以坚定的口吻回答。这栋大楼如不改换门庭，自然还有灾难降临!

吕德益双眉一抖，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失声道：“如何改换法?”

胡雷却不慌不忙地吐出了四个字：“移星转斗!”

吕德益不由一愣：“移星转斗?怎个移法，怎个转法?”

胡雷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凑近前去，如此这般地细说了一番，吕德益听罢呵呵连声，拍案惊叹：“好一个移星转斗!真是一条锦囊妙计啊!”

一个星期以后，“移星转斗”的工程便投入了建设之中。市交通局的这座大楼其实分成了两部分，前后相距几十米，前排是高楼大厦，后面是二层平房。按照“移星转斗”重建的规划。就是后楼改作前门，前门改作后门，这样便形成了前矮后高的格局，给人以头重足轻的感觉。全局人不解其意，吕局长便作了如下注释。这座大楼位于高速公路旁边的丁字路口，按照风水来说是块凶地，诸事不宜，灾祸迭生。所以，自大楼建成之日起，先后有一任局长遭遇车祸身亡，另一任局长贪污受贿入狱，今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鬼事作踪，所以非改建不可。

数月之后，新改建的两栋大楼竣工了。后楼改作前门虽有点失重之感，但由于在胡雷的匠心设计下，还真别具一格。现在从远处细细观察这前后的两幢大楼，你就会很快发现前面这幢低矮的大楼经过精心的建筑设计。呈现的竟是一个“升”字形的大楼，而后排的高楼呈现的却是一个“官”字形。由低至高，由前至后，两幢大楼的建筑设计便相映成趣，形成了“升官”二字。当然，如果你不仔细去品尝推敲，是断然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奧妙。

这“杰作”迎合了吕德益的心愿。他不仅要保官，而且还要升官。胡雷这位贴身幕僚真正投其所好了。这“移星转斗”不仅解除了吕德益担心重蹈前任局长复辙的忧虑，而且树起了继续奋勇前进的信心。用心良苦矣!

从此，吕德益对胡雷更加刮目相看，敬若神明了。不过，胡雷却从不居功自傲，低调对待自己。在单位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吕德益为之感叹不已：“古人云，相识满天下，知己能几人?我今天得到了胡雷这个贴身幕僚，足矣!”

委以重任

既然作了市交通局局长的贴身幕僚，吕德益随时将胡雷带在身边，就是开会出差也得紧紧相随，不离左右，以便碰上了疑难之事互相有个商量，可以随时解决。还真像应了一句老古话，阵阵离不开穆桂英。

这天，吕德益又带着胡雷去邻市交通局洽淡一项工程。晚间，东道主设宴两桌，热情款待。吕德益与东道主的领导们围坐一桌；而胡雷与司机则人了另桌，只用饭不喝酒，自然早早散了场。但领导席却觥筹交错，举杯换盏，热闹异常，吕德益来了兴致，与东道主叫板对阵，喝了个酒酣耳热，红云盖脸，头脑开始晕乎时才扔杯停阵，脚步踉跄地进了东道主安排的那豪华套间，洗罢澡后朝进门的那个床铺上一躺，便打起了呼噜。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雷进房来了，一把推醒酣睡中的吕德益，连声催促：“吕局，请你起床，另换一个房间!”

吕德益醉眼朦胧，哼哼哧哧：“为……为啥……要换……换房间……”

胡雷不作解释，只是催促：“我有预感，这房间迟早会出事的!”

吕德益打了个饱嗝，生气道：“什什什……什么……预感……我才……不信……那个邪……”头一歪，竟又睡过去了。

胡雷见状，只好叹了一口气。朝套间房里的床上一躺，和衣而睡。

挨至半夜间，吕德益被枕边的电话铃声惊醒，抄起话筒一听，竟是这旅馆内的发廊小姐愿意上门服务来了。吕德益平日就爱拈花惹草，这会受了酒精的刺激，更是色心怒放，当即

答复请小姐进房来。

这小姐进了房，做了那事后便不想走了，赖着要包夜。吕德益大吃一惊，不敢应承。毕竟自己是有身份的人，万一让警察查上房间来了，岂不要倒大霉!他原来的一位同僚不就因为嫖娼一事摘了乌纱?想到此间，更加后悔。就在这时，听得外面有人叫门的声音，警察查夜来了!

