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桥上的记忆

孔怡倩

记得小的时候,我家附近有座石板桥,那座桥没有护栏,两块石板间还有条十厘米长的缝,从上头走过去,一不留神脚就会陷进去。接着就会摔倒,桥下湍急的湖水,别提有多吓人了。所以奶奶总不让我去那儿玩,一旦不见我的身影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踮着小脚急匆匆地赶到桥上寻找,紧接着就是一顿呵斥。那时的桥上回荡着奶奶焦急的呼喊,就这样,独自过桥便成了我那时的梦想。

渐渐地,我要上小学了,每天早晨都得从桥上经过,奶奶就定要送我过桥才放心。一段时间后在我的一番央求下,奶奶才勉强同意送我至桥头,让我自己过桥。我开心地一蹦一跳,而奶奶却站在桥头担惊受怕,奶奶注视着我,一会儿一句,一会儿一声,奶奶的提醒不绝于耳,直至我走远。

冬天到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夜间的功夫,屋顶上、田野里、树枝上到处都白茫茫的。仿佛全世界都寂静了下来。早晨,我背着书包牵着奶奶的手来到桥头。桥上铺满了雪,足有十多厘米厚吧!更糟糕的是桥缝也被雪覆盖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俗话说得好,“暗箭难防”。这十面的埋伏让我们陷入了困境,可是……终于,我们踏上了桥并迈出了第一步,奶奶让我走在她的后头,踩着她的脚印走。就这样,我们一步步艰难地走了过去。不到5米的石拱桥走了大半天的工夫,当奶奶把我送上柏油路,准备过桥回家时,桥面上留下的脚印早已被大雪覆盖了,新的困难再一次向奶奶发出了挑战。

奶奶却显得很轻松,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很担心地在另一头看着,奶奶却说:“孩子啊,赶紧走,上学可不能迟到,不要担心……”可我怎能不担心呢!不料,隐藏在雪底下的桥缝还是没有放过奶奶,当她迈出第六步时,奶奶被绊倒了。膝盖磕在了石板上,奶奶脸上痛苦的神情真令人担忧,我忙问:“奶奶,您怎么样了?……”“没事,快去上学吧。”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我去上学了。放学了,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急匆匆地赶回家,走到离桥还有十多米的地方时,看见一个苍老的身影在雪帘中时隐时现,是奶奶,她早已站在桥边等我了,顿时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奶奶见了我,高兴地迎了上来,我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样子,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我忍不住扑到了她的怀里,奶奶的怀里是那么温暖。我扶着她走过了桥,回家的路上,我流着泪问奶奶:“奶奶,您还疼吗?为什么还要出来呢?……”奶奶却强忍着痛勉强挤出微笑说:“傻孩子,你父母那么忙,要是你摔坏了,岂不是更让他们心疼;再说,奶奶现在也没什么念想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照顾你……”

如今,我已上中学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但奶奶的爱却始终有增无减。现在那座桥的旁边已经造了一座新桥,旧桥没有人走了。那天回家,我不禁走上石桥,那里长满了杂草。湖水也没那么急了。从桥上走过,仿佛仍能看见奶奶着急寻找我的身影,能听到她不绝于耳的呼唤声。从桥头到桥尾到处弥漫着奶奶对我的爱。我知道那座桥就是奶奶对我爱的见证。石板桥已刻在我心中,成了我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