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汉堡包

夏妙录

小A是个懦弱的爱哭的男孩,那时我们都奉行“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英雄原则,所以特看不起小A。我们不仅看不起小A,还时常欺负他,不是有人拿了他的笔藏起来,就是有人藏了他的书。因为这些事情,小A的妈妈常向班主任语文老师告我们的状。听说语文老师和她曾经是同事,又是好朋友,告起状来当然方便,只要一个电话。这样一来,我们就连同小A的妈妈一起讨厌了。有时我们对小A说:你妈妈是红太狼,你是灰太狼的儿子!有时我们说:你妈妈是巫婆,是老妖婆!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期末统考。所谓统考就是指县里统一出卷、统一编派监考老师、统一批卷,外加考后给所有参考学校、班级排名。

我们才上了一年小学,当然不知道统考的含义和它的重大意义,但是老师们会想尽办法让我们这些小屁孩知道它的重要性,比如语文老师,她就说过,统考满分的小朋友,老师奖励你们每人一个汉堡,九十分以上的小朋友只能得到糖果。于是,我们憋足了劲,要拿双百分。

第一场考语文。考试铃声响起来,只见小A的妈妈怀里抱个篮子走进考场。篮子里的试卷袋子很安静地躺着,但是我们的心很不安静。这么说吧,小A妈妈走进考场的步子好像踩在了我们的口腔上,我们的嘴巴都合不拢,任凭它像岩穴般的张开。接着有人缓过神来,悄声说:小A的妈妈,小A的妈妈……还有人小声地议论:“小A没在我们考场,他和另外两个同学被排在另外的考场了。”

小A突然变得令人想念了?我心里这样想着,觉得挺怪异。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试卷就发到眼前,一看见试卷上的一个个空缺,我埋头写了起来。没多久,我就做完了。做完试卷没事可干,我开始东张西望了。嘿嘿,我又是第一个做完的,别人都没考完呢。

这时,小A的妈妈走到我身旁,拿了我的试卷查看起来。我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惶恐,毕竟平时我也没少欺负小A。

我低着头,假装玩铅笔,不想让她看穿我的心思。

小A的妈妈看完我的试卷后说:这位同学的试卷做得很好,你们可不能给班主任老师丢脸啊,好好做!

一句话,把大家的热情鼓励到了极点,考场上又响起一片刷刷的答题声。我也开始埋头仔细地检查起来。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都是小A的妈妈监考。考试时,我们的胆子被渐渐鼓励大了,最终敢把自己考不来的题目问别人,就像平时做作业那样,很快就得到帮助,小A的妈妈也不阻止我们。

拿成绩单、开期末校会的日子,校长通报了期末统考的成绩,当念到一年级(1)班排名全县第一时,我们坐在位置上,突然被弹簧高高地弹起,欢呼着:Yeah!奇怪的是,班主任老师却毫无表情,她一直皱着眉头。接着,校长又说了“雷同卷”、“作弊”等词语,这些词语我们听不太懂,也不想去深究,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得到老师奖励的汉堡包。

那天大会一结束,我们要把凳子搬回自己班教室。有人问:作弊和雷同卷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以摇头作答。没学过那些词语,我们怎么会知道呢?我在心里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小A很牛气地说:咱们问问语文老师去!

小A的话得到一致的拥护,我突然觉得他一点也不懦弱,牛得像个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