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片,请亮出你的喜剧性

2009-07-20 10:06
电影文学 2009年3期
关键词:桃花运贺岁片葛优

粱 华

考虑到新年和春节的喜庆气氛,贺岁片的风格多为轻松、幽默,具有强烈的观赏性和娱乐性,一般有“令人发笑”的要求,尤其是冠以“喜剧”的贺岁片。喜剧性成为贺岁片的鲜明特点。只是说电影是艺术,即便是娱乐性质的喜剧片,也是艺术,把喜剧片简单等同于“搞笑片”,无论如何是不够严肃的。

《桃花运》的确有很多笑场:首先是“时装混搭”的效果,如保守的“老处女”梅婷与性开放的耿乐,悲情中的“单身妈妈”邬君梅遇到“情场圣手”葛优,均具有“混搭”产生的笑料;片场也有很多笑点:梅婷的南京话亮相,范冰冰蓬头戴着800度近视眼镜在片尾出现,葛优留着飘逸长发、西装笔挺的向观众走来,段奕宏扭起了电臀舞,还有诸如“总要全面了解我之后才能更好地相处”之类的台词等等,让影片在播放过程中,频频引发爆笑。但是细细究来,这些笑声更多是演员表演本身引发的,或者是演员表演之外的其他条件引发的,而不全是角色或者剧情本身引发的。比如,葛优的出场,他随便一句并不幽默的台词甚至一颦一笑都能引起笑声。其实这种笑声与剧情无关,与演员在该剧中的表演无关,与所扮演的角色本身也没有关系,倒是与演员自身有关:是观众对葛优自身已经奠定了的笑星地位形成的心理定势而产生的反应。因此影片在播放过程中引动的笑声总有点夸张、不真实。因为它不全是喜剧本身引发的笑声。

一、喜剧性产生条件

什么才是喜剧本身引发的笑声?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喜剧是以讽刺、幽默、嘲弄、机智、诙谐、滑稽等手法建立起来的艺术形式,是凭借角色的自嘲式的“动机败落”来动人笑感,让人在笑声中认识和回复本真的生活体验和本真的世界,以揭示生活中的普遍的真实。角色的“动机败落”本身并不可笑,可笑的是角色自嘲式的“动机败落”。所谓自嘲式的“动机败落”是通过角色自身的夸张、变形、伪装、假作正经、自相矛盾等等喜剧手法来实现的。因此,喜剧性才能让喜剧本身引发笑声。下面的一些条件都可以产生喜剧性:

1动机喜剧性

所谓的“动机喜剧性”是指角色的动机本身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基本上是属于违反正常尺度的要求,而且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因为动机的低现实性所以具备了“败落”的可能性。《桃花运》站在女性的立场讲TX段有关桃花运的故事,这五段故事都很有“动机”,但是这些动机中只有晓美的动机可能成为“喜剧性动机”。其他四个人的动机都是合理的、正常尺度的要求,不具备喜剧性。

2情景喜剧性

最基本的喜剧性情景是形式和内容的背离:形式强大,内容空虚。比如一个错误、一个虚无的内容被表现得一本正经,喜就会产生。《桃花运》的喜剧性情景主要是在男主角方面:郭涛扮演的张苏是职业骗子,偏是一往情深的对待高姐,影片中有很多细节、室内戏的安排,像照顾病人上厕所、喂病人喝甜粥等还颇有生活气息;葛优扮演的求婚男人王奔明明是至少在三个女人之间游走,却偏偏不动声色地去跟叶老师的儿子去踢球、谈心。这些强大的形式和内容的虚空之间的矛盾和错乱一旦被喜剧手法揭穿,喜剧性就会产生。可惜导演没有从男角的角度去挖掘这些喜剧性情景,而是从女主角的角度去表现结局:高姐的结局生成毫无逻辑性的“高尚”,叶老师的结局生成了令人同情的“凄凉”。喜剧性情景因为导演表现角度的转换而完成了其喜剧性。

