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态文艺观解读鲁迅小说

2009-08-27 07:06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09年7期
关键词:阿Q麻木痛苦

黄 婷

鲁迅是20世纪中国伟大的思想家和文学家,是20世纪世界文化巨人之一。他用思辨的眼光,冷静地洞察、思考着这个社会,他的伟大在于他的深刻,他的孤独和他的超前。鲁迅是说不完的,在过了半个世纪的今天我们依然在议论着他,他小说中的思想依然在影响着我们,他所看到和发掘的问题依然存在。小说中深刻揭露当时国民性的弱点,这被认为是鲁迅的独到和伟大之处,我觉得仅仅把鲁迅对当时环境的人们生存状态的描述概括为对国民性的思考是远远不够的或者说是不全的,也许说是对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对人们精神状态的一种写照和对正常精神状态秩序的呼求,可能意义更宽泛一点。

从鲁迅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十分广阔的中国,表现了农民和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使我们看到20世纪初叶,在封建制度结束后,仍在动荡中的中国农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主要从精神的真空化、精神的扭曲化、和存在的疏离化来表现当时已失衡的人们的精神生态。

一.精神的沦失和真空化

古代哲人说精神是宇宙间一种形而上的真实存在,一种流动着、绵延着、富有活力的生命基质,又是人性中至尊弥贵的构成因素,而在鲁迅的小说中我们不难看到,很多人的精神已经沦失,精神生态已遭到了迫害。

《故乡》中“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是封存在“我”心目中对于闰土的记忆,虽然岁月的流逝和辛勤的劳作在他的脸上刻上了印痕,而“我”仍希望着他仍是我儿时心无隔膜的伙伴,然而闰土的一声“老爷”让“我”震颤,使“我”和他之间无形多出了一堵墙。闰土已不是当年充满希望和生命活力的闰土,他精神的沦失的痛苦更大于他生存的痛苦。他的麻木和对生活的无企盼使得他已无多的精神追求,是一种被动的生存状态,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小说家黄益文先生说:“精神是独立于物质之外的浩然之气,是心灵的感受,是物质之外的人的生命存在的又一根支撑。舍勒说精神应是自由的独立的,应是一种自我意识,闰土没有了。《明天》里单四嫂子也没有了,她的儿子和丈夫便是她的支柱,然而这两者都没有了之后,她就失去了精神的依托,因为她的精神是依附于别人身上,自己却没有一种自我的意识所以她不得不痛苦地面对无尽的无法排谴的孤独与空虚。在几千年的封建沉淀的影响下,中国的农民还有很多像闰土和单四嫂子这样的农民,他们的精神已经沦失,只能麻木与痛苦地活着。

二.精神的扭曲化

在鲁迅的小说中除了盲目扛负生活重压的人之外,还有一群不堪重压而精神扭曲的人。

阿Q便是精神严重扭曲和受到创伤的人。阿Q处于未庄社会的最低层,在与赵太爷、假洋鬼子以及王胡、小刀的冲突中,他都是永远的失败者,但他却对于自己失败的命运与奴隶地位,采取了难以置信地辩护与粉饰态度,或者“闭眼睛”,根本不承认自己落后与被奴役,沉醉于没有根据的自尊之中。“我们先前比你阔多啦!你算什么东西!”或者“忘却”刚刚挨了假洋鬼子的哭丧棒,啪啪响了之后就忘记了一切而且“有些高兴了”。或者向更弱者(小尼姑之类)泄愤,在转嫁屈辱中得到满足。或者自轻自贱,甘居落后与被奴役:“我是虫豸——还不放么?”在这些都失灵以后,自欺欺人,在自我幻觉中变现实的失败为精神上的虚幻的胜利:说一声“老子打儿子”就“心满意足的得胜了。”甚至用力在自己脸上连打两个嘴巴,“仿佛是自己打了别个一般”,也就心平气和天下太平。他的精神胜利法就是精神严重扭曲的失衡,当他的价值目标全部被倾覆的时候,他的精神也随之瓦解和崩溃,他已经找不到支撑和安慰他心灵的支柱,在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实现自己价值目标之后,除了用欺骗自己,用一种变态的方式消解自己的精神压抑之外,他没有其他的方法。除了阿Q还有孔乙己,他的“窃书不算偷”理论,也一样是消解不了自己精神上的压抑。无论是像阿Q这样愚昧的农民还是像孔乙己那样有点文化的文人,在当时的生存环境中,精神都处在一种病态中,他们都是精神被扭曲了的人。

三.存在的疏离化

在鲁迅的小说中还表现出人与人之间的疏离。精神生态中不仅包含着人与社会的关系还包含着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关系。然而鲁迅小说中看与被看的模式也表明在当时社会生存的生态环境的影响下,人与人之间已产生了可怕的疏离,人们精神中的那种割断和无法的共振让人深切地感受到民众精神的麻木,而这一点恰好成了他们精神中又无法相通的一点。

《祝福》里祥林嫂的阿毛不幸被狼吃了,她到处向人倾诉自己的痛苦,人们如何反应呢?有些老妇人没有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的泪水,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祥林嫂的不幸并没有引起真正的理解与同情,却通过“看”(听)的行为转化为可供消遣的“故事”,这些乡村农妇正是在“鉴赏”祥林嫂的痛苦的过程中“鉴赏”自己的表演,并从中得到某种满足,同时又在“叹息”“评论”中,使自己的不幸与痛苦得到宣泄,转移以至遗忘。在别人的痛苦、悲哀“咀嚼”殆尽成为渣滓以后,就立即“厌烦和唾弃”,施以“又冷又尖”的笑。可怕的麻木和混沌,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已经找不到真正精神上的相通与理解,更不要说给予支持和帮助,别人的痛苦只不过是谈资,是一种打发无聊时光的笑料。

在早已千疮百孔的民族精神世界里,鲁迅除了去描绘这样一个破败、失衡的世界,也在寻求精神世界中的新秩序,一种新的平衡。

《故乡》里,“我”虽然不像闰土辛苦麻木的生活,但我也仍不满意自己虽然不至于麻木但仍然辛苦辗转的生活。“我”希望我们的后辈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表明了“我”实质上也希望寻求着一种新的生活,一种不再生存在迫生状态中,有着精神自由的生活。

《伤逝》中的子君和涓生不是一直追求着吗?尽管结果仍然是失败,但他们在探索和寻求,涓生不是仍就没有放弃吗?他要向着新的生活跨进第一步去继续的寻求。

无论是对新的生活的希望还是对新的生路的寻求,实质上都是人们在生存环境的重压下,在失去形而上的追求后寻求新的精神支点的表现和渴望。鲁迅作品的实质也表现了这一点,是值得我们去探究的。

参考文献:

1、鲁枢元《生态文艺学》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2、《鲁迅全集》北京文学出版社

黄婷,女,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育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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