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重访巴比伦》的人文关怀

2009-10-21 06:37刘庆玲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09年10期

刘庆玲

摘要:本文试图从人类境遇的荒谬、个体生命的绝望和生存意义的失落三个方面解读菲茨杰拉德的短篇小说《重访巴比伦》的深刻主题:20世纪人类生命的悲歌。菲茨杰拉德的小说在其深层的文化意义上,是关于现代人类历经浩劫之后的生存境遇和精神状态的思考。从他的作品中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人类境遇的荒谬,在剖析美国社会现实的同时,也赋予我们一个审视当代世界的全新视角。

关键词:《重访巴比伦》;荒谬;绝望;失落

美国现代小说家司各特·菲茨杰拉德(Scott Fitzgerald, 1896—1940)一生是包容了巨大的成功和巨大的不幸的一生。《重访巴比伦》(Babylon Revisited, 1931)是菲茨杰拉德众多的短篇小说中被收入各类选集次数最多的作品之一。

该短篇小说发生在被称为浪漫与感伤之都的巴黎,故事主要讲述一个曾经纸醉金迷的美国人查理·韦尔斯(Charlie Wales)的特殊生活经历。他立志痛改前非,在30年代重返巴黎,试图收回女儿的监护权,却以失败而告终。随着故事的展开,查理以前的生活经历、目前的生活状况和对未来的憧憬如同一幅幅被定格的画面,逐次清晰而完整地映入读者的眼帘。个人悲剧与时代背景、情感与现实、期待与无奈的不断交织,弹奏出了一曲生动、凄婉的人生交响曲。本文试图从小说的主题研究来揭示菲茨杰拉德小说对20世纪美国社会现实及人类境遇的淋漓尽致的反映。

一、人类境遇的荒谬

文学是人学,文学是描写和表现人性的艺术。“美国梦”的幻灭是二十世纪美国文学的主题。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也曾辛辣地描写过的他在道德和文化崩溃过程中捕捉到的可悲景象。他代表着美国文化史上一个关键时期,他以熟练的笔描述了这个被称为“爵士乐”和“金元”的时代。他用自己的全部生活和才华陪伴着一个时代的成长与毁灭。他的描写不是外在的观察,而从来都是内在的感觉。他有一种既能参与其中尽情纵乐,又能抽离其外冷静观察的独特本领,惟妙惟肖地传达出那个信仰失落后纵情年代的特殊感觉。他生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的经济繁荣时期,既体验到“喧嚣的20世纪20年代”的表面繁荣,又预感到它的好景不长。这种认识贯穿在他的作品中,使他成为“爵士乐时代”的代言人。细读他的故事便会发现一种基本格式:开首总有梦想,随之便是奋斗,到头来却是失意和绝望———这恰恰是“现代美国神话”的格调。到20世纪初,敏感的人们已意识到,“美国梦”业已破灭。菲茨杰拉德在给女儿的一封信中说,“美国是一轮从未升起的月亮”,这一隐喻概括总结了作家全部作品的主题。

菲茨杰拉德的短篇小说《重访巴比伦》就是在追忆爵士乐时代,小说文本始于里茨酒吧间又终于里茨酒吧间,重温巴黎的夜生活,查理不由地想:“我辜负了这座城市。我当时不认识,可是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两年工夫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也完了。”;“海伦的形象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他原来多么爱海伦啊,直到他们毫无意义的糟蹋对方的爱情,把爱情扯成碎片。”;“他回忆起来简直是一场梦魇。把海伦锁在门外,这件事同他平时的行为倒对不上号;可是偷三轮车这一类事情却对得上号——他可干过不知多少回啊。”。这里就有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清照《武陵春》)的沧桑感。在时间的洪流中时光不再、韶华消逝的怅惘和感伤,菲茨杰拉德把握得很好。

二、个体生命的绝望

菲茨杰拉德能在最短的时空范围内最大限度地缩短作者、读者和作品三者之间的距离,令读者不得不紧张地和他一起去关注作品主人公的命运,去感悟现实,品味人生。 人们在通过他的作品追怀往事的同时,又发现当今社会所存在的不少问题,当今生活中所出现的许多现象,如商品经济的发展对人们精神价值观念的冲击,社会变革对文化形态和道德习俗的巨大影响,财富和金钱意识对人的个性发展和爱情所产生的腐蚀、扭曲作用等等。

