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人家江秋叶

2009-09-30 02:39
文学港 2009年6期
关键词:大脚上街阿婆

何 也

香城窖上街69号是前店后宅式房子,到金津已是第六代传人,地属被保护的旧街区。金津在窖上街69号开过服装店、豆腐店、房产中介、小吃店、理发店,包括眼下经营的香纸烛专卖,居然一次也没有景气过。频繁变更的过程既耗光了她的家底,又把豆蔻年华的金津拖成待字闺中的老姑娘。面对这百年旧房,不管如何个底朝天搞装潢,也是老太太穿花衣服扑粉镶金牙,每次捣腾都让郁郁寡欢的金津嗅到了腐败的味道,只虚假崭新几天,如同中毒后的霉变,眨巴眼就又破败了。金津绝望了,骑车去元光路、水仙大道、语堂广场透风换气。所到之处,要么面貌全新,要么行人车辆就像流水一样欢畅。置身其中,金津不免为自己的灰头垢面深感羞愧。回家后金津决心不再经营了,并很快把出租店面的消息贴了出去。

窖上街是石板街,街面高高低低,但政府部门强调必须保持原样。隔壁门额上的“柴炭司”三个字修旧如旧,是百年前古迹,但牌匾底下鲁大脚经营多年的却是卤货。鲁大脚这个胖不死的,见什么卤什么,卤鹅、卤鸭、卤鸡、卤蹄、卤爪、卤翅膀、卤内脏、卤海产、卤黄豆、卤花生、卤菜心……他一向惨淡经营,卖不动的卤货便一遍遍地回锅,弄得他的卤货就像大窑烧出来的瓷器,冻一层厚厚发亮的卤料。饱和的卤味无孔不入,左邻右舍深受其害。一见鲁大脚,金津心里就发堵,只要鲁大脚走出卤店,整条窖上街就会布满卤味。鲁大脚吊着一对吓人的大眼泡,脑子和身形都是蠢钝的,他除了做那些机械动作,别的恐怕都做不动了。儿子鲁小蒙到市郊一家私立初中读寄宿去了,每次回来都捏着鼻子目不斜视穿过卤店走进后宅。老婆江秋叶不务正业,东游西荡的,在街上扭摆还满脸春风,回到卤店脸色就霜打了,恶毒就无处使了。老婆孩子都赖在鲁大脚身上吃喝,却对他横加厌恶,讲不讲天理?人人对肆意横行的卤昧恨之入骨,自然迁怒到鲁大脚的身上。可鲁大脚活腻了。懒得理会他们,

左首店面住祈阿婆。祈阿婆的老伴死得早,儿孙都搬新街区去了,祈阿婆仍数十年如一日开她的缝补店。试想现如今谁还穿破衣服?祈阿婆替人改裤脚、换拉链,裁制寿衣丧服。祈阿婆分毫必较,一张嘴又不饶人,走遍香城,也只有祈阿婆还在用分币。祈阿婆把儿孙拉扯大了,儿孙们受不了她的个性受不了旧街区的没落,全走了。祈阿婆独占了这座旧宅,一而贯之守着上世纪70年代的俭朴生活,年近八旬也不曾向谁伸手要过一分钱。

金津出租店面的消息贴出去半个月了,寻上门的几个,个个探头探脑看看、嗅嗅,连口都懒得开,掉头就走了。金津知道是发臭的鲁大脚、破旧的祈阿婆、变形的石板街让他们嗤之以鼻——一句话,都是旧街区惹的祸。想出租店面放弃经营的金津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嫁不出去受的多半也是这个拖累。闹到这把年纪才晓得,太迟了。就在金津懊悔得肠子发青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向窖上街69号走来。金津看见他走来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绝望已经无可救药了。

中年男人看了看招租广告,进店便大咧咧地坐下了。

这个男人叫董伟,是个蠢男人。幸好他身上还残留有一点点霸道和执着。董伟告诉她说,可惜我破产了,把资金、房产、老婆孩子全搞没了,否则的话在窖上街69号开一家涂料店还是可以的。金津说,破产前你干什么企业?董伟说,“恒盛”你知不知道?金津说,恒盛集团的董事长柳小天,是个女的,事业如日中天,没有听说一个叫董伟的。董伟说,我干的配送车间撤并了,我下岗了。金津一听笑出眼泪说,我从来没听说一个拿千把块月薪的打工仔把自己搞破产了。

这只是个观念问题。董伟说。身家过亿的破产是零蛋,月薪八百没处领也是零蛋,有什么区别?金津说,至少心理落差不一样。董伟说,有一个主子和奴仆同时被处极刑,换刑服时主子发现奴仆的身体既健壮且美,自己则佝偻而又丑陋。于是由衷感叹说,死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家奴啊。可就在这时候主仆俩同时被赦免,穿上衣服恢复了社会地位,奴仆还是奴仆。并没有在主子眼中改变什么。金津看了董伟一眼,觉得这个蠢男人还有点内涵。

