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地边的驴叫

2009-12-06 04:02
传奇故事(上旬) 2009年5期
关键词:小齐宝儿媳妇儿

王 山

福地村村主任王球子在县农科站弄了份价格相当不错的大白菜订单,他姐夫本来是想给交通不太方便的乡亲做点好事,没想到他小舅子发动村民种完后,小脸儿一抹成了大尾巴鹰!村里的青壮年爷们儿都到外打工去了,留下一村的娘子军,王球子可得了了吧!今天和王家媳妇说和我好吧,要不叫你家的白菜卖不出去!明天又威胁李家娘们说不用你装清纯,白菜烂在地里你的眼泪都没地儿流!有好几个女人架不住死缠滥打,怕白菜真的卖不出去就甘愿吃了哑巴亏儿。

王球子缠来缠去就看上了憨宝儿的媳妇儿小兰儿。憨宝也跟着大家进城打工去了,小兰儿被王球子缠得闹不起心,就把这事和二大娘说了。

二大娘对二大爷一提,二大爷不信。摇摇头说:“不会吧?就二宝媳妇儿那样,他也看得上?”二大娘咬着后槽牙说:“那坏种,啥屎不拉?”

二大爷没儿子,一直拿憨宝当亲儿子看待。憨宝本来叫二宝,可他天生有点儿智障,村里人都叫他憨宝。憨宝的媳妇小兰儿,小时候摔伤了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可小模样儿却挺招人喜欢。今年秋天,小兰儿看王球子订单上的菜价不错,也让憨宝种了两亩,哪承想也成了王球子惦记的对象!

前些日子,王球子吃过了晚饭出门遛达,迎面碰上了小兰儿。以前王球子从不正眼看她,可这一照面儿,却发现生了孩子的小兰儿,比以前漂亮了许多,再加上这些日子,他惦记着的那些媳妇儿,该到手的都到手了,正琢磨着下一个谁呢!王球子打定了主意,往前凑了凑,食指一勾小兰儿的下巴,嘻皮笑脸地说:“小兰儿啊,越来越漂亮了,憨宝不在家,哪天陪陪我咋样?”小兰儿一扭身就走,她不想搭理这个色狼。王球子欺负小兰儿腿跛走不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就往她胸前抓去。令王球子没料到的是小兰儿猛地抽出了剪子,回身怒目而视:“主任啊,论辈分,我还叫你叔呢!你这是干啥?”王球子没料到小兰儿如此烈性,忙缩回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抹面子啊!那你家的白菜,就等着烂在地里吧!”打这以后,王球子只要一见小兰儿,嘴里就离不开这事儿。

二大爷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儿,告诉二大娘,如果王球子再缠磨小兰儿,就先答应他。二大娘急了,说老头子你糊涂了?二大爷冲她摆了摆手,说这事你就别管了。

过了两天,二大娘告诉二大爷说王球子又找小兰儿了。二大爷忙去了憨宝家,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然后进城找到憨宝,两人坐了一夜的汽车赶了回来。

憨宝在家睡了一天的觉,晚上和小兰儿亲热了一会儿,小兰儿让他去看白菜,说晚上老有羊啊驴啊什么的去到地里祸害,不看着点不行。

憨宝说了声行,起身就走,刚一出门,遇上了二大爷。二大爷拎着个工具兜儿,交到憨宝手里,小声说:“宝儿啊,听到驴叫,就狠狠地揍!村主任的驴从来不拴。”

憨宝说了声好喽,就奔村外的菜地去了。憨宝在棚子里等到了半夜也没听见驴叫,困得不行,稀里糊涂地睡着了,正迷迷瞪瞪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啊——呃——!啊——呃——!”驴叫。

憨宝从工具兜儿里摸出两块石头,推开门一看,天似亮不亮的,雾蒙蒙的啥也看不见,暗想,我就打你嘴,看你还馋不?从工具兜子摸出石头,使出从小放羊练出的本事,“嗖嗖”两声,石头冲着驴头就飞了出去,果然,那驴一下子没了声音。

憨宝懒得去看,回到棚子又睡了,他睡得正香,却被一阵剧烈的狗叫声惊醒了,爬起来一看,天光大亮,乡派出所那个新来的警察小齐站在白菜地边上正大声喊他。

憨宝忙把狗挪到一边,小齐来到跟前,对他说:“憨宝啊,走,去派出所!”

憨宝愣了,忙问:“为啥?”

小齐说,村主任把你告了,说你想谋害他。

憨宝脖子一挺,叫道:“谁说我打主任了,我打驴!狗日的驴吃白菜,还往死地叫唤,我不打还留着它啊?”

小齐知道憨宝缺心眼儿,就告诉他说,刚才是王主任打电话报的警,说有人想打死他,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地头叫唤呢!憨宝就是不信,跑到白菜地边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驴蹄印儿,也没见被驴啃过的白菜,这才知道真的伤了人,只好坐上小齐的摩托往乡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琢磨,本来就是驴叫嘛!王球子你没事学哪家子驴叫啊?