在一篇小说中,菲茨杰拉德说:“从一个个人开始写,你会不知不觉地发觉,你已经塑造了一个典型;从一个典型开始写,你会发觉你塑造的是——什么也谈不上的人物。那是因为我们全都是古怪的人,在我们的声音和容貌后面,古怪得超过了我们想让任何人了解的程度,或者超过了解自己的程度。每当我听见一个人声称自己是个‘普通的、老实的、坦率的人,我敢说得定,他准有一些肯定的、或许很糟的反常之处,那是他想隐蔽起来的——而他之声称自己是个普通的、老实的、坦率的人,那是他提醒自己在隐瞒真情的一种方法。”这段话正是菲茨杰拉德的创作观,是“从一个个人开始写”,不是以类型的方式,而是以个体的方式,而是以感觉的方式来触摸一个人的欲望乃至时代精神脉搏。可以说,幻灭正是菲茨杰拉德创作的主题。他所处理的幻灭故事和一种情绪有关,借着那个狂欢时代写个体的情绪与忧伤,带着一种浪漫主义的感伤气息,是欢宴之后的无可奈何和青春记忆里的莫名惆怅,早慧而幼稚,狂放而害羞。在《重访巴比伦》中,小说刻画了查理、林肯和马丽恩三种不同类型的美国人的际遇和心理。我们在查理的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菲茨杰拉德的影子。他们都曾生活得骄奢无度、酒醉神迷。他们的妻子都年轻漂亮、耽于享乐,他们夫妻间都试图用金钱和美酒去排解心灵的空虚,然而他们却无可回避地走上了更加空虚的不归之路,而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对以往的忏悔和痛心疾首。

三、生存意义的失落

精神痛苦是20世纪最时髦的世纪病。菲茨杰拉德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准确地把握到了这个时代的脉搏,把自己的关注焦点对准了一代人的精神状态,深刻地表现了他们的焦虑、困惑、迷惘、孤独和无聊。对于一个现代文明人来说,精神痛苦的根源在于价值沦丧,在于社会的中心价值系统的崩溃。菲茨杰拉德在两个关键之点上深刻揭示了这种价值虚无状态:一是生命价值的毁灭,二是生存价值的消解。

随着小说故事情节的延伸,读者已经清楚地看到,有钱的富人们几乎都患有难以治愈的各种疾病,或者说,有了钱就等于有了病。查理对金钱的态度反映了他并没有从过去学到什么。他知道他过去浪费掉许多金钱,金钱不能给他带来一切,他试图开始相信品德和荣誉,如“他想一下子退回整整一代人的岁月,再象过去那样相信品德永远是宝贵的,别的一切都会消逝。” 但他在彼得斯夫妇面前还是不由自主地夸口他现在赚得比以前还多,当他想表达对女儿的感情时,还是带她到高级酒店就餐,到玩具店去买玩具,到帝国剧场看表演;最后当他要回女儿的计划受挫时,他非常沮丧,“现在除了给霍诺丽娅送些东西外,没有什么事情可能了。明天他要送好多东西给她。他觉得非常愤恨的是这又是钱的问题—他曾经把钱给过那么多的人。”查理这一人物代表着一代人对过去十年的深沉的反思和对现实生活的强烈的失落感,如同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因为1929年的雪不是真正的雪。假如你要它不是雪的话,花点钱就行了。”

如同他的长篇小说一样,菲茨杰拉德在他的短篇小说创作中竭力表现出美国各种不同阶层人物的失败命运以及他们对自身生活的忧愁,由此而产生的明显的不安全感造成了这些角色的精神混乱、感情混乱和道德混乱。《重访巴比伦》写的是一个美国人的经历,一代美国人的经历,一个时代的经历,同时也是人类的一个特殊经历。从这一点上看,也是读者的经历,我们大家的经历,因为在我们的一生中,不知要重游“巴比伦”多少次,才真正会成熟起来。

参考文献:

[1]阿瑟·林克、威廉·卡顿著 刘绪贻等译:《一九○○年以来的美国史》[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

[2] 范革新:《美国短篇小说赏析》[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6年。

[3] 复旦大学外文系英语组:《英美短篇小说荟萃》[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

[4]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著 巫宁坤等译:《菲茨杰拉德小说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

[5] 梁亚平 著:《美国文学简介》[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06年。

[6] 王长荣著:《现代美国小说史》,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年,第306-307页。

[7] 吴建国 著:《菲茨杰拉德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