第二天董伟又来了。

隔壁鲁大脚故意大声质问金津说,这个人是来租店面还是谈恋爱?金津答非所问,说他是一个破产的企业家。祈阿婆也跑过来打量董伟一番说,我看不像。他年纪大,模样也配不上金津。董伟说,你俩都错了,我破产了,走投无路了,我是来找活干的。金津说,你俩别听董伟的,他要是走投无路了也不至于吃得这么胖。

这样一来,鲁大脚和祈阿婆也就感到无话可说了。

董伟第三次到窖上街69号时,他的皮包装有20万元现金。

这与董伟的形态不合。金津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有意不声不响地尾随董伟,她必须弄清楚董伟到底想干什么。

提着皮包的董伟直接向恒盛的总部走去。出来的时候他是空着手的,那只黑皮包不见了。

隔天金津对董伟说,20万元呢?董伟说,我赌输六合彩了,本来想挪用一下货款,谁料总部立马就知道了,坐牢和被追杀,我选择了后者。

金津说,你让我看一眼20万元是什么意思?董伟说。我本来是有20万的,结果赌六合彩赌没了。

董伟接着说,我年近半百,奋斗了三十年,到今天就剩下赤条条一副臭皮囊。我突然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了。

这情形有点像金津。金津除了这座破房子和店面上的香纸烛,她也没有积蓄。金津早年的鲜活,也不过是朝霞晚露,似乎是一晃就没了。那时候她根本想象不了眼下的自己就是肌肤发蜡发黑那具肥胖的身体。此刻看了,连自己都想吐口水。

董伟坐在躺椅上,头一歪,嘴角流出液体,没一点征兆就睡过去了。

这个陌生人,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来到窖上街,走进窖上街69号,居然就像回家一样。接下来,他大概就是赖着不走了。他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他此刻的光景和窖上街太契合了。

走吧,金津想,哪怕像江秋叶一样搓麻将彻夜不归也行。

本来金津想在董伟到来之前离开,但董伟比她估计的要来得早。

金津对董伟说,我刚好要出趟门,你帮我看一天店面怎么样?

若是放在以前。只要柜台内站着旁人,金津都会浑身不自在。

金津骑单车去了九龙公园,去了人民广场,下午去了南山寺。金津是地地道道的香城人,在心中这几个地方她都相当熟悉,实际上却极少涉足,所以这一天体验最多的时刻都是她自己的讶异,弄得她口干舌燥无所适从。精疲力竭回到窖上街,69号已经关店了,董伟走了,35元7角的营业额就放在抽屉里。

金津第二天去逛了百货超市,逛了步行街,夜里去逛了自由市场。她差不多就是个乡下人,在街市磕磕碰碰走着。她没有想到市场会如此之大,人会多得如此稠密。等她回来的董伟觉得她比几天前瘦多了,神色迷茫而无所归属。看得出她并没有找到与自己相应的角色来对待这个世界。

金津打电话要了外卖。这是金津第一次

和董伟一起吃盒饭。金津说,我说董伟你真该到新城区占地盘,到热闹处抢摊位,窖上街老弱病残的。已经不行了。

董伟说,你我走的是相反方向,我被闹市区抛弃,你试图摆脱窖上街。你向往新城区的热闹繁华,我看中了窖上街的温吞平和。自古以来都是闹中取利静处安身。所以我们都没有错,可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就错了。

江秋叶看见墙上的店面招租,走进店来,目光忽略了董伟,对邻居说,金津你别出租店面了,咱俩联手,先租个房安置鲁大脚和祈阿婆,给他俩发低保工资:回过头让三间店面连成一体,搞一次大装修,彻底换一次血——干什么呢?咱俩把它搞成中档次的洗脚屋按摩房,还弄不来钱花谁相信!

金津说,这得多少钱呐!

江秋叶说,二三十万就打发了。

金津说,别说二三十万,就是一两万我也掏不起。

江秋叶说,你跟鲁大脚是一样的货色,几十年生意做下来,居然比当初还要穷。

金津说,回头想想,我真的是做这破生意做傻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鲁大脚和祈阿婆歇业,比要他俩的命还难!江秋叶说,明知道有挣钱的行当,也只是说说罢了。在他俩的眼里,世界就是卤味和缝缝补补。

江秋叶叹息着走了。

金津说,瞧她游手好闲的,赖在鲁大脚身上吃喝的蛮女人,撑的是什么口气!