憨宝哪里想到,王球子是来欺负自己的媳妇儿小兰儿来了。

前天傍晚,王球子遇上了小兰儿,问她想好了没有?小兰儿红着脸低头对他说:“王主任,对不起,现在我的身子不利索。你真的有心,过两天夜里去白菜地,我等你。”王球子听了心花怒放,连忙说不行不行,你家那死狗,还不把我撕了?小兰儿小声说:“那你就学几声驴叫,我好给你看狗。”

昨天晚上,王球子本来想早点吃饭好去找小兰儿,没想到老张家儿子订婚,非拉他去喝酒,酒桌上没控制住,喝得有点高了,回去眯了一觉儿,醒了一看表,妈呀!快亮了!穿上衣服就往外走,老婆在身后问这么早去干啥?他说了声去看看白菜。

到了憨宝家的白菜地边上,王球子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一下子扑进小棚子抱住小兰儿,但又怕她家的那条狗咬他,便一边撒尿一边大声地学起了驴叫,刚叫了两声,就见小棚子里人影一闪,他还以为是小兰儿出来拴狗呢,没想到胸口连着挨了两石粒,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王球子才疼醒了,一喘气儿就针扎火燎地疼,这才知道自己是遭了算计,咬紧牙系好了裤带,掏出手机给乡派出所赵所长打了电话,说有人要谋害他。

小齐带着憨宝走了没多远,手机响了,原来是他新交的女朋友约自己去买手机,昨天,他们在江边玩时不小心把手机掉水里了。小齐心想,带着憨宝算啥事儿啊,就停下来和憨宝商量:“憨宝儿啊,我知道这事不怨你,你放心,啥事儿也没有,我有点急事,你自己去乡里吧,找赵所长说清楚就行了,告诉你,千万别跑啊!”憨宝跳下车,举起手向小齐保证:“你去吧,我不跑!”

二大爷知道憨宝已被小齐用摩托驮走了,怕他到了乡里吃亏,急忙骑上自行车跟着撵来了,没走多远,就看见憨宝一个人在路上走。

二大爷紧蹬两下,扯住憨宝问:“小齐呢?”

憨宝就把小齐的话学给他听。二大爷心想,你真是个憨宝儿,王球子和赵所长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去了还有你好儿?于是,便对憨宝说:“宝儿啊,乡里你就不用去了,二大爷替你去和领导说清楚,你回工地去吧,记住啊,对谁也别说你把王主任给打了!”憨宝答应一声,乐颠颠儿地走了。

二大爷见憨宝走远了,这才掏出手机嘱咐城里和憨宝一块打工的乡亲,赶快把憨宝安排到别处去干活儿,越远越好。

王球子的伤势虽然不重,却赖在医院不出来,还放出风儿来说,如果抓不到憨宝,他就把白菜订单废了!种白菜的村民着了急,眼看着别的村白菜都卖光了,他们村的还一点没卖呢,再过几天就过年了,这时候不卖出去,等别的菜一下来,还卖个屁啊!于是,就仨一帮俩一伙

儿地求二大爷快快把憨宝找回来。二大爷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这是王球子在要挟自己,也明白他也不敢单方面毁了合同,就劝大家再等等。

让大伙儿没料到的是,他们这里腊月十五前后破天荒地下开了雪,三天一场两天一次,小年儿那天一场大雪竟然下了一尺多深!电没了,路堵了,更让大家揪心的是,白菜都被大雪捂在了地里,谁都知道,雪一化,白菜也完了!可这个时候,连人往外走都困难,更不用说卖菜了!

二大爷也坐不住了,嘴角儿都急出了一圈儿大泡!王球子在医院里却唱起了呀儿哟,暗想,死老头子,看你敢不敢和我作对了,这回我看你咋交代!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市里派来了抗冰雪工作队,领队的听说村里的白菜还没卖出去,乐了!告诉乡亲们说,这些日子,由于交通受阻,城里正缺菜呢!大家伙一听,心里有了底,却又不知道咋样把菜运到城里去?领队的领导说,这个大家不用操心,不过大家可不准哄抬物价啊!二大爷说:“放心吧,城里有了困难,我们农民支援一下是应该的,再说,村里也有很多人在城里打工,他们也要吃菜啊!”大家齐声响应。都回家去菜地往外扒白菜了。

到了傍晚,村外响起了隆隆的声音,在菜地里忙碌的人抬头一看,好家伙!好几辆装甲车碾着冰雪进了村,后面都挂着拖车!

在解放军的装甲车的帮助下,村里的白菜很快都被卖给了城里,虽然低于市场价,却还是比王球子订单的价高,大家还是很满意的。

王球子躺不住了,急忙打电话找赵所长要求对案件有个答复。赵所长正领着民警参加抢险呢,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个破事儿,斥责道:“找啥呀找?打铁烤煳裤子,也不看个火色!我不办你流氓罪就不错了!谁让你半夜三更的到人家白菜地装驴叫了?不打你打谁?”他叹了口气,从窗户看到穿行于风雪中抢修电线的人们,明白再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只好灰溜溜地回了家。

过了年,电通了,路通了,城里的男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很快知道了王球子利用卖菜欺负女人的事,都气得不行,一齐嚷嚷:“狗日的敢抄咱们的后路,欺负娘们儿,这样的主任还要他干啥,干脆!罢免他这个王八蛋!”一纸罢免书,密密麻麻地签满了村民的名字,乡领导看了,领人到村里一调查,特别是听了小兰儿的诉说,确信大家说得不假,和乡党委书记一研究,统一了意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有这样的不和谐因素哪行?一句话,罢免!

插图刘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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