吕德益从没碰上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乱了阵脚，心口怦怦狂跳，牙齿格格磕得直响，舌头打结，语不成音：“这这这……真是……真是……不该……不该!”

就在他吓得心惊胆战，手脚无措的当儿。套间的房门轻轻地打开了，只见胡雷从里面疾步奔出，一把拖着那发廊女朝套间一推，然后将门关上，转过身来安慰吕德益：“吕局，别慌，你继续躺着装睡，一切由我应付。”

吕德益便战战兢兢地重新躺在床上，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心口还在怦怦狂跳。

不一会儿，房门口传来了几下敲门声，胡雷装作睡意刚醒，问了声“谁呀”，便摸索着拉亮了灯，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着两位警察，朝屋里看了两眼，发问道：“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人?”

胡雷应答：“是我们乌金市的吕局长，昨晚你们庄副县长宴请，他喝醉了酒，至今还没醒来。”

两名警察于是掉转头，朝旁边的房间走去。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天也就亮了。望着发廊女远去的背影，吕德益咬牙切齿地怒骂：“奶奶的熊，老子差点栽在这臭婊子身上!”

胡雷安慰道：“吃一堑，长一智。”

吕德益不无感激地握着胡雷的手充满深情地抖了抖，显得语重心长：“小胡，多亏了你保驾救主啊!从今以后，咱兄弟俩情同手足，日后为兄就是逮了个蚂蚱也要分条腿给你!”

胡雷“嘿嘿”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吕德益便又问，你怎么知道这房间会出事的?

胡雷“嘿嘿”一笑，你瞧瞧这房间的号码是啥——110!

吕德益便打了寒噤，哑口无言。

用过早餐，东道主又邀请吕德益一行去参观当地的名胜古迹。吕德益为排除昨晚的不快之感，自然欣然应邀前往。随行的还有邻县的一位交通局长。

沿途参观，大饱眼福。吕德益连声赞叹：“不虚之行!不虚之行!”

快到中午时辰，还有一个参观景点，东道主介绍这景点叫“观荔亭”，风光旖旎，景色如画，美不胜收。吕德益击掌叫好：“只要景点好，连中餐都可以免了!”

胡雷急忙趋步上前悄悄附耳道：“吕局，这个景点切莫去参观!”

吕德益不由一愣，愕然道：“为啥?”

胡雷冷笑：“利害攸关，涉足悔矣!”

吕德益昨晚不听胡雷劝告，结果受了一场惊吓。这会胡雷又挺身而出阻拦，想必定有原因。便迟疑道：“只是东道主一番美意，怎去交代?”

胡雷点拨道：“你可以诈称身体不舒服。”

吕德益当即言听计从，向东道主表示歉意说头痛要求返回旅社，东道主只好放行。

归程后，吕德益要求胡雷道出不去“观荔亭”的奧妙。胡雷含笑作答，再过一段时间便可解谜。还不到一个月光景，有消息传来，邻县的这位交通局长因受贿一案东窗事发。已被“双规”。吕德益不由大吃一惊，胡雷这才向他解开其中谜团：“观荔亭，观荔亭，那谐音就是‘官吏停，你瞧，‘双规不就什么都停了!”