董伟说,金津你错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兜里的钱,肯定比你想象的大百倍千倍。

金津连目光都懒得抬起。很显然,董伟的话缺乏依据。

董伟说,找个时间,我带你去沙权坝。

江秋叶回卤店的后宅去了。董伟也走了。

鲁大脚跑过来对金津说。你可千万别搭理江秋叶这个坏女人!

这就奇了怪了。江秋叶是你鲁大脚的老婆哩!金津说,你说这胳膊往外拐的话是什么意思?

鲁大脚说,金津你知道吗,小蒙出生三年后,江秋叶就基本不在家里吃饭,也不花我一分钱,只有到了夜里才回来挺尸睡觉,你说这些年来她在外头是怎样过日子的吗?!

在此之前,金津一直以为江秋叶是泡在鲁大脚身上赖吃赖喝的,不曾想除了回窖上街睡觉,与鲁大脚并没有多少于系。

鲁小蒙丢了。学校打电话问鲁大脚,鲁小蒙有没有回家?——学校已经有三天不见他了。

他娘的,有没有搞错!鲁大脚第一次跺脚大骂,把孩子交给你了,弄丢了。还装糊涂向家长要人!

接了电话,鲁大脚跑到金津店里才如此这般生了一回闷气。除了关上卤店出去寻找,可以说鲁大脚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津给江秋叶打了电话,结果她的手机没人接听,

董伟说,鲁大脚你到学校附近的网吧找,我和金津到低消费的场所找。

鲁大脚移动他笨重的身形去了。

董伟直接把金津带往沙权坝,

金津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涉足沙杈坝,记忆中的沙权坝是香城市区最偏僻荒凉的角落。废弃的厂址、库房,以及从未被修缮过的江堤。因人迹罕见,进入沙权坝,便似乎远离市区。但这一天金津走的已是沿江水泥路,在沙杈坝见到的是泳池、钓鱼场、台球馆、麻将屋,以及摆着烧烤、小炒、茶棚、冷饮各种摊位的一片空旷场地。

董伟带她上了一座楼房的露台,找角落一把阳伞下坐下来。楼三层,视野极好,基本上把沙权坝收入眼底。露台上的三面招牌写“天下客”三个字,经营小吃与泡茶。董伟点了酱鸭下巴、姜丝肺片、南瓜饼几样小碟和啤酒。挂“胖丫头”胸牌的小妹说,“天下客”新推蒜蓉醋头皮一道菜,半价让客,很实惠的。见董伟点头,胖丫头转眼间就把各样小碟和啤酒摆上桌。

金津说,看不出我们是来找人的。

鲁小蒙是江秋叶的儿子,我们找到她,让她这个当母亲去忙乱,你我外人着什么急?董伟指着茶棚说,看见了吗,茶棚下那个戴墨镜的在品茶磕瓜子的女人就是江秋叶。

我这就找她去!金津也看见江秋叶了。

你又急了。董伟一把按住金津,你给她打电话就可以了。

接了电话的江秋叶继续喝茶磕瓜子,连屁股也不见抬一下。金津很生气,说,江秋叶居然可以无动于衷!鲁小蒙到底是不是她儿子?董伟说,金津你又错了,人家江秋叶接完你的电话,很快就又往外打了两个电话,事情已经解决了,干吗不能喝茶磕瓜子?

金津说,那我赶快给鲁大脚打电话,省得他瞎折腾。

董伟说,我敢说鲁大脚连手机都没有。你打给谁呀?

你以为你董伟是谁?你以为你董伟是我的上帝,什么事都得听候你的安排?这一次金津是生董伟的气。

我敢说整个香城,就剩下你金津、鲁大脚和祈阿婆不知道,除了窖上街之外还有个花花绿绿的世界。董伟说,金津你真该把执着的目光放下,心平气和看看远近看看周围,别把你自己的不容易强加在别人身上,这天下就太平多了。

金津说,我先后给江秋叶打了电话,为什么前一次她不接。

董伟说。你前头是用窖上街的座机打的,窖上街她避之犹恐不及,不接电话在情理之中。

金津觉得自己无法看懂董伟。

啃着鸭下巴,喝了一口啤酒的董伟说,江秋叶来生意了。

江秋叶的身边坐一个中年男子。几分钟后她带中年男子向麻将屋走去。只转个身她又回茶棚喝茶磕瓜子了。

金津老老实实说,我看不出江秋叶做了什么生意。

这个中年男子是来搓麻将赌博的,江秋叶当了路引子,地下赌场的老板会付给江秋叶相应的报酬。董伟说,江秋叶又来生意了。

金津看见江秋叶身边坐了个老者,似乎在闲聊。

董伟说,他俩八成在讨价还价。

这一次江秋叶和老者进了钓鱼场。入场后,江秋叶身上背着钓鱼工具,手上是两只杌凳。在鱼塘边上坐定,江秋叶为老者挂鱼饵、放钩,然后轻轻靠着老者,手上有了一瓶矿泉水。因为有一定的距离,看不清的江秋叶的小动作,但其亲密的情形无疑就像老夫少妻。