3人物喜剧性

作为贺岁片的喜剧,因为娱乐的要求,风格轻松,所以题材多见于日常生活,喜剧的对象往往不具有敌对性。这类喜剧片的人物宜是有缺陷的好人:坏人与主体敌对,很难造成轻松氛围,完美无缺的人失去喜剧性的基础——人类自身的弊端所造成的偏离。人物喜剧性从内容上讲,是被历史否定了的东西,它偏离或低于正常的历史尺度。简单地说,人物喜剧性是对正常生活的偏离。但是从喜剧的角度来看,“偏离”本身并不具备喜剧性,只有当人物意识到偏离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偏离,或者意识不到自己的偏离,而把偏离作为正常的东西显示出来,或者明知自己的偏离却要掩盖自己的偏离,甚至炫耀自己的偏离,这个时候,喜剧性才会产生。喜剧性引起的笑,一方面是出自于审美的人对喜剧性人物的偏差、错误、丑陋的发现,另一方面也有对于自己能保持正常的尺度的自豪和自尊。从男主角的立场看,《桃花运》五个男主角中只有职业骗子张苏和情场圣手王奔具备喜剧性,另外三个不是喜剧性人物。尤其是厨师关翔,以未婚妻的名字买了一小套婚房,在大海的背景下奋力背着一块装修婚房的门板,是一个诚实可爱的年轻人,不属于喜剧性的人物,而属于“美好”的人物。以情骗钱的张苏,虽然行为可恶,但是在剧情中有细心照顾病中的高姐的种种真实行为,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其恶劣性。至于游走于三个以上女子之间的情场圣手王奔,虽然滥情,但也因为在剧中有对叶老师的孩子的一片爱心的真实表现,其丑陋性同样也得到削减,终于没有成为十足的“恶人”,从而具备了喜剧性人物的潜质。但是导演并不是从男角的角度去让其动机“自嘲式的败落”,反而是从女角的角度去揭穿其骗局,让这两个具有喜剧性潜质的人物完全失去了喜剧效果。

从女主角的立场上看,《桃花运》的五个女主角中,只有一心要嫁给富商的晓美是喜剧性人物。年轻漂亮的晓美从原公司请假半年来富商的儿子任职的公司“卧底”,但是最后是“动机败落”了:富商的儿子的公司遭遇金融风暴,“金龟”消失了。影片中有一些情景也很富有喜剧性:经理给她发奖金,她不肯“因小失大”,只好大方地说:“分给大家吧”,但是回到家里却眉飞色舞地在那一沓钱上狠劲儿的亲了一下,经理请她吃饭,饭后让她去商场挑选生日礼物——晓美幻想着买了一大堆高级时装,最后却不得不压抑着欲望,选了一件普通的礼品。影片运用夸张、对比、自相矛盾的手法将晓美的拜金主义进行了善意的嘲讽。观众以一种轻松的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它们进行评价与批评,明显地觉得对象低干自己,是自己嘲笑的对象,从而完成喜剧性。

二、喜剧性与审美情感

一般来说。喜剧“几乎不去‘建设,不试图去创造所谓新的、大的、有用的‘思想体系,不鼓励‘创造美好生活的动机,不在形式主义的意义上去追求‘真、善、美。它似乎一直在‘破坏,通过破坏假象来还原生活本来的、真实的面目。”这才是喜剧的功用和立场。依此,有两种审美情感是不能完成喜剧性的:

1赞叹和崇尚

赞叹和崇尚是对人生正价值的肯定,对象与主体同一或者高于主体,审美的人无法产生优越感,不能完成喜剧性。比如《桃花运》中的晓美,最后是在公司裁员、并且只能领取最低生活费的情况下,留了下来,这已经从喜剧走向美好了。它让我们感动,而不是让我们轻松愉快的笑。

2同情和恐惧

比如一个人悠然自在的吹着口哨、西装革履地骑着自行车,在拐弯时突然滑倒,他的狼狈与他的衣着形成强烈的反差,行人就会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但是,如果这个骑车的人摔伤了,行人肯定就不会笑了,因为产生了同情和恐惧。喜剧也一样,它引起的审美情感是不能有诸如同情、恐惧这样的痛感的,否则就笑不起来。比如《桃花运》中的叶老师被情场圣手所骗的遭遇就不能完成喜剧。

当然,贺岁片也不是一定要拍成喜剧片;作为一种审美类型,喜剧里面也可以有美好、有悲剧的成分。不过,想要引动观众的笑感,不去挖掘喜剧性,而在别的效应(比如明星效应)上去“搞笑,实在不能叫做艺术。观众需要娱乐,也需要艺术;观众是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不是站在马路上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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