吕德益听了这番解谜，顿时呆若木鸡，半晌默然无语，打心底对这位贴身幕僚钦佩得五体投地。要不是胡雷的及时提醒，恐怕自己这番也会凶多吉少啊!因为只有他本人知道自己的屁股尚未擦干净，随时都会“双规”。故而一直暗中提心吊胆，但求神灵保佑。

想不到胡雷竟有如此能耐，一次次帮助他化解了随时都会发生的灾难，吕德益如何不感动万分?几次都提出要与胡雷义结金兰，但都被他婉言谢绝，宁愿作随从，以报知遇之恩，怎敢造次与领导并驾齐驱?这样一来，吕德益更加铭感五内，这样的心腹不能信任还去信任谁呢?从此以后，无论大事小事都要预先与这位贴身幕僚商量妥当，然后照计行事。就连有人向他送礼行贿，他都要与胡雷商量，收还是不收。胡雷点头他笑纳，胡雷摇头他便拒收。不到一年光景，这个市交通局长受贿近千万元，倒也相安无事，从未出过差错。他当然首先要感激自己身边的“护身符”，没有他的保驾护航，自己可是盲人骑瞎马，不知啥时会掉进深渊哩!所以，无须胡雷开口，吕德益便以胡雷的名字在银行存下了300多万元巨款。这样既可以封住胡雷的口，更能让他感恩戴德，更好地报效自己。岂不是一箭双雕!吕德益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暗自得意洋洋。

易位保官

冬去春来，流光似水，眨眼间胡雷伴随这位市交通局长在任上倏忽就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是吕德益感到称心如意的一年，是一帆风顺的一年。他把这功劳暗中归纳到自己这位贴身幕僚的身上，要不是他忠心耿耿地献谋划策，他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他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详么?一句话，贴身幕僚功莫大焉!

春光如画，百鸟争鸣。这天午后，吕德益闲着无事，便背着双手在前楼后的小花园中赏花，胡雷自然跟随在身边。两个人踱着方步，在万紫千红中指指点点。来到一株姹紫嫣红的竹桃前，只见一只红嘴鸟儿站在枝上不住地跳跃着、欢唱着。此情此景，无疑很快吸引了这两位赏花人的眼球。吕德益当即掏出多功能的手机，准备现场取景拍照。岂料，就在这当儿，又一只鸟儿从附近飞来，将原先的这只鸟儿啄跑了。胡雷便大呼晦气，吕德益惊问其故，胡雷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可是不祥之兆啊，说不定你吕局就要换位子了!”

吕德益大吃一惊，追问下文。胡雷只得实情相告。这市交通局长的位置本来是个肥缺，早有许多人盯着哩，也许暗中做了不少手脚要挤对你。刚才你不是亲眼目睹了新鸟驱旧鸟这一幕?以鸟喻人，同出一辙，岂不是作了暗示?吕局你当好自为之。

吕德益听了这话，顿时变了脸色，半晌默然无语。

胡雷又仔细打量对方片刻，扭转身子长叹数声。这一下更吓得吕德益心惊胆战，魂飞魄散，急忙一把拖住胡雷的双手，连声逼问：“小胡，这么说我们要出大事了?”他故意把“我”说成“我们”，其意不言自明，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只有同舟共济啊!

胡雷果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缓缓言道：“吕局，实不相瞒。这几天我仔细观察了你的仪容，发现了新的变化。印堂又在发暗，目光仍在散乱，定有大祸，临头!”

吕德益闻言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急忙哀求讨教：“小胡，请你指点迷津，化解呈详!”

胡雷便又叹出一声：“恐怕你在樟树煤矿还负有大案，如今死者冤魂不散，特意寻仇来了。不知我说的中与不中?”

吕德益脸色又是一变。瞧了瞧四下无人，便点了点头，轻轻放言：“实不相瞒，确有此事。”

胡雷便以手示意：“此处不宜密谈，上你办公室去吧!”

于是，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局长办公室，关上门后开始促膝密谈。

吕德益直言相告，自己确实负有一桩不曾了结的案子。起源于樟树煤矿矿难一事。当时作为常务副市长的他，曾经与该矿的老矿长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