钓了鱼,江秋叶接着还陪老者到茶棚喝茶。董伟说,上午江秋叶就这几笔生意了。

金津无论如何也搞不懂江秋叶这样的无本生意能挣多少钱。

江秋叶陪老者垂钓按钟点收费,钓鱼场也给她少许的提成。因为给茶棚引来了客人,她上午在茶棚的吃喝是免费的。董伟说,这个上午江秋叶上百元的挣头是没有问题的。

我真的是离社会很远了。金津说,眼下居然有江秋叶从事的这种行业。

董伟说,像沙权坝这种地方,最不可缺的就是江秋叶这种人。

金津回到窖上街,第一件事就是问鲁大脚找到小蒙没有。

我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见我是找人的,没有一家让进。鲁大脚说,我正在那儿干瞪眼,只见几个退休干部自称是区“关工委”,横冲直撞的,眨眼间就从网吧拎出几个小孩。其中就有一个小蒙。

这下金津相信江秋叶的能耐了。

但江秋叶怎么来的这种能耐,金津还是搞不懂。金津天天看着江秋叶回家。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她回家时的神色从来就是蔫的。这个傍晚,金津甚至希望自己能仔细琢磨一下江秋叶到底是怎么个

样子回家的,

临分手时,董伟说,我被追杀的期限到了。——狗娘养的20万元,要是被追上了,我会被剁成大八块。

果然从这一天开始就见不到董伟身影了。

让金津哭笑不得的是。被放任自流的香纸烛店,其可怜的营业额并不比以前少。可见她一向的兢兢业业有多么可笑。金津给远在上海和广州的两个哥哥打电话。称她想给自己放长假了,想玩了,不想开店了。

你能放得下店,玩得起来?两个哥哥基本上是一种腔调。先前斤斤计较的金津执着得很,一直相信能把生意做好做大,

干脆把半死不活的香纸烛店关了。觉得无处可去的金津,再次置身于“天下客”的露台上。

这一天,江秋叶现身在茶棚附近的_棵榕树下。看见一个男人在靠近她,金津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江秋叶站起来了,和那个男人一前一后向麻将屋走去。和前天不同的是,这一次江秋叶也跟着进了麻将屋。

董伟不在身旁,金津已紧张得有点不由自主,直到去敲那间麻将屋的门,她都不怎么明确自己在干什么。门开了,江秋叶见是她时,先是一面疑惑。接着就是开心地笑开来,说,金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肚子不舒服,翻江倒海的,你就帮我陪一次蔡大哥吧,我去茶棚吃点药,回头再感谢你!江秋叶转头对男人说,蔡大哥,金津还是个黄花闺女,动手动脚前先给点斯文,要知道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得一步一步来,今天吃不上还有明后天,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把金津妹子给吓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江秋叶说完就拉上门走了,留下一个从一开始就浑浑噩噩的金津和一个一直拿眼打量她的中老年男人。男人拉金津一块坐下,抓一把她的手,金津触电似的缩了回去:男人摸一把她的脸蛋,金津又快速把那只手打掉。后来男人伸过手来搂住她的腰,说金津是被腌成老酸菜的黄花闺女,

金津说,那你告诉我,像你这样不讲理,江秋叶会怎么做?

男人说,江秋叶会抓住我的手往她身上贴巴。

你这才喜欢她的对不对?金津心想原来如此。

男人说,谁说的,我赶快把手抽回来。

为什么?金津不相信。

金津身上每个部位都是标价的。这手要是不规矩,那钞票就变成树叶了。男人说,不过话说回来,江秋叶就是懂男人,就是能给男人快乐。

这一天这个男人当然没有在金津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他说了金津闻所未闻的许多事,把金津听得如痴如醉。当男人停止说话的时候,情窦初开的老姑娘金津竟冲上前抱住男人,给了他一个深吻。恰巧就在这时候,江秋叶敲门进来了。

金津涨红着脸,姓蔡的中老男人正拿捏着自己的嘴唇。

江秋叶说,姓蔡的老混蛋。你给金津灌什么迷糊汤了?

金津说,没有,蔡大哥只是跟我聊天。

光聊天你发什么情?江秋叶不相信。

我只是觉得蔡大哥真会说话,挺好的。金津还在满足了好奇的激越的心境里。

中老男人说,别为难金津了,我认罚好了,请你俩吃大餐怎么样?

江秋叶就是不得了。三句两句就让姓蔡的男人心甘情愿认罚挨宰了。

这一天夜里,金津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苗条了,有了跟江秋叶一样的身材,很轻,一蹬,居然可以越过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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