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抵达心灵的密码

2009-10-28 07:01
岁月 2009年10期
关键词:李铁诗社落日

奉 天

诗人逸尘的诞生,较之学生时代的诗人李铁男更具有诗歌和美学价值!借用他的组诗《时光素描》里“时光”这个统领性的词汇而言,转眼二十余年过去了,正所谓时光飞逝。当年的李铁男和我都是大学中文系的学生,他低我一届,是我的师弟。我们上下三届十二名爱诗的同学创办了一个荆棘诗社,在当时的大学生诗界也创出了小名气。我们出过一本自编的诗集名字叫《流》,里面摘了铁男《给节日里的他们》写给孩子们的一首诗,“孩子的节日像孩子一样可爱,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笑语一串一串又一串……”,“孩子的心里,总有一个个,明天,明天,明天……”当时的李铁男就是跟孩子一样,整天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个童话里的王子,气质优雅,阳光帅气。在这首诗前他写下了这样的话:“诗,应该是心灵的律动,时代的钟声。”“若有人问我——你的诗,追求怎样一种风格,我的回答是:你见过一条流动的河吗?……”可见铁男当年对诗歌的执着和自信,没有一点犹疑和悲观的情绪。作为首任诗社社长,我毕业后,铁男接任了社长,那是他展露才华最好的时期。没想到的是,我们十二个学生诗人先后毕业以后,没有一个成为在国内有影响力的诗人,却出现了两个副厅长两个县委书记。哈,我完全蒙了,由此对“诗有别裁”有了新的理解。正在我苦闷糊涂之时,逸尘出现了。

逸尘是近几年先在网上火起来才被大家发现的,凡进他博客读过他诗的人无不交口称道,他诗洗练干净,写的有味道;他的诗质朴巧妙,写的有感觉;他的诗具有精神创造,写的有功力。树上的果实熟了,绽放出诱人的馨香,自然有人采摘,他的诗先后被国内许多家文学刊物选用,当初他本人还蒙在鼓里呢,整天沉在油田建设的基层叮叮咣咣乏味的揽活施工中呢。

毕业后参加工作的二十余年里,铁男如隐身了一般,不但看不到他的作品,也见不到他人。偶遇到他一次,我惊骇了,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他沧桑的样态,除了目光里还残存着当年的童真,其余的真真让我看到了时光对人的残酷,他变成了一个满面沧桑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再看到他时,当然是在网上,诗歌引发的灵犀,使我悟到了他,给他留下了我们办荆棘诗社的言语,他一一应答,证实了逸尘就是李铁男。更使我没想到的是,他穿越二十余年的时光,完成了从李铁男到逸尘的转变,践行了沉默是金的过程。由此我更加欣慰,我们诗社十二个人里不但出了官员,商人,主编,校长,优秀教师,还有人在默默坚守诗歌二十余年,他就是当年把未来看成诗歌的李铁男,成为了今天的诗人。

这组《时光素描》的诗歌,是一组极具发现能力的诗歌,展现了诗人独具魅力的诗情。现实中,无处不在,又飘忽而逝的时光,仿佛受他之约一样,乖巧地在他的笔下尽显光华,被他确认,被他记载,被他点染,被他改变,被他欣赏并欣然诗化。每首都不超过十五行的十余首诗构成的组诗,似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穿成的一串精白别致的项链,绽放出诗歌明媚的灵光。阅读的整体感觉,是给心灵的一次保健按摩。逸尘的诗是隽永的,你会看到他的不急不躁,不温不火,耐心编织的手艺,简直像时尚的十字绣,看透背面才惊叹其功力和美;逸尘的诗是内敛的,让你嗅到其中的气味和诗意,如香薰一样沉浸老道,又绵绵不断,想喝彩都感到自己的想法和举止轻薄了;逸尘的诗是忧郁的,他总是默默站在一个地方,从一个常人忽略的角度,用他一双典型忧郁的大眼睛阅读眼前时光,而得出书中才可能有的充满幻想的结果,还有他自己独特的疑问;逸尘的诗最具象的特点是俯首仰止,时常捡拾草木石虫微小的东西来欣赏,或考量庞大的江河山川,统统都作为时光的符号,他折取其中离我们最近又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那些,如时光、树叶、溪水、落日、火车、雨滴、飞鸟、孩子、湿地、青苔、栅栏、燕子,乌鸦、花香、光斑等等,开发出诗意,创造成具有牧歌般意境的诗歌,从中让我们看到了诗人天才的力量。

这组被我称为安逸的诗歌、童心里泪流出的成人的诗歌、也是孤独和忧伤的诗歌,是它跳出了我多年阅读诗歌的感受得出来的,它不呐喊,不咆哮,不掉书袋去挖掘历史,也不装大师去阐述概念,不玩五迷三道的语言游戏,不朦胧晦涩故弄玄虚,不堆砌方言打肿脸充胖子,他安静地写,写他睁一双大眼睛看到的,写着写着就写出了我们看不见的时光。就像“白色的木栅栏,新鲜,光洁,低矮。刚好可以挡住过多的好奇心……下午的光线找在草地上,白栅栏有黑色的影子……”(《栅栏》)。他的诗对 “诗人是人类的儿童”是多好的证明啊!“多少年了,水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火车呼啸,时光呼啸只有我带着柔软经过湿地,带着柔软一路向北”(《湿地》)。光阴飞逝,而他内心的柔软并没有减少或丢弃,这些轻易不言的苦闷和忧伤,是负累也是伴侣,是梦幻也是挣扎,始终潜伏在他孤独的内心,成为了诗人最熟悉的节律和性情,继续以后的人生的温馨和牵挂。

《小镇落日》是组诗中最短的一首,落日恢弘的场面,在逸尘手下就像一枚棋子,安放在小镇任何一个地方都“绰绰有余”,而他并不是闲聊落日,而是在说陌生的小镇“盛放一个外乡人的怀抱,却远远不够”。这客居的感觉实在写出了人在途中的复杂的内心世界。落日可以落地成尘,外乡人却不能随便落地生根。既孤独,还需更多的容纳,期盼更多,他还要更加坚定什么都不可取替的家园和方向。一个落日和一个小镇变成了一个外乡人的心灵剧场。

读《时光素描》组诗,正如诗人描述的“一次,一个五叶溪,一百次,就是一百个五叶溪”(《飘落》),冲击着读者心灵。体现了以下几点鲜明特色:一是诗歌强烈关注和释放了生命意识,使来自生活的诗歌更具有可信度;二是诗歌的起始,始终以诗人的目光为视角,穿越时光捕捉灵感,再现诗意,创设静谧的诗境,自觉地泄露长期藏隐于内心的波澜。三是以小写大,小事物壮大景致,细密处反复编织、着色,疏露地一晃而过,用闲笔串联,实则使诗歌铺排得更加自然,诗意更加郁郁葱葱。四是写眼前的事物,写经历的过程,本质上都是我手写我心。把“我”安置在时光的紧要处,“我认同”、“我承认”、“我留下来”、“我带着柔软”、“我的爱”、“我的伤”……“我愿意”、“我时常发呆”……这样直白反复把自己入诗,反映了诗人内心强烈的诗化过程。这是他内心的诗歌,而不再是他外在的事物。他的所有忧伤、兴致、快乐,生、死、爱,最终都将皈依到诗歌的指向,极其强烈,极其明慧。五是诗人孤独的心灵,依赖性地需要诗歌这种呼吸方式。《时光素描》组诗中,没有一首诗不折射出诗人孤独的灵魂,尽管他不露声色,内敛与克制达到了修行的程度,可那沉淀于诗内的孤独却如暗夜星光,已达到无法隐匿和遮掩的程度,这便是诗人风格的宿命,也形成了逸尘诗歌优雅恬淡的又一风格特色。

从铁男到逸尘,诗人成功了,我沐浴了诗人的光芒自然喜不自胜。可是遥想学生时代的阳光俊朗的李铁男,变成了中年的、就是游戏喝酒到兴奋处他也只偶尔微微一笑,像重云中微露一线霞光的沉默者,我还是不免感叹、忧伤。不知道这是不是诗人共同的悲哀?成全了诗歌,却支付了美好的青春、天性和快乐。是谁站在船首,看滔滔大江感叹:逝者如斯夫!现实里,最好的诗歌也是这样,被残酷的生活挤兑到悬崖尖顶上去嚎叫、绽放,如同深山古刹的晨钟暮鼓,悬吊于夜空的明月。好在苍天有灵,在无数个星夜里,赐给了隐身于生活中的纯情诗人逸尘,这样一个星空满天的夜晚,实现了他的穿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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